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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P哭泣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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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昔鱼夺门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只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可最后在医院大厅里兜兜转转,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他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李昔鱼失落地走出医院大门,在医院门口的一处石阶坐下,他将头埋在胸前,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他的哭泣声在人来人往嘈杂的医院门口并不算突兀,但还是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表情凝重。
在这里,没有人会深究任何人哭泣的原因,但大抵都是认为得知自己或亲友时日无多才会哭得如此伤心,这样的场景在医院并不少见,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只能听天由命。
路过的人只当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不知道哭了多久,可能过去了半个小时,也可能只是十几分钟。
李昔鱼感觉自己的衣袖好像也被眼泪浸湿,世界陷入巨大的水流漩涡中,而他在其中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直到他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李昔鱼?”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昔鱼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以至于他完全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庞,只依稀辨认出轮廓。
他抬起双手,擦了擦溢出去的泪水,带着哭腔的声音十分可怜,“江一树?”
上次那通电话过后,江一树的心里就一直感觉不对劲,李昔鱼的状态不对,他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向黎永彦请假回来一趟。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了医院,因为觉得李昔鱼十有八九会在这里,但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场景,他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还没等江一树问出个所以然来,他整个人就被李昔鱼给紧紧抱住。
看到江一树,李昔鱼的哭声更大了,如果说刚刚还有点克制,现在就是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仿佛江一树的出现是李昔鱼眼泪的罪魁祸首。
“我不要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
李昔鱼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哭声,如果不是靠的近,江一树可能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分手?
江一树什么时候有说过分手?
这些日子,江一树跟着黎永彦要去B市,参加美院合作的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江一树拒绝了留学申请,黎永彦虽然也不好说什么,但江一树知道他还是有些失望的,这次再不能拂了黎永彦的面。
况且,这个项目对下个学期的毕业论文写作和毕业展览的策划有益,也算是寒假实践活动,只不过还没放寒假就提前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和李昔鱼两人之间都要彼此冷静一下。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但两人之间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可他根本不知道,抓不住,也无法阻止这种改变。
或许自己的等待是给了李昔鱼很大的压力,自己的爱也是。但爱一个人不就是想时时刻刻和他呆在一块吗?
他知道李昔鱼很忙,但江一树只是担心他,想见一面而已,这也有错吗?李昔鱼却认为这是负担。
他不懂他和李昔鱼的这些矛盾从何而来,却在听见李昔鱼这句话时,延机的恐慌,几个小时飞行的疲惫,在万里高空的忐忑与不安,都在这一刻全然瓦解,他悬着的纠结的心落了下来,只剩见面的喜悦。
江一树也抱住李昔鱼,力度要大许多,“没有说要分手。”
就这样抱了许久,江一树稍稍推开了李昔鱼,用手轻抹掉他的眼泪:“是因为这个哭吗?”
“还是因为实习的事情。”
李昔鱼的抽噎声还没止住,边抽噎着说,“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怎么会?”
李昔鱼没回答,只是抱江一树更用力了,也哭得更大声了。
其实李昔鱼在江一树面前,哭的次数并不多。他内心很强大,他会有犯傻的时刻,却很少在江一树面前表现出真正脆弱的一面。
江一树希望李昔鱼不要那么辛苦,也不要想那么多,可这又是不可能的。
房间门被打开。
除了寒暑假,这应该是两人分离得最久的一次。许久不见的情侣吻上了彼此,他们吻得难舍难分,衣服散落了一地。
今天的李昔鱼特别主动,江一树将他的裤子褪下时,却看到腿上的伤口,却像是今天刚添上的,他盯着看了一会,“这里怎么被刮伤了?”
李昔鱼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可能是今天搬东西的时候划到了。”
“我没发现,没什么感觉。”
李昔鱼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撒谎能力,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这点谎应该也不算什么了吧。
“以后小心点。”
“嗯。”李昔鱼很乖地回应,抬起头,亲了亲江一树的喉结。
“好想你。”
............
可能是哭过的缘故,李昔鱼的双眼皮很肿。
看着这样的李昔鱼,江一树觉得很安心。
他最害怕的是,李昔鱼可能想结束了,可今天在医院门口那番话又让他意识到,李昔鱼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可以偶尔不需要他,可以偶尔为了工作和他生气,但只要还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
这一夜无梦,可能是回程的飞行身心俱疲,也可能是李昔鱼睡在旁边,江一树难得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如果不是生物钟作祟,江一树怀疑自己可以睡得更晚些。
醒来时江一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却是空的,凉的。拿起手机一看,早上八点二十五分,并不算是很晚的时间,况且今天还是休息日。
他躺在床上,喊了一声李昔鱼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
江一树疑惑片刻,随后掀开被子,起身朝外走去,每走一步心都有点往下沉,他环顾屋内一圈,没有发现李昔鱼的身影。
李昔鱼去哪了?
江一树正准备拨打电话,突然回头看到床头柜上鱼形灯下,放着一张纸。
是李昔鱼留下来的便签纸条。
[医院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
纸条右下角还画了一条鱼抱着一棵树的画。
可别说,还是画得有模有样的,江一树看着纸条,笑出了声。
李昔鱼心里有事,本就睡不太着,尤其半夜醒了一次后,就再也入睡不了。
他几乎是看着江一树的脸,清醒地度过下半夜的。
实在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江一树的的脸庞在黑夜中,像被墨色晕开的剪影,只有轮廓隐约浮在昏暗中。
李昔鱼很轻地抚摸了一下他,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巴,仿佛要将他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他的手悬在半空,他又想起许昔仪,担心自己就这样离去,许昔仪的身体状况会变得更差。
李昔鱼感觉自己要疯了。
身体里不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撕扯,想要硬生生地将李昔鱼分为两半,让他想睡却睡不着,清醒地痛苦。
就这样,等到清晨时分,天微微亮的时候,李昔鱼起身,留下便签,回了医院。
许昔仪还在睡,李昔鱼看到她后,安心了不少,于是在许昔仪病床前稍稍补了个觉。
这觉也不长,因为许昔仪很快就醒了。
可能是昨天吵得太激烈了,许昔仪已经无力再吵,今天两人相处的气氛都有点尴尬。
“要喝水吗?”
“嗯。”
许昔仪接过李昔鱼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问:“昨晚去哪里了?”
“回学校了。”
李昔鱼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许昔仪自认为对他还是足够了解的,李昔鱼已经长大许多,许昔仪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用棍子打手这种方法。
况且,李昔鱼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是绝对的吃软不吃硬,昨天晚上许昔仪仔细想了许久,心情也平和了许多,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于是她将语气放平缓了许多,“答应妈妈,和那个人分手好吗?”
李昔鱼没回答,试着转移话题,“吃苹果嘛?我去削。”
“还是要喝粥?我去买。”
许昔仪不回答,李昔鱼的手刚触碰到水果,她就制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妈妈在和你说话。”
李昔鱼将手收回,像是不愿面对现实般:“我知道,但是我现在不想聊这件事。”
许昔仪叹了口气,“妈妈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你吵了,但我也不可能就这样不管你,放任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的。”
“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还能看到你成家立业,在一个好医院做一个好医生,找一个好女孩,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不然......我死不瞑目。”
李昔鱼去拉了拉她的手,“妈,你不要说这种话。”
“你就听妈妈的话吧,妈妈怎么会害你呢?”许昔仪抹了抹眼角的泪,又轻咳了几声:“你说妈妈不在意你,这怎么可能呢?我怀胎十月生下你,独自抚养你长大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和李永这辈子的缘分已尽,如果说许昔仪这辈子还有什么放不下得,那就是李昔鱼。
“以前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忽略了你,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想,你有你的路要走,你们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那个男生的家里人都闹到这里来了,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不要再和他联系了,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许昔仪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语气诚恳,李昔鱼一直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最后缓缓说了一句:“妈,这真是为了我好吗?”
“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我去买早餐了。”
许昔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李昔鱼没有亲口答应,但许昔仪知道,他一定会听话的,可能早就默默在心里做出了选择。
小时候也是这样。
不留情面的严厉和适当的软话过后,事情就会回归正确的轨道。
许昔仪承认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慈母,她完全不懂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溺在过往的爱情中无法自拔,将感情全部倾注在李永身上,对李昔鱼只有学习上的要求。
现在才意识到教育方式的错误,似乎已经为时已晚。
但有一件事不会错,她只知道孩子一定要成才,才能有出路。
在这件事情上,许昔仪有绝对的把握自己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