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职场童话》雪花琴弦

18、时间差里的真相碎片

　　林星晚把抽屉关紧的瞬间，金属滑轨发出短促的摩擦声。她没再看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只将银杏书签压在它下面，像埋进土里的种子，不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她提前半小时到公司。策划部还空着，只有保洁阿姨在擦玻璃隔断。林星晚打开电脑，登录内网系统，点进人事档案管理模块。权限提示弹出，她输入工号，附加了陆沉言昨日签批的项目编号——那是她提交“老街新生”方案后，系统自动关联的审批记录。

　　页面刷新，员工名册跳出来。

　　她快速下拉，找到自己的名字。入职日期：3月15日。录取通知书是3月12日收到的，三天后正式报到。她记得那天雨下得大，快递员把信封塞进楼道信箱时，她正蹲在门口喂流浪猫。

　　她往上翻，找到运营部名单。

　　陆沉言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入职日期：3月12日。

　　她手指停在触控板上。

　　同一天。她收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天，他已经办完入职手续。

　　她退出系统，起身走向行政前台。走廊里两个实习生正端着咖啡闲聊。

　　“你不知道？陆总比林星晚早来三天。”
　　“真的假的，她不是同期新人？”
　　“人家是总监级调任，流程早就走完了。听说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人事，今年有没有一个叫林星晚的应聘策划岗。”

　　林星晚在拐角处站住，没继续往前。

　　“那她岂不是……撞上他才进来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早认识。”

　　两人笑着走远。林星晚转身回工位，路上经过资料室，门开着，管理员正在整理新到的档案盒。她走进去，低声问：“有没有员工履历的纸质备份？电子系统查不到备注信息。”

　　管理员抬头：“老版本的才有手写备注，现在都标准化了。不过陆总的档案是特例，人事留了复印件，说是归档前要核对海外经历。”

　　“能看看吗？只查入职时间。”

　　对方犹豫一下，“你有他本人授权吗？”

　　“我只是核对项目协作时间线。”林星晚语气平稳，“他昨天批了我组的预算，我想确认他有没有参与过同类项目。”

　　管理员点点头，拉开柜子抽出一份文件夹，递给她：“只准看基本信息，不许拍照复印。”

　　林星晚接过，翻开。

　　第一页是简历摘要。教育背景、工作经历、语言能力。翻到第二页，右侧有一栏“入职备注”，手写字迹嵌在打印字段之间。

　　她一眼认出那笔锋。

　　“等待某个女孩成长为能与我并肩的人。”

　　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不是痛，也不是酸，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突然翻了个身。

　　这字迹她太熟了。高中毕业前，陆沉言借她一本《百年孤独》，还回来时在扉页背面写了句“永远在一起”。她当时没敢看第二眼，后来那本书被她锁进抽屉，再没打开过。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摩挲纸边。

　　管理员在旁边咳嗽一声。

　　她合上文件夹，道谢后离开。回到工位，她打开抽屉，取出那本深蓝色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句没写完的话还在：“如果她看到这些，会不会明白……”后面是重重的划痕，墨迹晕开，像写的人中途停顿了很久，笔尖在纸上压出一个小黑点。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翻出一个旧文件袋。里面是她大学四年的课程表和获奖记录。她抽出大三那年的文学评论比赛报名表——那是她唯一一次用“林晚”署名，而不是全名。表格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签收章，日期是2021年10月8日。

　　她记得那天。她把报名表寄到评审委员会，回宿舍时发现信箱里有张明信片。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你写的每句话，我都存着。”

　　她一直以为是文学社某个匿名社员的鼓励。

　　现在她想，那字迹，和眼前这句“等待某个女孩”，是一样的。

　　中午食堂，她端着餐盘走到角落位置。刚坐下，李雪端着餐盘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查清楚了？”李雪夹起一筷子青菜，语气像随口一问。

　　林星晚没抬头，“什么？”

　　“陆总的入职时间。”李雪笑了笑，“你今早去人事那边，是不是在查这个？”

　　林星晚放下筷子，“你让人盯着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李雪声音放轻，“我只是提醒你，有些事，知道就好。他提前入职，特意等你进来，再把你分进专题组——你以为真是巧合？”

　　“所以呢？”

　　“所以……”李雪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装作不知道，还是当面问他？”

　　林星晚没回答。她想起昨天李雪说“别交还笔记本”，今天又主动提起陆沉言的入职时间。这不是关心，是试探。

　　她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李雪吃完就走了。林星晚留在原地，直到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晚回来吃饭吗？你爸买了你爱吃的藕盒。”

　　她回：“可能要加班。”

　　“陆沉言今天来家里了。”林母接着发，“你小时候的相册被他借走了，说是公司做文化墙要用。他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林星晚盯着屏幕，手指停住。

　　陆沉言去过她家。他进了她的房间。他翻了她的相册。

　　她突然想起高中毕业那年，她整理书桌时，发现抽屉里少了一张合影。那是高二春游，她和陆沉言站在樱花树下，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她找了好久，以为弄丢了。

　　现在她想，那张照片，是不是也在他手里？

　　她起身回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公司内网的项目进度表。文化墙项目排期在下周，负责人是行政部，没有陆沉言的名字。

　　她拨通行政部电话。

　　“我想确认一下，文化墙素材收集，是谁提的建议？”

　　对方迟疑，“这个……是陆总临时加的，说要体现‘员工成长故事’。”

　　“他提供了什么素材？”

　　“几张老照片，还有……一本高中同学录的扫描件。”

　　林星晚挂了电话。

　　她站起身，走向运营部楼层。电梯门开，陆沉言正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看见她，脚步顿了一下。

　　“有事？”他问。

　　她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的？”

　　他眼神微动，“昨天下午。你妈说你最近常加班，让我劝你回家吃饭。”

　　“你拿走了我的相册。”

　　“是。”他没否认，“我想找点素材，给新员工培训做案例。青梧提倡‘个人叙事与品牌共鸣’，我觉得你的成长经历很合适。”

　　“所以，你也把我高中笔记本放进新员工物资箱？”

　　他沉默几秒，“不是我放的。资料室清理旧物，可能混在一起了。”

　　“那你为什么比我在同一天入职？”

　　他看着她，目光没躲。

　　“因为我申请调回南城，条件是等你入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错过。”他声音很轻，“我等了六年。从你没回我最后一封信开始。”

　　林星晚喉咙发紧。

　　“那封信……”她终于问出口，“你有没有收到？”

　　他点头，“收到了。但那天下着大雨，我刚上车，手机泡了水。等我修好，你已经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我爸妈那天强行带我走，连书包都没让我拿。”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是那封信的复印件。边角焦黑，像从火里抢出来的。

　　“我一直带着它。”他说，“每次想放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林星晚接过，指尖碰到纸面，发现背面有字。

　　是陆沉言的笔迹，写在她原信的背面：

　　“你说等待没有意义。可我已经等了三年。如果你看到这张纸，说明你也记得那天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