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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N新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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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这个大忙人主动来找我们。”
对于江一树突如其来的拜访,连榕和江一朵都感到讶异。
江一朵:“怎么有空,前些日子叫你都不过来。”
“这不最近不忙了,就来看看你们吗?”
连榕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少说这些,你要干什么?”
江一树环视了一圈屋子,“来看看你们婚房装修。”
连榕疑惑道,“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嗯,我准备装修房子。”
“就是你大学那会高价购入的那套海景别墅?买了也挺久的,估计都长草了吧。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装修了?”
江一朵:“你还住在工作室?不是给你在工作室附近买了个房子吗?”
“没,我自己租了个屋子先住着。”
至于那个有宁青禾的家,想来也是许久没回去了。
江一朵思索了一会,又说:“上次婚礼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妈上个月到美国谈生意了,我也让她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不要再插手你的事情了。”
“现在就只有外公一个人在家,你有空可以多去陪陪他。”
提到宁青禾,江一树的脸色明显变了,他沉默了一会,才问:“外公最近怎么样?”
连榕见气氛不对,笑着说,“外公你倒是不用担心,上次书法家协会举办的活动,他还去参加了呢。”
“但作为好外孙,你还是得多回去看看,别总来打扰我们二人世界。”说完,连榕将头靠在了江一朵肩上。
对于连榕这种刻意的行为,江一树有些无语,“我发现你结婚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连总,谁知背后是个黏人精,要是传出去会怎么样。”
“要你管。”
江一树实在看不来这些戏码,“姐,你不能纵着他。”
连榕也不遑多让,“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这样。”
“好啦。”江一朵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你俩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纪录片不是拍完了吗?”
江一树坐到沙发的另一侧,“拍完了,等忙完手上这批陶瓷,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
江一朵一听,顿时心里警铃大作,“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姐,你别担心,我身体没事。”江一树笑着说,“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连榕挑了挑眉,好像隐约知道,江一树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还没感谢我?”
江一树看向他,“那你现在在这里,不也有我的一份力?”
这怎么不算有来有往呢?
这话倒说得不错,但连榕也就只能帮到这了,“作为兄弟,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加油。”
其实江一树总是这样,平常都很稳重冷静。
至少连榕认识的江一树,从来都是稳如泰山的,因为他好似对世上的这一切都没什么兴趣,除了画画。
在小升初那段时间,江一树每次偷溜去黎永彦那,被宁青禾发现后,就要到书房面壁思过。
那时候,在和宁青禾的争端中,他几乎是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而初中那幅得奖的画作被撕毁,却是连榕唯一一次见江一树掉眼泪。
连榕当时也不太明白江一树为什么如此执着,自那以后,连榕隐约发现他变了,不再明显表现近乎癫狂的热爱。
直到李昔鱼出现,连榕才看到他再次对什么这么着迷。
或许这样的比喻不合适,但连榕觉得,或许可以将李昔鱼比作江一树最珍爱的艺术品。
遇上李昔鱼,再微小的事情都能让江一树动摇。好像只要李昔鱼一出现,他的世界就会开始出现变化,起先是一点裂痕,后面是隐约的异响和松动,再到后来开始不受控制地动摇、坍塌。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连榕以为江一树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但他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会爱,会恨,会因为失去而痛苦,也会因为重逢而泪流。
上次提的想法不出意料地遭到了老板的反对。
“不露脸拍什么?我们可不是做慈善的。”
“丑话说在前头,就是那边同意了,你这个最多只能批最低层的经费。”
周旋无果,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许是李昔鱼的坚持,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生了效,老板没再找李昔鱼谈话,对于新项目的进度,没有表现多大的兴趣。
只让李昔鱼好自为之,如果到时候亏损了,也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一切都还算不错,李昔鱼对这个崭新的项目抱有极大的希望。
李昔鱼这个月重心完全放在剪辑上面了。即便余守山还没确定是否参与拍摄,李昔鱼也希望自己做好充足的准备,这样顺利的话,他下个月就可以去瑶里调研并进行拍摄了。
但江一树永远是李昔鱼平淡生活中的变数。
李昔鱼每天早上出门基本都能碰上江一树,到公司对着电脑屏幕还是那张脸。一段时间下来,感觉自己都要精分了。
而且最近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江一树的新房装修,不知道为何要询问李昔鱼的意见。
李昔鱼这会吃着江一树做的饭,怀疑受到了贿赂,“你确定吗?”
江一树无所谓道,“就是把你理想中的房子描述出来,我又不一定会参考。”
“我还去参观过连榕的婚房了。”
“我在集思广益。”
李昔鱼纳闷,房子装修不应该要按自己的喜好风格来吗?
“这点忙你都不愿意吗?”
“不是。”李昔鱼哪里懂什么设计,他想了想,说:“你设计工作室那种风格我就挺喜欢的。”
“而且,如果在海边的话,按照你的审美,怎么设计都很难出错吧。”
话虽这么说,江一树要是问,李昔鱼也会说一些自己的想法。
接连几天,只要李昔鱼有时间,江一树就拿着设计图纸,两人常坐在餐桌边讨论,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两人是布置新家的小情侣。
李昔鱼显然很认真,把这当作一份工作对待了,还上网查找资料。
七月中旬,全市各地的学校都陆陆续续放起了暑假。
陈宣宣暑假的第一时间就是来李昔鱼的家。
上次温居她没时间参加,这次她准备想给李昔鱼一个惊喜,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天,提着一袋礼品站在门口,连开场白都想好了。
却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江一树。
陈宣宣手里提着东西差点全都掉在了地上,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就这样硬生生憋回去,她干巴巴地说,“江一树......你也在呢。”
“好久不见啊。”
说完,陈宣宣又默默退后了一步,看了看门牌号,“我没走错地方吧。”
“没有。”江一树侧身给她让出位置,“进来吧。”
等看到陈宣宣出现在面前时,李昔鱼才恍惚间想起来,陈宣宣说过这个周日会过来的。
“陈宣宣?”
“今天不是周六吗?你怎么提前来了。”
现在这个可不是重点!
陈宣宣嘴里说着没事就提早过来了,但将礼品放在桌上后,就一把将李昔鱼拉到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质问道:“李昔鱼,我看到了谁?江一树?”
“他怎么会在你家?”
“我眼睛没出问题吧?”
“就几个月没见,你们都同居了?”
“天呐!”
............
陈宣宣一顿输出,李昔鱼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个问题,于是他挑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回答,“不是同居,他住在我对面。”
可陈宣宣完全没有理会李昔鱼的回答,“这和同居了有什么区别?!”
李昔鱼本欲再解释上几句,这时江一树端了两杯茶过来,“喝杯茶吧。”
陈宣宣又立刻挂起笑容,“好,谢谢。”
因为之前两人分手后,陈宣宣不再向江一树透露李昔鱼的事情,和江一树的联系也不多,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尴尬感。
但江一树表现得很自然,和陈宣宣交流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就像许久未见的好友话家常般。
就这样聊了好一会,江一树才悠然起身,给两人留出空间来,“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
看着江一树俨然一副主人招待客人的气势,陈宣宣扯了扯李昔鱼的衣角,“你从实招来,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李昔鱼思考了一会,很肯定地回答,“朋友。”
“他都住到这里来了,还朋友,这你自己信吗?”
李昔鱼解释,“他说只租了半年的时间,等他那栋别墅装修好,就会搬走的。”
李昔鱼自认为现在和江一树除了是朋友,也算是住在一起许久的邻居。
早上碰面打声招呼,到小区门口就兵分两路走了,江一树去工作室,李昔鱼则去公司,继续纪录片的剪辑和下一个项目的资料收集。
李昔鱼也还是挺忙的,偶尔晚下班回来路上要是碰上江一树,也会一起吃个晚饭。只是在周末和早下班的晚上,江一树会窜门过来,和李昔鱼商讨别墅装修的事情。
除去那次聚餐的醉酒行为,一切都很正常,很自然,也很纯粹,就像普通朋友一样。
可陈宣宣却不这么认为,她语气很笃定,“他明明对你还有意思。”
“其实在知道你俩合作纪录片拍摄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包括连榕婚礼后他在社交平台发的那些话,他和黎歌之间的一切都是误会。”
“这么痴情的男人你上哪找?”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江一树分手?”陈宣宣将掩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问出,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不问的,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和最初预料的已经截然不同。
“哎,你可别再拿不合适那套来敷衍我,我还不清楚你吗?”
“你妈妈的病,我知道多少是有这个原因的,但更重要的呢?”
是,好像也不是,连李昔鱼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李昔鱼以为自己若干年后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此时此刻,过去多年,他无法将错误归于任何一个人身上。
因为李昔鱼本身也有错。
他最后只能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几天相处里,李昔鱼也渐渐意识到,两人回不到从前了。
因此也很感谢这次纪录片拍摄,说实话,他根本无法想象江一树愿意这样和自己相处,原本以为会老死不相往来了。
也许都释怀了?
陈宣宣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凭直觉,就知道九成两人还对对彼此有意思。
况且分开也五年多了,李昔鱼完全没有开展一段新恋情的打算,好几次陈宣宣说要给他介绍对象,都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陈宣宣一方面为李昔鱼捏把汗,一方面又在犹豫要不要推动一下两人的关系。但李昔鱼这样子,不像是能被陈宣宣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多说无益,陈宣宣站起来,打算好好参观一下,“这房子还挺大的,你这有两个房间诶,这房间没人住吗?”
“没有。”
“完全可以再找个合租室友。”
李昔鱼点头,“其实我也有在考虑。”
江一树这会正打完电话,闻言看了过来,一脸疑惑:“?”
陈宣宣灵机一动,“哎,刚好可以让江一树住过来。”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是说,反正他也住不久。”
江一树显然有些惊讶,“我倒是没有这样想过。”
“如果我要过来住,李昔鱼会同意?他看起来不太欢迎我的。”
两人同时看向李昔鱼,李昔鱼瞪大了眼睛,像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逗你的。”江一树举了举手机,“工作室还有事,我先走了。”
江一树离开后,陈宣宣还呆了一会,最后临走时,才从包里拿出一个祛疤膏和治疗手腕伤的药膏。
这些年,陈宣宣每次总拜托朋友,从国外代买这些东西给李昔鱼。
“最近手腕还疼吗?”
“就下雨天有点,其他时候都还好。”李昔鱼像在说和普通感冒一样简单的事情。
陈宣宣就有点忍不住了,“你说你这经常拿摄像机这种重物,不好。”
“谢谢,但我这伤是好不了,现在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你别费钱了。”
陈宣宣把药膏塞他手里,“不行,我买都买了,你快收下。倒是你,要坚持涂才行。”
李昔鱼只好接过。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宣布的。”
“什么喜事。”说着,李昔鱼像是很快也想到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没错,明年初,我就要结婚啦!”
“到时候给你们发请帖!”
李昔鱼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太好了,不过,原本不是说的是今年吗?”
陈宣宣点头,“但想来想去,不想那么着急,而且他今年带高三的,时间紧张,压力大。”
“真好,你一定要幸福。”
“会的。”陈宣宣抱了抱李昔鱼,“你也要早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自己的幸福?李昔鱼现在奢侈这个还为时过早了。
好的时候,李昔鱼会安慰自己不着急,钱可以慢慢还,三十五岁前总能还完。
最糟糕的想法,还完后一身轻松,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死去。因为事实是越拼命,妄想早日摆脱早日解放,越是会在命运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命运真是奇怪的东西,偶尔让李昔鱼绝望到生出奇怪的想法,但又不至于真的做出奇怪的事情来。
于是日子再不停地往复中,裹挟着李昔鱼在命运的洪流中向前。
二十二岁萌发的不好的想法,在二十七岁的夏天,好像连同往昔那些美好幻想,被太阳灼烧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躯壳。
其实这么看来,他这些年还算成长得不错。时间的治愈力量过于强大,李昔鱼虽不似从前那般悲观了,只是越发明白和江一树之间似乎只能到这里了。
就算真的如陈宣宣所说,就算是这样,李昔鱼无法说服自己。
现在一切都好,但往后真的不会重蹈覆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