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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求助!救的崽和宿敌一模一样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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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瞻猛地睁开眼,如溺水之人刚刚挣脱梦魇,大口大口地呼吸带着竹叶清香的空气。
竹声萧萧,熟悉的风卷起满地残叶,竹叶打着旋随风舞动。
月光仍然清冷地照耀着大地,仿佛之前那场撕裂灵魂的恐怖巨变,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秒,于此方世界没有留下分毫痕迹。
然而,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如蛇般爬上自己的背脊,让他一瞬间冷汗涔涔。
不一样了。
“错觉?”沈瞻眯起眼睛,睫毛阴影掩盖下,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眼前每一处细节。
他莫名有种直觉,真的不一样了。只是此刻他尚不能说清到底什么改变了。
他强压下那一抹心悸,只有弱者才会沉溺无谓的多虑,强者只会在危机到来前,找到解决之道。
无论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当务之急是面前眼前的任务——那个与前世宿敌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谢恒。
“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识海中,沈瞻冷静呼唤道。
好在刚刚的危机没有影响到系统的存在,系统惊疑未定,一成不变的机械音都带了几分惊心动魄:
【宿,宿主,不好了!我联系不上主系统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被抛弃了,不要,不要啊——】
它的声音甚至带上了拟人化的哭腔,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断联吓得不轻。
沈瞻眉头紧锁,方才他坚决抗拒“谢恒”任务,随后那场撕裂灵魂的世界融合危机诞生……这两者之间必定存在强烈的因果关系。
目前看来,他能拒接这个任务的可能性为0。
他敏锐地捕捉到系统警报中的关键词——“融梗”、“世界融合”。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对这个世界,对他自己,会产生怎样未知的影响?
揭开一切迷雾的关键,恐怕就系在那个名叫“谢恒”的少年身上。
想起那张与谢延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沈瞻心底深处的恐惧与恨意再次翻涌。他强忍恨意,内心更加坚定。
这个任务,再棘手,也必须接下!这不仅是任务,更是他在这诡异新世界中活下来的唯一依靠。
将心底的担忧掩藏起来,系统陪他走过上个世界,尽管还是个实习的新统,他也不愿乘统之危,在这个时候吓唬孩子。
“别怕,冷静,”沈瞻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联系不上主系统是意外,未必是你被抛弃。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你现在还能查看任务界面吗?”
【宿、宿主……】系统被沈瞻在这种时候依然能保持“事业心”的态度所感染,电子音稳定了一些,依言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
【我能打开任务界面。你,你确定要接这个任务吗?或许,或许过段时间我联系上主系统,可能还,还能换换……】
“我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或许’‘可能’这些字上。”沈瞻打断它,语气斩钉截铁。他毫不犹豫地点向那个闪烁着光芒的“确认接收任务”按钮。
【滴!任务“培养反派谢恒”已绑定!】系统提示音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太好了宿主!还好之前我习惯性点了保存,任务相关的所有剧情都未丢失!按照以往的规矩,一次性传输所有剧情相关,会导致宿主记忆混乱,因此这次还是在关键剧情处有选择地触发记忆。】
未了补偿自己先前失信,系统小声道:【宿主,我答应你的没做到……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只要能说,我还是能剧透一点点的,一点点哦。】
系统本就存在自己的识海深处,此时做贼心虚地放低声音,原本失真的机械音犹如悄悄话一般3D环绕,让沈瞻忍不住一笑。
“我想知道,谢恒和谢延之有关系吗?不要笼统的回答,我需要这方面的确切数据。”
【容貌相似度100%,性格相似度:根据现有行为模式分析……0%。根据小世界“融梗抄袭”判定,《青云志》作者大量抄袭融梗了《戮仙途》主角谢延之的核心设定(如天赋、部分经历、重要关系节点),但为了避免过于明显,在性格塑造、行为动机、最终结局等关键维度上进行了刻意反转。简单说,谢恒是谢延之的“反写镜像”。】
沈瞻道:“就是说某种意义上,这两个是灵魂独立,没有必然联系的人?”
【可以这样理解。谢恒是《青云志》世界基于“抄袭”逻辑强行生成的角色,其灵魂内核与谢延之无关。】
系统给出了相对肯定的答复。
沈瞻深吸一口气,“那么,在这个已经融合的世界里……谢延之本人……还存在过吗?”
每次提及这个名字,他的脑子都一阵嗡鸣颤抖。像第一次拿起剑时,更像他第一次杀人被窥破时。
【主系统中为方便管理,相同世界观的小世界会按照时间线串联,不过宿主放心,为了避免两本小说原剧情相互影响,在《戮仙途》世界线中,谢延之及其所有关键关联人物,其存在的终点都已被锁定在千年前!他们的故事早已终结,绝不会以任何形式直接介入或影响当前《青云志》世界线。】
经历了一次信任危机,系统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了,嗫嚅着又补了一句:
【不过……作为修真史上名垂千古的“剑尊”、“医圣”,他的名字……可能会出现在某些典籍记载或者……个别人物的回忆里……最多就是这样了!】
“……”
沈瞻压下情绪,确认最后一个细节:“之前你说我这副身体也叫沈瞻,如果这个世界中有人记得谢延之,我这个姓名会有影响吗?”
【完全不会!宿主放心!】系统这次回答得异常干脆,【千年前,谢延之在官方史书和所有公开典籍中,都彻底抹去了您的本名‘沈瞻’,只以‘魔头’代称。因此,‘沈瞻’这个名字在历史记录中是空白的,您可以放心使用!】
“很好。”沈瞻嘲弄道。不愧是眼高于顶的谢延之,连对手的名字都不配留下。只许谢延之名流千古,连个遗臭万年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不再纠结过往,闭上眼,在识海中接收系统触发的第一个关键任务节点信息。
明明是寒冬腊月,唯独韩家的刑场上灼热异常。
烈日当空,这一小方天地间,灼热的空气扭曲升腾,暴晒着人群。与数尺之外的冰天雪地宛若两个世界。
刑场上,灰色的石阶蒙着暗红色的血痂,远看像是铺了一层破旧不堪的红色地毯,只有凑近细细分辨,才能看清那是新旧交叠、深浅不一的红,汇聚成罪恶的深渊,正大张着贪婪的巨口,等待着吞噬石柱上那个渺小的身影。
高耸的石柱上捆着一个人形物体。手、脚、脖颈都被粗壮生锈的铁链束缚着,若非手脚处捆得紧,脖子处的锁链早让他上吊般归了西!
他早就被抽打鞭笞到辨认不出性别、年龄。
血痂糊住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只剩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
偶尔伤口痛到极致时,那片刻急促的喘息才能证明他的存在,让围观的人不至于失了乐子,失望而归。
沈瞻右手扶了扶斗笠,遮太阳的同时遮住了半张脸。
又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热乎的纸包,三两下拆开,露出里面金黄软糯、裹着浓稠红糖汁的糍粑。
他也顾不得烫,囫囵地往嘴里塞着刚出锅的美味。
滚烫的红糖香气瞬间在口腔中炸开,伴着米香浓郁软糯的糍粑,烫得沈瞻嘶嘶吸气,在嘴里又炒了一遍才咽下。
系统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件披风看着那么华丽,衣襟暗处还绣了你的名字呢!一看就不是凡品,说不定是什么重要道具呢!你就这么当给路边摊换糍粑了?!暴殄天物啊!!】
“再贵重能当饭吃吗。”沈瞻毫不在意,又挑起一块糍粑示意,“系统,来一块?”
系统嘴上义正言辞地谴责,行动上也毫不含糊,下一秒一串代码闪过,沈瞻挑着的那块糖最多的糍粑化为数据消失,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好吃,好吃……】
沈瞻一边吃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周围人群的议论尽收耳底。
“哎,你听说了吗,这小子在大街上偷了韩公子的斗篷,被韩府的家丁当场抓住,关在柴房打了三天三夜,现在就等着砍手绞刑呢!”
“韩公子?他每次出行不都是八抬大轿,前后护卫如云吗?一只苍蝇都近不了身吧?这小子怎么偷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斗篷是韩公子嫌热,随手从轿窗扔出去的!可就算是贵人扔的垃圾,那也是贵人的东西!哪轮得到这下贱胚子捡去穿?”
“就因为捡了件人家不要的斗篷……就要受这剜心剔骨的罪?看那身量,怕还是个半大孩子,这……这也太……”
沈瞻抬头看了这人一眼,说话的是一个头戴方巾、梳着朴素发髻的妇人,脸上带着不忍和哀戚。
她手中牵着一只小手,小女孩尚且不懂事,纯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眨巴着盯着沈瞻手中的香气四溢的红糖糍粑。
“你疯了!快住口!”旁边的男人吓得脸色发白,急忙捂住妇人的嘴。
他压低声音呵斥,“韩家是咱们这儿只手遮天的修仙大族!你敢说他们半句不是?刑场上那小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
系统适时插话:【刑场上的就是本世界的反派——谢恒。】
沈瞻在识海中又过了一遍剧情。
系统不禁感慨,宿主在哪里都是这么敬业。
按照剧情,今天是年幼谢恒的刑期,那位修仙贵胄韩公子为了彰显权威和“惩戒窃贼”的决心,下达了极其残忍的刑罚——先当众砍掉谢恒用来“偷窃”的右手,再施以绞刑。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寒冬腊月,衣不蔽体的谢恒捡走了韩公子丢弃的、一件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旧斗篷。
原著中谢恒在今天活了下来,以失去右手为代价。
断肢的巨大痛苦和随之而来的无尽屈辱,如同淬毒的种子,深深埋入他年幼的心灵。
此后谢恒的阴郁疯狂,追根溯源,与这次的残疾脱不了干系。
沈瞻的任务节点非常明确:在谢恒被砍去右手、濒临绞刑的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扮演那个“捡走”受伤反派的幕后推手。
沈瞻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牢牢锁定在石柱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那只被铁链高高吊起的右手,虽然布满了鞭痕和污垢,因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但……它是完好的。
五指俱全,骨节分明。
就在这时,石柱上的谢恒似乎被五脏六腑中的疼痛又一次侵袭,钻心的痛,他的身体猛地痉挛,那只吊着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片刻后,又脱力般张开手,手指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
就在松开的瞬间,沈瞻清晰地看到,在谢恒右手中指的指关节内侧,赫然缀着一粒细小却醒目的红痣。
沈瞻伸出右手,对着阳光仔细凝视着自己的手。
前世,右手刻骨铭心的断指之痛时刻折磨着他,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
断指尚且如此,倘若是整只手呢?
也难怪在小说中,这个节点过后,谢恒在反派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上次接到的传书任务就是原小说的反派角色,没想到兜兜转转,天之骄子的谢延之也会有变成“反派”的那一天。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快看!要用刑了!”
刽子手打着赤膊,身上只斜披着一条红汗巾。他右手持刀,刀锋亮眼,刀背上镂这一连串细小的铁环,随着刽子手的热身动作嗡嗡作响。
刽子手一声大吼,身上隐约可见蒸腾热气。
快准狠的一刀,他全身肌肉贲张,眼中凶光毕露,目标直指石柱上那只被铁链吊起的右手。
鬼头刀沉重如铁,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有如雷霆万钧!
在众人眼中,那刀光仿佛遮天蔽日。
“当啷——”一声脆响。
等众人再睁眼时,刑场的石柱上哪还有什么人,徒留一个屠夫,一把断刀,几片竹叶。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刑场。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
愣神的人群中,只有一个小女孩欢呼起来,举起手中的东西示意母亲看,“娘亲,娘亲!”
正是一份包好的红糖糍粑。
在颠簸的过程中,谢恒的意识清醒了一瞬,随即又沉睡过去。
冷……痛……身体仿佛被拆开重组过。
但似乎不再被冰冷的铁链束缚,他感觉自己正伏在一个并不宽阔却温热的背上,随着对方的奔跑而轻微起伏。
这温暖而坚实的触感,带着一种久违的、模糊的安全感,沉入记忆深处。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曾在这样安稳的颠簸中睡着,伴随着轻柔的拍抚……
他不是……该死了吗?
“他该死。”
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这么说的人,有的在笑,有的在欢呼,就连那个让他去死的韩公子,说这话时也并非愤怒到跳脚,只是轻描淡写,碾碎一只蚂蚁般轻松。
一件斗篷对韩公子而言微不足道,随手扔便扔了,但是蝼蚁般下贱的人捡了,都像是在贵公子高尚纯洁的品格上,盖了个黑手印一样难以忍受。必得用最残酷手段将污点彻底洗刷。
细细的雨丝滑落脸颊,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
谢恒有一瞬间的清明,他动了动右手,手指顺利地勾了勾,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钝痛,还意外划过一处温热的肌肤。
他这才意识到,脱困的双手正本能地环抱着对方的脖子。
被铁链捆缚了数日,他双手的知觉正缓慢恢复,对常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体温接触,对他而言却陌生而滚烫,烫得他不知如何自处。
【啊啊啊啊啊啊宿主!时机错了啊!!是我刚刚没说清楚吗!是等谢恒右手被砍掉之后!断手之后才是我们出手救人的黄金时间点啊!你怎么提前动手了?!完了完了完了——!!!】
系统的尖叫声如同魔音贯脑,在沈瞻识海里疯狂刷屏,【天哪!剧情偏移!蝴蝶效应!世界线会不会崩溃?任务会不会失败?我的考核评级啊啊啊——!!!】
系统吱哇乱叫了好几分钟,沈瞻都想开静音模式了,
“和你没关系,是我记错了时间点。”
说完他在识海中点开界面,把还在干嚎的系统短暂地关了禁闭。
把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还是太轻了,背着谢恒跑了半个时辰,沈瞻也并未觉得多累。
不远处的视线中有一间茅草房子,破败不堪,也能算个落脚地方。
沈瞻背着谢恒,快步走向茅草屋。
屋内破败不堪,只差一阵狂风便能将着一堆糊墙用的茅草卷上天。
好在还能看出过路猎户生活过的痕迹,正中央的一块平地上铺着一卷草席,勉强能让沈瞻把人放下来。
好一个浑身是伤的可怜人。
沈瞻仔细看去,面前躺着的人浑身是伤,又像是在灰堆里滚了一遭,伤口发炎看着很是可怖。
“先该清理一下伤处。”沈瞻自语。既然救了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他伤口感染死在自己眼前。那岂非白费了一番功夫。
沈瞻环顾四周,茅草多的是,可一块布巾便难寻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天蚕丝华衣,触手恍若流水,披风卖了便卖了,也不影响什么,可要是衣袍上缺一块……这可影响市容了。
沈瞻斜睨一眼谢恒,这小子身上有布料,脏是脏了点,洗洗也还能用。
打定主意,沈瞻毫不客气地上前,在谢恒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里衣下摆处,选了一块相对不那么脏污的地方,“嗤啦”一声,撕下了一大块相对完整的布。
他转身走到门口漏雨的屋檐下,就着冰冷的雨水,用力搓洗起来。
“真是巧了,这地方还有几株止血草。”沈瞻的目光扫过茅屋墙角,石缝里正顽强生长的几株不起眼的植物。他顺手拔了下来。
大概这就是主角的命运,天不该绝,哪怕是反面主角。
沈瞻拿着洗净的湿布和草药走回屋内。他在草席边蹲下,先用湿布擦拭着谢恒脸上厚厚的污垢和干涸的血痂。动作算不上温柔,但足够仔细。
随着污垢褪去,一张虽然苍白瘦削,却难掩俊秀轮廓的脸逐渐显露出来。
谢恒紧闭双眼,神情痛苦。
根据资料显示,这次要培养的反派谢恒今年十四岁,长期的非人生活与营养不良使他的两颊瘦削,寻常孩童的婴儿肥早就消失,谢恒怎么看也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湿布带着冰冷雨水的触感,缓慢擦拭过双眼,
就在那湿冷的刺激触及睫毛的瞬间——
草席上的少年猛地睁开了双眼。
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里面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纯粹的野性与冰冷刺骨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