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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夜独行:误会下的疏离 ...

  •   雨滴砸在柏油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打湿了林星晚的裤脚。她站在斑马线尽头,没有撑伞,也没有回头。自行车轮碾过那页手稿后,风把它卷到了路边的排水沟边缘,半张纸贴在湿漉漉的水泥上,字迹正在被雨水一点点晕开。

      她穿过马路,脚步没有停。

      青梧传媒的班车启动,车灯扫过她的背影,又熄灭。司机喊了一声,她没应,车门关上,尾灯消失在街角。

      雨越下越大。

      她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肩上的包已经渗水,拉链松了一道缝,露出里面那本《秋天的信》的残角。她不知道手稿掉了,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玻璃门自动打开,冷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才发觉浑身湿透。

      店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整理货架。

      她走到饮料区,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三条未读消息。一条是闺蜜发的:“你没事吧?陆沉言刚给我打电话,说你可能情绪不对。”另一条是工作群的通知:“明早九点项目会,所有人准时到场。”最后一条来自陌生号码,只有一句话:“你拿走的东西,最好还回来。”

      她盯着那条短信,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点开对话框。

      最终,她关掉手机,放进包里,买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走出店门。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凉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有些涩,像是放久了。她把瓶子握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高中时每天骑车上学都要经过。街边的梧桐树比从前粗了一圈,树皮裂开深褐色的纹路。她记得某个冬天,陆沉言把自己的围巾塞进她书包,说“别感冒”,第二天自己却戴着薄毛线帽在校门口等她。那时她低头笑,不敢看他眼睛。

      现在那些记忆全变了味道。

      她想起他在图书馆后面对那个男生说“我喜欢的人是你”,语气坚定,眼神明亮。她说她听到了,他说她误会了——可误会什么?名字、时间、地点,全都对得上。那个叫“小晚”的情书,那个被抄了八遍的作文,那个始终没送出的心意,难道不是指向别人?

      她越走越快,脚步踩进积水里,水花溅到小腿。她不想哭,可鼻尖发酸,视线模糊了一瞬。她抬手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转过一个路口,她看见一家通宵营业的自习室,玻璃窗透出暖黄的光。她推门进去,暖气扑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前台小姑娘抬头问要不要登记,她摇摇头,直接上了二楼。

      靠窗的位置空着,她坐下,把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检查。手稿不见了。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是在过马路时掉的。她盯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纹缝隙。

      她闭上眼,脑海里却是高中教室的午后。阳光斜照进来,粉笔灰在光柱里浮动。她低头写作文,他坐在前排,背影挺直。她曾偷偷数过他后颈的碎发有几根被汗浸湿,也曾因为他转身借橡皮时袖口蹭到她的本子而心跳加速。

      那时她以为,那是青春里最安静也最热烈的秘密。

      可原来,他的秘密从来不是她。

      她睁开眼,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项目提案”四个字,又划掉。她打开工作邮箱,一条条翻看未读邮件。客户变更需求、预算调整、时间节点提前……她一条条记下来,笔尖用力,纸张被划出细痕。

      十一点十七分,手机震动。

      是母亲。

      她盯着来电显示,没有接。铃声停了,又响起来。第二次,她划开接听,声音很轻:“妈。”

      “你在哪里?这么晚还不回家?”

      “在自习室。”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去躲?衣服湿了没?”

      “没事,已经进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林星晚握紧手机,“谁?”

      “沉言那孩子今天来家里坐了会儿。他说你在公司门口走了,他追没追上。他还问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糖水铺还在不在。”

      她喉咙一紧。

      “他一直惦记你。”母亲的声音放柔,“你爸走那年,你哭得晕过去,是他背着你去医院的。后来你妈我旧疾复发那次,也是他送的急诊。这孩子……没变。”

      “他变了。”林星晚说,“他只是现在才想起来要解释。”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当年为什么没告别?”

      “我不想谈这个。”

      “小晚,”母亲顿了顿,“人会长大,误会也会解开。但你要先让自己站稳。”

      电话挂断。

      她把手机扣在桌上,低头看着那页被划掉的“项目提案”。她翻开包夹层,摸出一支笔,重新写。

      一行,两行,三行。

      她把客户分析、内容方向、执行节奏一条条列出来,字迹越来越稳。写到一半,她停下,从内袋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是那天在图书馆找到的作文手稿复印件,她偷偷复印了一份。

      她摊开纸,指尖滑过那些批注。每一处修改都工整清晰,像他本人一样克制。在结尾处,有一行小字:“如果风能传话,我想让它告诉你,别放弃。”

      她盯着那句话,很久。

      然后她合上纸,塞回包里。

      凌晨一点,自习室开始清场。她收拾东西下楼,前台小姑娘递来一张纸巾:“擦擦头发吧,别着凉。”

      她道谢,接过,才发现自己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

      走出大楼,雨小了,但风更冷。她裹紧外套,沿着人行道往家走。路过一家24小时药店,她进去买了感冒药和创可贴——膝盖不知什么时候磕破了,走路时有点滞涩。

      付完钱,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走进旁边的文具店。

      店里只剩一个值班店员,她径直走到笔记本区,挑了一本深蓝色硬皮本,封面压着细纹,像旧时光的质地。她付钱时,店员随口问:“写日记?”

      她摇头,“工作用。”

      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她换下湿衣服,冲了热水澡,把药吞下。她坐在床边,打开新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日期和“项目重启计划”。

      写完,她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那本《秋天的信》的复印件,轻轻放进去。

      她关灯躺下,窗外雨声渐歇。

      黑暗中,她睁着眼,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车鸣,划破寂静。

      她翻了个身,手碰到枕头下的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

      是陆沉言。

      “你走后,我去图书馆找了那本笔记本。它还在那里,压在座位下面。我翻到最后一页,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敢写完——‘小晚,我等你回来,不是为了重新开始,是因为我从未真正离开。’”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变慢。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窗外,一片梧桐叶被风卷起,撞在玻璃上,又滑落。

      她的指尖终于落下。

      不是删除。

      而是回复了一个字。

      “哦。”

      手机屏幕暗下去。

      她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闭上眼。

      楼下传来电梯“叮”的一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这一层停下。

      接着,是缓慢的、试探性的敲门声。

      咚。

      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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