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蝶女（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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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昶在颜蹊房门外站定，他刚刚解决了一个找上门的蝶女，回来便守在颜蹊门前休息。
也不知道颜蹊做了什么，惹得蝶女接二连三找上门来。想到小纸人那天说的话，聂昶怀疑颜蹊是在他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你不去睡？”白菏玉悄然出现在楼梯拐角，没有上楼。
“这话也该我问你。”聂昶靠在门框上回绝他的问话。
两人对视一眼算打了个照面，白菏玉点燃一支烟抽起来，聂昶撇头看向另外一边。
“他身上有阿兰神蝶的气息。”白菏玉夹着烟的手抖了两下，“我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总之这不是好事。”
白菏玉觑了一眼颜蹊的房门，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灭，转身离开。
阿兰神蝶的气息。
那就可以解释蝶女为什么不要命地扑上来了。
聂昶轻轻推开门，透过门的缝隙看床上睡着的颜蹊，凌乱的发丝遮住双眼，被他随手拨到一边。
这未免太把自己的生死置之事外了。
聂昶抽出两张符贴在门的开合处，随后把门关上，默不作声在门前站了会儿。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缕暗光，他倚着栏杆看月亮，心底思虑这次的案件。
他的情报比颜蹊要多，在解决上一个蝶女时，他已经大概知道背后的真相，这次来苗寨是想打入内部捣毁窝点，抓住幕后真凶。
可颜蹊是个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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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脚楼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杠杠的对话一字不落被颜蹊听进耳朵里，他背身对着门，实际上并没有睡着。
白菏玉能感知到他身上阿兰神蝶的气息，说明他和阿兰神蝶有关联，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阿兰神蝶传女不传男，或许曾经有一个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白菏玉。
白菏玉是唯一一个被蝶选选中的男人，否则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感知到阿兰神蝶的气息，因为他也被阿兰神蝶咬噬过。
一个谜团还没揭开，另一个谜团又涌现出来。
颜蹊感觉脑子快要炸开，他闭上眼劝自己赶快睡觉，别再利用睡眠时间过度思考，奈何半天睡不着，直到凌晨两点多他才进入睡眠状态。
比钟声先叫醒颜蹊的是他睡前暗示的生物钟。
【警报！警报！】
【有危险正在靠近】
【危险来源-蝶女】
颜蹊开门的动静惊动了在门边小憩的聂昶，钟声响起，聂昶眼中顿时睡意全无。
“你不去睡觉在我这干什么。”颜蹊关门时瞥见门上的符纸，神色自若，“赶飞机没睡多久又跟着我过来，这作息怎么还没把你猝死。”
“听见了吗？钟声。”聂昶意有所指地看向底下的人群，人群中站着白菏玉。
“嗯。”
颜蹊顶着系统的警报声下楼，聂昶紧随其后，白菏玉看到两人的身影便朝这边过来。
人潮涌动，参加蝶选盛会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只听得一声钟响，和着芦笙，全场瞬间寂静。
大祭司站在祭台上挥舞权杖，其他人神情肃穆，气氛十分庄重。
“白菏玉。”颜蹊跟着人群颔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不慌不忙说着话，“今天的蝶选注定完不成了。”
白菏玉动作一滞。
【危险正在靠近！】
颜蹊身子站得笔直，看着没有丝毫心虚害怕，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其实慌作一团，面上强撑出来的都是表象。
【距离目标10m、5m、1m——】
【目标当前就在您的身边！】
“既然你能察觉到阿兰神蝶的气息，那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颜蹊不动声色前进一步，凑到白菏玉身边，“现在这人群中，混杂了多少阿兰神蝶选出的蝶女……”
白菏玉气得发抖，碍于当下的情形，他不好发作。
“你算计我？”
“这不是算计，而是忠告。”颜蹊睫毛微颤盯着鞋尖，好不无辜，“我相信你不会成为助纣为虐的蠢人。”
白菏玉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他压眉扫了一眼四周，沉声静气道：
“先解决眼下的情况再说。”
颜蹊手上捏着阿兰神蝶标本，心扑通扑通直跳。
“别担心。”聂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蹊莫名松了口气，“我给你争取时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算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不用，我自己来。”颜蹊平复好情绪拒绝了聂昶的帮忙，“等会儿先带白菏玉走，这对你应该也有帮助。”
话一说完，颜蹊就顺着人群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她便隐没在人潮中，不给聂昶拒绝的机会。
大祭司停下祈愿，将手中权杖插进祭台开始吟唱祝祷。所有人低头跟着吟唱，只有颜蹊脚步不停继续向前，最终在祭台下方站定。
晨光微微，颜蹊在光芒洒向大地的瞬间把标本抛出，恍惚中好像阿兰神蝶重新活了过来。下一刻，万蝶振翅，蝴蝶自山谷飞出，蝶影重重。
“你刚刚丢了什么东西？！”大祭司浑浊的声音像笨重的钟，她一开口，所有人立时抬头，目光聚焦在颜蹊身上。
“抓住他！”
蝶女动作更快一步。
颜蹊直觉比头脑反应来得快，在蝶女贴近时侧身躲过，连续后退几步再次拉开距离。
“是蝶女！”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颜蹊看见大祭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恭喜玩家完成第三项任务，奖励已发放到您的邮箱】
【第三项任务达成条件：在蝶选之际将阿兰神蝶送到，并选出一位蝶女】
这里何止是一位。
双拳难敌四手，颜蹊在躲过一波又一波攻击后体力下滑，他走过的地方人群退避三舍，生怕沾上一点联系。
还差一点。
颜蹊脸上冒出薄薄的细汗，眼前阵阵发黑。
“蝴蝶，蝴蝶全都涌过来了！”
来了。
颜蹊放松身体向后一倒，飞来的蝶群接住他倾下的身子，他放任自己休憩在自然的怀抱。
不明所以的人还在好奇，只有知情者脸上才露出惊诧与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大祭司喃喃自语，“这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颜蹊指挥蝶群帮他牵制蝶女，手上握着的匕首变成一条细绳，韧性十足。
【玩家异化进程达到59％，身体机能开始转变】
不该来的时候来。
颜蹊咽下嗜血的念头，咬牙硬抗意识被侵蚀的痛感。世界仿佛在他眼前放慢，他轻松便捕捉到蝶女的出招。
细绳拉长，颜蹊借力使力，以柔克刚，把蝶女用同一条绳子绑着放在一边。在普通人眼里，他犹如天神下凡，只用绳子便把怪物捆住，却没人想起来问绳子哪来的。
“你还真是给我捅了个大篓子。”聂昶轻声叹了口气，在颜蹊将要倒地时现身扶住他的身子把人接住。
究竟是什么值得你这么拼命？如果是背后的真相，那我可以告诉你。
聂昶打横抱把人抱走了，他一走，人群中冲出来一队人马，脱下身上的便服露出玄学部门的标识。
“现在这里由我们接管，闲杂人等立刻离开！”领头人对着对讲机那头说了什么，得到指令后派人把大祭司抓住，“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依法将你逮捕。”
“聂昶早就知道真相吧。”
颜蹊透过意识询问系统。
【是的，他来苗寨的目的是根除乱象】
“背后的真相由别人说给我听，任务能算完成吗？”
【任务要求是指出罪魁祸首并推出完整背景故事】
【您从别人那得知并不算自己推出，如果对方只说一半，剩下的由您自己推出，这算您任务成功】
“好。”
颜蹊被聂昶带回屋子休息，他身体损耗过大，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他被阿兰神蝶咬噬了。”白菏玉冷眼静看，“我不会看错，他在蝶选中丢的东西，不是别的。”
是阿兰神蝶。
“我们不知道他是从哪得来的，但被阿兰神蝶咬噬过的人，一生都受蝴蝶保护、亲近，同时也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他的身体机能会向蝴蝶转变。”
聂昶用温水泡了杯符水给颜蹊喂下，动作不紧不慢，仿佛没听见刚刚的话一般。
“他和你另外达成了协议，我不插手。”聂昶用方帕擦掉颜蹊嘴边溢出的符水，一勺一勺慢慢喂他，“等他醒来，你自己跟他说。”
白菏玉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发昏，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总之不太好。他不想带着一身火气解决事情，这会让感情冲昏大脑，于是他转身出门，借口出去走走，实际上是抽烟消火打点自己。
蝶选盛会变成缉凶现场，寨子里今天一天气氛都阴沉沉的。
晚上颜蹊醒来想喝水，起身的动作惊扰到浅眠的聂昶，他瞧见聂昶抬眸看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无奈。
“我给你倒，你别动。”聂昶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颜蹊喝完水把被子一搁放在桌上，乖乖巧巧盯着聂昶看了几秒，试探性开口：
“白菏玉在哪？”
“……等着。”
聂昶出去了，进来的人变成白菏玉，只是白菏玉进来时让他有点没认出来。
“白菏玉？”
“是我。”
白菏玉别扭得不去看他，他脸上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丽俊逸的脸，俊美在他的脸上具象化地呈现出来。
“怎么，没见过帅哥啊。”白菏玉显然还对颜蹊白天说的话隐隐介怀，说话十分刻薄，“神蝶怎么不把你咬死。”
颜蹊没忍住笑出声，被他狠狠瞪了眼。
“笑什么笑，还想不想听我说了？”白菏玉拉了张椅子坐下，环臂靠在椅背上回忆往事。
由此展开，颜蹊听完了一个阴差阳错导致酿成祸患的故事。
阿兰族蝶选传女不传男，无人知晓蝶选选中男子会导致什么后果，可历届蝶选都未曾有过这种状况，也就没人把它放在心上。
怎奈何阿兰神蝶濒危，大祭司为维持信仰之基挑选女孩以身饲蝶，企图阻止阿兰神蝶的消亡。
“以身饲蝶……”颜蹊想到在市郊时老板和老板娘的状况，心下了然，“她没成功。”
“是……”白菏玉垂眸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那么想要留住阿兰神蝶，可阿兰神蝶还是随着时光消散了。”
“留下的只有被神蝶咬噬后痛苦的少女，日复一日生不如死，如蛆虫一般苟活在不见天日的暗室。”
“你背后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白菏玉斜了他一眼，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眼神询问颜蹊能不能抽。
“不能，我讨厌烟味。”颜蹊果断拒绝。
“……行。”
他忍。
白菏玉把烟夹在手上，组织措辞继续往下说：
“蝶选传女不传男，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变故。”
“那年是我第一次参加蝶选，我只是远远的在旁边瞧，那些含苞待放的少女个个面带羞涩，山间的花儿比起她们的笑脸都黯然失色。”
“可谁能想到，阿兰神蝶越过人群，飞到了我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