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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皮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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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返校去上晚自习吗?
还是她眼花了。
震惊、疑惑、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随之混杂着更深的恐惧。
柏越衡只有一个人…
柏越衡没有理会几个混混的挑衅,向前走了几步,挡在了程今也的前面,将她与混混隔绝开。
“靠!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不怪哥几个不客气了,一起上。”黄毛被柏越衡的无视激怒,一挥手,三个人一起冲了上去。
混战瞬间爆发。
程今也本来还在担心柏越衡一对三,但他的身手出乎她意料的好,显然是练过。动作干净利落,闪避迅猛,出手狠准,他巧妙利用了巷子狭窄的空间,避免被完全包围,一时间,竟和三个混混打得难分难解,不落下风。
一旁的程今也紧紧捂住嘴,眼泪无声的流淌,此刻在险境中奋力搏杀的柏越衡和平常在学校沉默寡言的柏越衡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每一次拳头落在他身上发出闷响,都让她心惊肉跳,她看到他的嘴角破了,渗出血丝。
可他依旧挡在她面前。
然而,人数的劣势终究难以弥补。
三个混混最初的轻敌后,开始发狠,攻击更加密集,柏越衡动作渐渐迟缓,一个不慎,被身旁的人踹中膝盖,单膝跪地,紧着这,拳脚落在他身上。
程今也失声哭喊,绝望再次包裹住她。她颤抖着手,慌乱的打开手机,想要报警,可惜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的小巷中太过显眼。
“想死了是吧,忙着收拾这臭小子倒是把你给忘记了,居然还想报警?”寸头混混很快发现了她的动作,猛地冲过来,一巴掌狠狠打掉了她的手机。
屏幕撞击地面,瞬间破裂,亮光熄灭。
寸头淫/笑着,伸手朝她抓来:“先陪哥哥玩玩。”
程今也尖叫着向后缩,背部紧紧抵住墙壁,冰冷的触感再次让她浑身汗毛竖起。
千钧一发之际…
“哇呜——哇呜——”
由远及近,清晰而富有穿透力的警笛声,划破了夜的死寂。
三个混混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妈/的,谁把警察引过来了!快跑!”黄毛捂着肚子,不甘的吼道。
几人如同被惊扰的老鼠,再也顾不上地上的柏越衡和墙角的程今也,狼狈的仓皇逃窜,迅速消失在巷子中。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只剩下程今也粗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之后如鼓的心跳,她迅速去检查柏越衡的情况。
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一点,照亮柏越衡伤痕累累的脸。嘴角还在不断渗出鲜血,他尝试着想撑起身体,却因为疼痛而再次跌坐回去。
程今也的泪水涌得更凶,模糊了视线。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害怕加重柏越衡的伤势,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他刚刚在肮脏破败的巷子中,为了她,经历了一场恶斗,伤痕累累。
程今也捡起被寸头混混打掉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掉,却不影响使用,她准备拨打120叫救护车,刚点开拨号页面一只温热的手却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不用了,皮外伤而已,只是看着吓人。”
在狭隘的巷子中,两人距离靠的很近,柏越衡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的耳际。程今也这才发现,他其实很高,自己只到他下巴的位置。
她的视线里是他破损的嘴角,淤青的颧骨,以及胳膊上仍在出血的伤口,衣服上也沾上了不少血迹,整个人看起来伤痕累累。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说的只是皮外伤的样子。
程今也还想坚持,柏越衡却缓缓松开她的手腕,喘了口气,指了一个方向:“这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点碘伏和云南白药擦擦就行。”
说完,他撑着墙面尝试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时,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程今也疑惑柏越衡怎么知道巷子附近有家药店,想开口问他为什么会对周边环境这么熟悉。
可在看见柏越衡苍白的脸色和起身的动作时,终究还是没能开口,试探着去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避开伤口。
“能站起来吗?”她问。
柏越衡点点头,将一部分重量倚靠在她身上。
程今也扶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得走出这条几乎吞噬了她的黑暗小巷。巷外稀疏的路灯光线落在两人身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依循着导航,两人沉默前进。去药店的路上很安静,静到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短短不到一千米的路程,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药店出现在两人的视野,药店门口正好有一个公交车站,设有供人等待车辆进站时休息的长椅。
“你先在这坐一会,不要乱动,我去药店买药。”程今也将柏越衡扶到长椅上坐下,而后嘱咐道。
她很快依照店员的指示买了碘伏、棉签和药膏。回来时,看见柏越衡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广告牌上,看起来累极了。
这一刻,他褪去了平日里的疏离和刚才搏斗时的凌厉,让她内心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
拎着袋子坐到他身边,拆开棉签,蘸上深褐色的碘伏,抬头看他:“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柏越衡没有作声,顺从的向她这边倾身。
当冰凉的棉签触碰到他额角的伤口时,程今也清晰的看到他睫毛颤动了一下,下颚线瞬间绷紧。她的心也跟着揪紧,动作立刻变得更加轻柔,像羽毛拂过,帮他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迹和血迹。
每一次的触碰,都像微弱的电流,瞬间从指尖窜到她的心尖。
程今也偷偷抬眼去看柏越衡,却发现他也正静静看着自己,目光深沉,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不敢多看,慌忙垂下眼,继续帮忙处理伤口。
碘伏的刺激让柏越衡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温热的呼吸佛过程今也的颈间,带来一阵阵微麻的战栗感。
一包棉签用了将近一半时,终于将伤口全部处理完成。
程今也收拾好用完的东西,从在巷子中看见柏越衡的那一刻起,她就憋了好多话想要问身旁的人。
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巷子中?
想问他为什么消失了一个星期没有去上课?
想问他为什么今天晚上没有返校去上晚自习?
想问他为什么会对巷子周边的环境那么熟悉?
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可对上他紧闭的双眼和眉宇间那道深深的倦痕时,这些问题在舌尖转了好几圈,最后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谢谢你今天晚上的出现,救了我。”
柏越衡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程今也脸上,不答反问:“怎么没返校上晚自习?”
“你不是也没去吗?”程今也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内心暗骂自己不会说话。
柏越衡的眸光暗了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刚因为上药而略微放松的神情重新变得疏离,他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隔阂仿佛再次出现在两人之间,程今也懊恼地握紧手指。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柏越衡站起身,虽然动作仍有些带涩,但显然已经恢复了几分体力。
“回学校还是回家?”
“学校。”
五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滑行到两人面前停下。
柏越衡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程今也坐进车里,在他即将关上车门的刹那,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一股勇气,问他:“那你呢?你不回学校吗?”
柏越衡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车门轻轻关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隔开。
出租车司机起步,车辆平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程今也不由自主的转过身,透过后车窗向后看去。
柏越衡依旧站在原地,孤零零地站在站牌下,肩膀有些垮塌。他没有看她离开的方向,仰着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身影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由内而外,从内心深处弥漫出的倦怠。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向后掠去,映在程今也迷茫的瞳孔里。
出租车离柏越衡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在一个转弯后,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可柏越衡那孤独而又疲惫的模样,却如同烙印,深深映在了程今也心中。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柏越衡。
程今也靠在车窗上,内心乱糟糟的。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她还沉浸在演唱会盛大狂欢的氛围之中,跟着场馆内的粉丝与自己喜欢多年的爱豆一起进行大合唱,挥舞着手中的应援棒,以为这会是她青春中一个值得反复回忆、怀恋的夜晚。
可转眼之间,一切都天翻地覆。
今晚的经历,宛如一场惊险又离弃的梦,而梦的尽头,在柏越衡从天而降出现的那一刻起,不再是黑暗与恐惧。
一种朦胧而甜蜜的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在少女的心房中,悄然缠绕、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