《制裁者们[末世]》半朔

31、炊烟

　　机翼搅动风云，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主城在他们视线范围内变得越来越小。
　　机舱内尼奥还在回味刚才的一幕：“要是我奶奶知道我见到了女王殿下，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放心吧，一定会的。”任屹说道。

　　“可惜我没有池哥那么强的能力，没能让女王殿下记住我的名字，”尼奥坦率地表达羡慕，“池哥，快发表一下感想。”
　　池苒正枕着一只手，侧头看向窗外。

　　他曾为克里希斯镇送过机械，从梵尔镇开车到克里希斯单程需要两天，路途多是泥泞不堪的乡间小道，若是从村庄中穿行的话直线距离更近些，只是要经过一片密林，车辆无法开进去。
　　“池哥！”座椅一晃，尼奥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快说呀池哥。”
　　池苒回神，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生人勿进的表情：“说什么？”
　　“说你与女王殿下对话时心里的感想啊。”
　　“没什么感想。”池苒说。
　　“怎么可能会没感想呢？这是多么光荣的事啊，”尼奥认定他池哥又在装酷，说道，“你那句光明之眼要审视一切，可是连女王殿下都称赞不已呢。”
　　尼奥还想拉着池苒说话，赛因警告地看他一眼：“嘘，安静。”
　　机舱内气压不知什么时候降得极低，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也就尼奥这个粗线条从登机以来一直兴奋得忽视周边氛围。

　　文乔坐在贴近舱门的座位上，面无表情盯着驾驶舱，看得驾驶员洪萨如坐针毡。
　　“我怎么感觉队长似乎在生气？”任屹小声嘀咕。
　　“不用感觉，就是在生气。”七人中情商最高的琉卡给出结论。
　　任屹小心翼翼观察：“为什么？生谁的气？”
　　琉卡向池苒的方向看了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这俩人情绪似乎有些微妙。

　　队友的小声议论一字不落地传到池苒耳朵里，池苒置若罔闻，戴上耳机假寐。

　　天将傍晚时飞机到达克里希斯镇附近。
　　由于镇子内缺乏降落条件，飞机被迫降落在距离小镇五公里外的田野上。
　　缺乏人类耕耘，这里早已杂草丛生，路边伫立一个锈迹斑斑的路牌，上面写着：
　　【前方500米，住宿】
　　一个硕大的箭头指向不远处的村庄。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所有人似乎看见村庄里有炊烟缭绕。

　　“有人的踪迹？”洪萨问。
　　“……你确定是人吗？”任屹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沉默。

　　“我先看看。”
　　池苒操控无人巡查机，随着手掌大小的机器直插村庄，村中情况也展现在众人眼前。
　　到处是破败不堪的房屋以及废弃商店，最高的建筑是位于村庄中心的一栋三层小楼。
　　没有牲畜没有人气，就连炊烟也诡异地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尼奥问。
　　“赛因、洪萨，你们守在这，其余人跟我进去。”文乔说。

　　一进村庄，几人立刻感到不适。
　　这里周遭被铁丝网围着，进村和出村只有一条主干道，与其说是村庄，倒更像是大一些的游客中转站。
　　但即使是这样，这里也过于安静了，连虫鸣鸟鸣都听不见，只有小队自己人踩在泥石瓦砾上的脚步声。

　　“人都去哪儿了？”尼奥不安地问。
　　“可能逃走了，也可能被异种吃了，”任屹回答，“兴许咱们刚才看到的炊烟就是异种在煮人类的手指头。”
　　“啊，”尼奥轻呼，他全身警惕左顾右盼，“为什么要吃人类手指头？”
　　“因为啊，”任屹低声说，“手指头胶原蛋白比较多，还有很多筋，嚼起来咯吱咯吱的，他们尤其喜欢在傍晚烹煮，你知道为什么吗？”
　　琉卡翻了个白眼，提醒他们：“再不跟上，队长和小池要走远了。”

　　尼奥快走两步，忍不住回头问道：“为什么？”
　　任屹一脸神秘：“因为傍晚的炊烟可以将不想夜宿在外的人类吸引过来，然后这些异种……”
　　尼奥又怕又想听，不由地凑近——

　　“啪”的一声，尼奥的后脑勺狠狠挨了一记：“你小子少看点恐怖小说吧，都看傻了。”
　　尼奥捂着后脑勺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文乔走在最前面，始终领先池苒半个身位。
　　“喂，”池苒踢起一颗石子，石子弹到文乔脚边，“你觉得这里会有异种吗？”
　　文乔没有搭理他，挺拔的后背孤绝冷傲。
　　池苒快步跟上去：“跟你说话呢，你怎么——”
　　文乔冷冷瞥了他一眼，池苒神色悻悻然：“好，你继续你的高冷人设。”

　　他们来到指示牌标注的位置，这里是一家三层小旅馆。
　　——说是小旅馆，可连窗户都没了，两扇门只剩下一扇，像老太太漏风的门牙。
　　“幸福旅馆，”尼奥念出招牌上的名字，“怎么感觉更像惊悚旅馆？”
　　琉卡提醒道：“刚才炊烟升起的位置大概就在这附近，我们要小心一点。”
　　所有人点点头，手指不约而同摸上手枪。

　　旅馆前台的木质桌子已有腐朽迹象，走廊两侧的墙皮脱落，大片大片的水泥墙面暴露在空气中，灰尘粉粒在手电的照射下形成一道道流沙光柱。
　　“咳、咳。”尼奥扇动灰尘，“琉卡姐，你确定刚才炊烟的方向在这里吗？这里不像有人的样子。”
　　琉卡也有些不确定了：“在这附近，也可能不在这家旅馆里面。”
　　任屹推开一扇门，说道：“这里有床，看起来还不太糟。”
　　琉卡看了看床上的一层灰尘，以及几乎跨越房间两角的蛛网，实在不敢恭维。
　　“不管怎么说，入夜赶路确实不太明智，这里也许勉强可以落脚，”池苒随手拉开抽屉，几只小蜘蛛四散逃逸，“你说呢，大指挥官？”

　　文乔观察着附近地形，没有说话。
　　琉卡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任屹，任屹甩开，琉卡又给任屹使了个眼色。
　　拉扯半天任屹这才不情不愿地复述了一遍：“队长，晚上要在这里落脚吗？”
　　文乔正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戳开另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格局和任屹打开的那间大致相似。
　　“可以。”他说。
　　其他几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向池苒。
　　破案了，这下知道队长在针对谁了。

　　被针对的当事人一耸肩，率先向三楼方向走去。
　　突然，他停住脚步，向其他人比划了个手势。
　　任屹等人神色凝重起来，来到池苒身边。
　　池苒用脚尖一扒拉，挑起整块的墙灰，墙灰下面，是一只清晰的脚印。
　　脚尖的方向正好指向三楼。

　　风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吹进来，呜呜作响，外面树枝摇曳，像极了森森鬼影。
　　池苒示意所有人关闭光源。
　　随着几只手电筒陆续关闭，旅馆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隔了两秒，周围的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将身体紧贴墙面，小心谨慎地登上台阶。

　　三楼格局与二楼大致相似，走廊两侧是成排的客房，有些房门紧闭、把手锈蚀，有些房门破损，被风一吹不断哐当哐当的撞击门框。
　　池苒一眼瞧见走廊右数第三间房房门虚掩，露出一条黑魆魆的门缝，似乎有人正在窥探这里。
　　文乔简单点了下任屹、尼奥、琉卡三人，指了指走廊左侧，三人心领神会。
　　接着他又看了池苒一眼，对他比划了个“潜行”的手势。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没有再拿池苒当空气，池苒受宠若惊，双指并拢放在额间，轻轻一抬，是个懒洋洋的行礼姿势。
　　文乔冷若冰霜地别过脸去。

　　“你说三楼房间会不会比二楼的干净啊？”任屹打开手电，径直转向走廊左侧。
　　“你这是哪儿来的歪理？”琉卡应和。
　　“一般旅馆酒店三楼都是贵宾房，一看你就没住过，土鳖……哎呦！”
　　任屹说了一半，腰眼被人狠狠拧了一下，回身发现琉卡正在向他使眼色让他转过头去。
　　行，借着任务机会打击报复是吧？
　　任屹用手指了琉卡半天，决定好男不跟女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屹哥你看这个房间怎么样？”尼奥有些紧张，他想推开一扇门缓解一下，谁知这门早已腐坏，一推竟然整扇脱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一声。
　　几人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第三间门缝里面的东西也被吓了一跳，呼吸蓦然变得沉重。

　　下一秒——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房间窗户荡了进去！裹挟着疾风与碎玻璃将他狠狠踹倒！
　　守在走廊左侧的任屹等人看见一个黑影从房间滚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向他们方向冲来。
　　子弹上膛，任屹大喝：“站住！否则开枪了！”
　　黑影转身冲向楼梯。
　　但没等他跑下楼梯，身体忽然一个踉跄坐到地上，缓慢向后退。
　　文乔面色平淡，枪口直指黑影眉心。

　　“我倒要看你是人是鬼。”任屹的手电光打在黑影脸上。
　　黑影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哭嚎：“求求你们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你……”任屹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奇，“是人类？”

　　“对，我是人类，我是人类，不要吃我。”黑影语无伦次。
　　“不要害怕，我们是王廷直属特殊部队制裁者小队。”琉卡柔声道。
　　“王廷？”黑影将信将疑。
　　“对。”尼奥说。
　　“……特殊部队？”
　　“……”
　　“你们不是异种？！”黑影放下遮挡光线的手，露出一张约莫四十多岁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