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上海旧事）》森夕子

41、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四十一】

　　溪月惊得一脚没站稳，栽了下去，此处是一个极陡的下坡，翻滚着的溪月突然抓住一把荒草，下坠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也顺势立了起来，溪月看看头顶，除了一尘不染的蓝天，什么也看不到，四周只有风声掠过耳边，甚至听不到人声。溪月抓住身边的荒草，一点点地往上爬，高跟鞋从脚上滚落下去，溪月也不敢回头看，只是用尽力气往上爬。
　　“溪月小姐，您在下面吗？”是安庆焦急的声音，溪月抬头看到安庆站在边沿焦急地往下面望着，溪月拼尽全身的力气回答：“我在……”安庆闻听，轻巧的转身，顺着山坡下来，一把抓起溪月的身子往腋下一夹，溪月慌得闭上眼，只觉耳边风嗖嗖吹过，溪月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稳稳地被放在一片干草上面。
　　溪月回过神儿，大声喘了几口气，开口便问：“那个强子呢？”
　　安庆一皱眉，指了指溪月身后。溪月偏了头去看，梅方华满身是血站在风里竟然咧着嘴笑，风吹乱他的头发，也浑不在乎，而他的脚边是一动不动的强子，还有一摊令人毛骨悚然的鲜血，风不时夹带着血腥气飘进溪月嘴里，溪月惊恐的张大了嘴巴，一阵作呕：“你把他怎么了？”
　　梅方华往前走了几步，殷红的液体顺着他右手滴下来，但他嘴角自始至终带着笑，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也没有杀人：“他该死，他竟然想伤害我妹妹……”
　　“妹妹？”溪月轻声念出口，“那么？”
　　“是，我都记起来了，还真得多亏这小子……”梅方华回过头撇撇倒在地上的强子，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将刻了梅字的匕首从强子心口处拔出。“多么熟悉的场景？梅粱新指着我的脑袋说：梅溪风，轮到你了！”
　　看着梅方华的一系列动作，溪月下意识的捂住嘴，顿时哽咽起来：“哥？”
　　“溪月！”梅溪风走过来将溪月揽进怀里，“哥哥对不住你，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哥，你知道么？我宁愿你记不起，仍然做那个阳光快乐的梅方华！”溪月趴在溪风的肩头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溪风拍拍溪月的背，闷声说了一句：“你说得对，我还是梅方华，这个身份似乎更安全一些！”
　　“你说什么？”溪月松开环住溪风脖颈的手臂，错愕的看着溪风。
　　“我说……”溪风顿了顿，转身看着身旁的安庆，“安先生可以为我们保密吗，为了溪月的安全？即便是云绍铮，也不用告诉！”
　　安庆愣了愣，又转眼看看溪月，坚定的点点头。
　　溪风方才敛了微笑，郑重地说道：“就当我从来没有恢复记忆，就当我还是梅方华，今天的强子，”溪风又看了看安庆，安庆了然的点点头。得到答复，溪风又转头去对溪月继续说着，“是安先生您杀的，但是溪月，报仇的事情，我来就可以，哥哥希望你能过得快乐。而且，云绍铮很不错，你会幸福的！”
　　“哥？”溪月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梅溪风，不等溪月表态，溪风起身便要走。安庆一把按住他，看着他满身的血污：“梅先生就这样回去吗？”
　　溪风愣了愣，安庆接着说道：“还是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请随我来！”
　　溪风扶起溪月，看着溪月赤着的脚，将她横抱起来，大踏步往车上走去。
　　依依不舍得送走了梅溪风，溪月恍恍惚惚地跟着安庆回到了晓风园。云绍铮远远的站在门外，看着溪月和安庆走下车，原本绷着的脸如释重负，齐明站在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或许云绍铮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云绍铮忙不迭迎上去，声音有些颤抖：“还好，你回来了！溪月，你的鞋子呢？”
　　关于今天的事情，溪月一个字也不想提起，只是觉得好累。看出溪月的累意，云绍铮将溪月横抱起来，溪月感激的望向那双漆黑的双眸，贪婪的往那个温暖的怀里拱了拱，心也渐渐踏实起来。云烟儿伺候溪月躺下，什么也没问，他清楚溪月的脾气，反正有安庆讲述事情的经过，他也不吵她，悄悄地退了出去，溪月见状也都明白，便踏实的躺着，真的累了，将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却更加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