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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小哥 ...

  •   吴邪盯着眼前的古刀,几乎忘了呼吸。他的内心此刻充斥着一个强烈的念头:这是一件真东西!他转身将桌上的书本推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抱起古刀,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书桌上。他又端来台灯放在桌上。台灯有限的光亮照在刀身,折射出一片古怪的斑斓之色,恍惚不定,明明灭灭,仿佛这把刀俨然是一个透着生气的活物。吴邪紧紧盯着眼前的奇景,眼睛舍不得移开半分。他像是要平复自己太过剧烈的心跳一般,嘴里不住地喃喃念着:“锋长二尺有余,柄半尺,刃宽寸许,无护格……”

      这柄古刀的莫名出现,打乱了吴邪原先的计划。他今晚彻底没心思工作了,只想好好欣赏一下这把古刀。他找了一卷干净的白缎,将古刀仔细包好,趁没人经过时搬进他的小车副驾驶座。然后他锁上店门,开车绝尘而去。

      回到家中,吴邪将古刀放在清空的茶几上,又将客厅四周的窗帘拉好,这才打开全部日光灯。他轻轻地将包裹的白缎拆下。顿时,一袭冷冽的乌黑呈现在象牙色的茶几面上。在明亮的灯光下,这柄古刀的形貌比方才更为真切:古刀是由一整块材料加工而成,表面看不出拼接痕迹。其刀身平直,只在接近刀尖处略微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刀身单侧开刃,刀背厚实。刀柄呈扁圆柱形,与刀身分界处没有设置护格。刀柄末端有约寸许长的一处膨大。形制颇有些类似汉代的环首刀,只是刀柄末端没有被做成环形而已。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柄刀的材质黝黑光泽,非金非石,在日光灯下虽没有台灯下那种斑驳的反射,但也能看出些玻璃质的折光。不知是什么材料。

      吴邪对金属文物与古兵器了解不多,从外表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他回忆了一下曾经接触的文献,并没找到关于这柄奇异古刀的记载,此刻,一股探寻的冲动自他心中涌出。他找来放大镜,又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一寸一寸检查起刀身。吴邪有些近视,但不厉害,平时除了翻阅典籍刻印章,一般不戴眼镜。他那副眼镜是他奶奶在他读初中时送他的,样式有些老,玻璃镜片。他念旧,没想过要把镜片换成树脂的。他总觉得只要换了,就不再是他奶奶送给他的礼物了。

      通常,古器物上的纹饰或文字是断代的重要依据。各个时代都有其典型的纹饰特征和文字书体,比如商代青铜器上独特的云雷纹、兽面纹。而文字记号本身更能直接反应时代信息,比如越王勾践剑上的铭文。吴邪正是希望能从刀身上找到这样的记号,以此为据来粗略推测一下古刀的年代。遗憾的是,古刀上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他反复检查了三四遍,不得不放弃这个企图。

      他重新回到未知的原点,打量起眼前这柄神秘的古刀。他的心思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开去。他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把刀呢?它诞生于何年代,又经历过怎样的历史,才到了今天自己的手上?他想起以前在资料上看到的记载:刀作为兵器,始于汉代。自西汉起在实战上迅速取代剑的地位,以后流行于各朝各代,成为近战士兵最重要的武器。当之无愧为兵中霸者……他审视着冰冷森然的刀锋,脑中不断浮现着重重幻想:也许这把冷冽的古刀曾在某个时代,为某位将军所有。也许它曾驰骋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与将军一起立下赫赫战功,之后随着将军的阖世而长眠于地下……也许后来的某时,它又被盗墓者掘出,重现于天日……

      他想着想着,猛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迟钝。他居然忘记自己可以通过古物窥探历史那个“能力”了!与其在这里疑惑猜测,不如直接“阅读”一下古刀的历史。吴邪去洗了个手,回来端正坐在茶几前。他心里非常紧张。这次的对象不比以往,这是一件真正的古代兵器,说不定还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他曾经接触过的所有古物,都无法与眼前这件相提并论。他望着森冷的刀锋,迟迟不敢伸出手去。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冒犯一位尊贵的长者,一丝罪恶感油然而生。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犹豫,他一咬牙一闭眼,伸手抚上了那柄古刀。

      触手瞬间的冰冷让他的心猛地一缩,他却没有因此睁开眼睛。他知道那是刀身的触感,但那种冷,却冷到了人心的最深处。那不是普通金属或者石材的感觉,它更像是封冻着意识的寒意,一种亘古的寂寥。他平复了一下内心的不安,轻轻抚摸起刀身。他像往常一样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灵光乍现的那一刻。他就像行走在虚无之中,走过分分秒秒,走过成百上千年,走向未知的尽头……但四周依然是虚无,唯有冷,不断流淌的冷,从指间一直侵入到他心中,让他浑身发抖,无法挣脱。最后就在他要被那冷彻底吞噬时,他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被刀锋划出数道血口,而刀锋上,已经染满斑斑鲜红。

      吴邪大叫一声“糟糕”,慌手慌脚地从茶几下的盒子中抽出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刀口的血迹。他暗骂自己太缺心眼。眼前这位,不但是古物,更是一把刀。想那吴越之地名闻天下的宝剑,出土后一下能破几十张纸。血肉之躯于它们更是形同无物。他后悔自己的一时疏忽,玷污了千年的古物。那血迹黏在上面,纸巾擦不掉。他怕古刀受到锈蚀,也不敢用水洗或用有机溶剂擦。这让他对着刀着实心疼了好半天。如果这刀因他受到损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望着刀锋上的暗红,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胖子。胖子曾说他们摸金校尉“切”明器前总要念叨点什么来安慰被冒犯的墓主人。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对着那柄古刀喃喃念着:

      “这位古刀前辈,小子吴邪幼稚无知,多有得罪。请您大人大量,莫与无知后辈计较。小子我感激不尽,日后定设一龛,每日沐浴更衣焚香敬拜。……”

      还没念完他自己先笑出来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玩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但他一向视古物为朋友,倒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他想,比起古人,他的境界还差得远。人家古人遇见佳石立即作揖,看见名画马上跪拜。他冒犯刀前辈在先,理应赔礼道歉。他一边用纸胡乱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思索着要不要真的去订做一个楠木刀架,把这刀祖宗供起来,每日早晚三炷香伺候着。免得它老人家降罪,自己吃不消。

      风波过后,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吴邪收拾了残局,将古刀用白缎盖好。然后熄了客厅的灯,径自去洗漱。等他躺在床上时,他脑中依然满满的都是那把古刀的影子。他的直觉非常强烈地告诉他那是一件年代久远的器物,但他却没能在它身上看见任何历史遗留的片段。那种强烈的违和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以前从未遇到过如此反常的情形。大凡有点年头的物件,它上面多少都会残留一些过往的影子。吴邪虽然无法用科学的观点解释,但他能感受到。他始终抱着“一件事无论多么离奇,只要它发生了,就是事实”的观点,淡定地看待世上众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关于这把古刀的异常,他深思熟虑后,作了两个最有可能的猜测:其一,这把刀刚诞生时恰好卷入时空裂缝,然后恰巧落在他手里,所以它身上没有一点“历史”。其二,这把古刀确实在客观历史中存在过,只是某时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让它“失忆”了。

      他翻了个身,重新理了一下思路。第一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但太科幻太离谱,难以让人信服。相对而言第二种猜测要合理得多。但若承认古物“失忆”,就必须先肯定古物存在“记忆”这个大前提。古物是否存在“记忆”?这个“记忆”又是以何种形式存在?虽然目前没有相关理论,但吴邪知道在考古学地层断代方法中有一种“古地磁断代法”。它的理论依据是地球磁极随着地球形成年代的推移不断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会残留在粘土、岩石等物质中,通过测定特定地层这些物质的剩余磁性,对照地磁标准极性年表可以推测该地层的大致时期。他曾想,如果古物存在“记忆”,大约也是类似“地磁残余”的一种现象,属于物理意义上的信息残留。至于“失忆”大概就是指某些条件下这种残留的“磁”信息被破坏。那么怎样的事件才能破坏这种信息呢?他睡意朦胧地回想着大学物理课上讲的让分子磁矩空间排列取向发生改变的条件,好像包括外部磁场作用、剧烈碰撞、高温……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手机上的时钟显示过了八点半。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份要紧的工作,只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这年头挣点钱不容易,他不能像以往一样怠惰。他冲进卫生间洗漱完毕后,直接走到门口换鞋,准备出门。此时他又想起那把古刀,心痒难耐之余再次伸头向茶几上望了望。这一望,惊出他一身冷汗。昨夜还好好摆在茶几上的那柄古刀,竟不翼而飞了。

      早间朦胧的睡意被彻底吓醒,吴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蓦然意识到这也许又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也许他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一直在做梦。他握了握右手,上面的刀痕还历历在目,一切又不像是假的。他难以置信地挪动着脚步,慢慢朝茶几靠过去。茶几上那张白缎软绵绵皱成一团。吴邪伸出手去,轻轻将它提起,白缎下赫然是象牙色的茶几面。他手一僵,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感。他想起了一年前胖子和鲜卑文字指套的事,继而无奈地嘲笑自己为什么总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他只是个平凡的小人物,那些惊世骇俗的古物怎么可能会接二连三找上他?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上有些问题,有轻度的幻想症。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他一定要去看心理医生。

      正在他心乱如麻时,忽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注视着他,那感觉与昨日触摸古刀如出一辙。他浑身一凛,忐忑不安地侧头望去。客厅一角的沙发上,不知何时正安然坐着一位未着寸褛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泥塑木雕一般,虽然注视着他,眼神却异常空洞。而他怀中,正紧紧抱着那柄黝黑的古刀。

      吴邪被这个忽然出现在家中的人吓了一跳,他几乎是惊叫着朝他喊着:“小哥!你,你快把刀放下。那刀锋利的很,别伤着了!”

      所以说两点一线生活过久了的人,思维习惯上总有些脱离常轨。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形,第一想到的多半是入室盗窃。吴邪在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紧张起来。而那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举动。吴邪紧张了一阵,又觉得他不像坏人,于是他稍微放松了些,试探性地问他:“小哥,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那青年没有答他的话,吴邪见状也没继续追问,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琢磨开了。他认为得眼前这位小哥绝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太可能不穿衣服跑到别人家去静坐,除非他是行为艺术爱好者。他看他持刀在怀,面上一派波澜不惊的神色,又猜他可能是古刀的主人。想到这里他有些犯难,虽然他对这柄古刀爱不释手,但这毕竟是他捡来的,本就不属于他。如果真正的刀主人找上门来,他理当拱手相还。如果刀主人不追究他血渍的事,那便再好不过。他实在没立场去与人纠缠。

      青年的出现,让吴邪不得不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交涉。他想了想,转身回房间找了套新的棉质睡衣递给那青年,一边对他说:“小哥,现在是文明社会。你先把衣服穿上,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煮点牛奶。”

      那青年没理他,也没接他的衣服。吴邪有些尴尬,悻悻地将衣服放在他身边,转身就进了厨房。等他煮好牛奶拿了面包过来时。那叠衣服依然摆在原处。他将一杯牛奶推到青年面前的桌上,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由自己把事情澄清一下。他开口说:“其实这把刀会在我这里,纯属一个意外。我昨晚……”

      青年转移了视线,仰头望着远方,不知有没有在听他的话。吴邪见他不说话,又不像是来讨回古刀的,也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他心想这小哥会不会精神上有些问题?或者他是个聋哑人,既不能开口讲话也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他留意了一下对方的形貌,清俊坚毅,与那柄古刀相得益彰。他不由心中暗暗为他惋惜。他想,这么个出色的人物,如果心理或是身体上有什么缺陷,那老天真是太造孽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忽然幽幽地念了一句:“我是刀。”

      “啥?”吴邪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拉回现实,他不自觉地重复着:“你,你说是刀?”

      对方不置可否,吴邪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他猛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他对面的男子说他自己是刀。正常人绝不会说这种古怪的话。难道他是个重度妄想症患者?那他又是怎么进到自己家中来的呢?他明明晚上锁好了门窗。莫非这个人真的如他所说,是从古刀中变出来的?

      想到这里吴邪觉得有些头痛,他自小听过很多这样的传说。一件器物,如果它存在的时间过于长久,它就非常有可能成精作祟。对于这类传说的真实性,老一辈的人,包括他奶奶在内都是深信不疑的。但他内心却不愿承认千年古物成精的传说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他觉得自己能“阅读”古物记忆这件事已近很诡异了,如果再放任自己沉溺于这类幻想,迟早有一天他会精神失常。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装作若无其事地对那青年说:“小哥,我们先说正事,等会再开玩笑。你是这刀的主人吧?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进到我家来的呢?你完全可以昨晚或今天来找我……”

      谁知那青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轻说了句:“我不知道。在我意识到自己时,我就在这里了。”

      吴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啊,我思故我在么?看来这小哥不是个单纯的妄想症患者,他至少是个读过笛卡尔哲学的妄想症患者。那么他是否也可以套用一下笛卡尔哲学中的怀疑精神,来反驳一下他的奇谈怪论呢?他笑了一下,对他说:“小哥,你是人,不是刀。你看,你和我一样,有手有脚,能说话。我们算是同类。而你怀中的刀,只是一件无生命的物体。你怎么会是它呢?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还有啊……”

      吴邪边说边低头啃着面包。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抬头就见那柄古刀正顺着沙发靠背慢慢滑落在坐垫上。而沙发上的人,不知何时竟不见了。

      吴邪顿觉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大活人竟在他眼前凭空消失。难道古物成精真的让他撞上了?他只是主观上不愿承认那些怪力乱神,但如果发生了,那就是事实。他此刻懊恼不已。原来刚才那小哥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是这柄古刀的精灵。说不定还是昨夜才刚修成的人形。想到这里吴邪真想抽自己。他知道古物成精是极为不易的事情,即使修炼千年,也不一定能成就人形。如果这把古刀的刀灵刚成人形就被他三言两语说得产生了自我否定而消失。那他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便轻轻走过去扶起古刀,摩挲着刀背那一边。他想,古物成精毕竟与人不同,它们经历的是从器物到人的过程。刚成人形时肯定会对周围的世界产生迷茫与恐惧。难怪那小哥总是一副空洞木然的样子,恐怕就是因为他还没适应从人的角度看世界。他叹了口气,自嘲道:“吴邪啊吴邪,你自己就是个异类,又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别人呢?人家好不容易修来的人形就这么被你说没了,你要怎么去赔人家啊?”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他真的在家中设一神龛,每日早晚三炷香供着这把古刀,让他受香火,不知能不能帮他早日重塑人形。正当他不着边际瞎想时,他背后默默伸过一只手。那手握上刀柄,将古刀从他手中轻轻拿过。

      吴邪一怔,回头就见刚才那位小哥站在他身后。他心中大喜,忙对他说:“小哥,刚才是我不对,那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刀也好,人也好,你就是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否定的存在。……”

      青年拂过刀身,径自坐回原先那张沙发。吴邪见他没生气,顿时轻松了不少。此时他家的钟已经响过十点,一个早上就快要过去。他想,家里既然多出来一人,就不能放着不管。干脆将店里刻印章用的工具带回家,这些日子在家里干活算了。幸好他的工作没有场地限制,他可以顺便照顾这位新来的客人。

      出门前他仔细叮嘱了那青年,让他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跑,不要乱摸东西。饿了就先吃点面包。等他回来再做午饭……他跨出门槛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又补充了一句:“小哥,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吴邪的家到他的小店,开车大约要走十五分钟。快抵达时,他瞥见似乎有个人影在他的店门口徘徊。等他在店后一处角落停了车再出来时,那人已经走远了。他从背影认出了那人。他正是昨天来他店里找他刻印的那个张离经张大老板。

      吴邪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个财大气粗的张老板也真是的,昨天才交了订金,今天就亲自来监工了。他望着自家那片紧紧关闭的店门,盘算着那位张老板会不会以为他携印石潜逃了?如果他报了警,那自己以后就没法做生意了。为了避免误会,他迅速掏出手机给张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那位张老板脾气很好,他说自己只是顺道过来看看,让他不用担心。吴邪这才松了口气。

      收拾完店里的东西,他又顺便去市场买了些菜。他暂时还不能带小哥出门,他怕碰到熟人不好解释。至于起居用品和衣物,只能先将就用他的。等某个工作日人少的时候,再带上小哥去远一些的店子采购。

      回到家时还没到做午饭的时间,那青年正披着衣服在那里安静坐着,没有消失。吴邪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他想,至少这把古刀和它的刀灵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自己一场无端的幻梦。至于他们二者以后将何去何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不愿去操心那些不确定的未来。

      他搬了一张矮方桌,放到客厅靠近阳台一处光线充足的角落,然后将治印的工具一一摆在上面,又端了张小板凳放在桌下。这个角落就成了他临时的工作间。他顺手又将书房整理出来,在里面架了一张钢丝床给小哥住。收拾完这一切,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吴邪见冰箱里还有昨天剩的大半锅米饭,也不想弄得太复杂。他将两根胡萝卜、一根小莴笋和一根火腿肠切成细丁,又打了两个鸡蛋,下锅先炒熟,再将切好的材料一起下锅。很快,两份清淡的扬州炒饭就做好了。他随后又烧了个小白菜汤。一顿简单的家常饭就这么摆在了茶几上。

      吴邪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但他在吃的方面从没有亏待过自己。其实从饮食的卫生与口味上说,自己做要比在馆子里好得多。再加上他嘴比较挑剔,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琢磨着做来吃。这两年倒也练出点手艺。他自认为自己做的还不错,就是不知合不合那小哥的胃口。他看小哥盯着眼前的饭菜,一点要动手的迹象也没有,他忽然醒悟过来:也许成了精的古物只需辟谷采气,食日精月华,根本不沾人间饭食。想到这他不禁又为那小哥感到惋惜,他觉得身为人的一大乐趣就是品尝美食。若是变成了人却不吃饭,那活着多没意思啊。

      他尴尬地吃完自己那份炒饭,先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拿去厨房洗。他一边洗,一边思量着怎么劝那小哥吃饭。等他磨磨蹭蹭洗完碗回到客厅,就见那小哥换了一个向阳的角落,正怀抱宝刀闭目养神呢。他再一看茶几上,盛炒饭的盘子已经空了,连旁边的汤碗都见了底。顿时,一股莫大的满足感自他心中生出。人就是这样奇特的动物,哪怕再微小的一点成果,只要得到了他人的认可与肯定,他就会感到巨大的精神慰藉。

      吴邪轻手轻脚地捡了碗盘,将茶几上收拾干净。然后泡了壶茶摆在上面,旁边还放了四只倒扣的茶盅。等他刷完锅碗出来后,茶也泡的差不多了。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坐在小板凳上,将一张白纸展平,在上面用铅笔端端正正写下“张离经”三个正楷大字。之后在下面又用小篆写了一遍。开始研究字形变化。他划着划着,心思又飞到古刀上去了。他想,那刀上没有铭文印记,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但小哥既然已经是人了,总要有个名字才行。还是等他睡醒再问问好了。

      他侧过头去,只见对面沙发上单单横着一柄古刀。他心下顿时了然,原来小哥说的“当他意识到自己,自己便会存在”是这么回事。现在他大约睡着了,失去了“自我意识”,所以就“消失”了。他这次不再惊慌。因为他相信只要小哥睡醒了,就会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四章 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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