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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N合作意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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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所安顿好后,一切都步入正轨。
纪录片的后期制作还在稳步进行中。第一部分的初剪版已经出来,李昔鱼看了剪辑好的一些片段,实话说,还是没达到他最满意的效果。
这段时间他基本都呆在剪辑室里看毛片,就是一些还没经过剪辑处理的胶片,发现在有意无意中拍了很多江一树的脸部特写,手部特写是必要的。
拍的时候没感觉到什么,现在却觉得有些过于抢眼了。
李昔鱼最近还在着手准备洽谈新的工作了。
其实那天晚上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胆量提出合作,反倒是江一树不知怎么会那样笃定李昔鱼想要合作。
因此得到邮箱号码,过去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想好要不要试着联系一下,也没有和公司那边提这个想法。
可最近这段时间,在剪辑时面对那些精美的陶瓷艺术品,似乎总是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刺激着他,推动他去尝试。
而且最近在网上查找相关资料时,他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余守山夫妇本就是以仿制古陶瓷文物著称,前段时间一位私人收藏家,委托余守山修复罕见的宋代的影青龙缸,能提供的参考也只有几张老照片,这是个难度极高的修复工作,他们竟然决定亲手一试。
这个消息他也在江一树那得到了印证。
或许可以纪录片的拍摄可以围绕修复古瓷的过程呢?
但无论怎么说,都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暂且不说余守山夫妇愿不愿意接下,那位私人收藏家未必就愿意让自己的宝物公开于世呢。
李昔鱼愁得不行,最后思来想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决定先给余守山发邮件。
他心里也没底,字字句句都斟酌了一番才发送了过去。
距离邮件发送已经过去几天了,李昔鱼还是没有等到回复。
本来也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但也不是没设想过要怎么在老板面前据理力争,现在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总归还是有点难过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公司李昔鱼能接的活不多,重要的有前辈负责,轮不到他,不重要的李昔鱼也只能去打打下手。
而且他是真的挺喜欢拍纪录片的。
可能是现在越接近目标,也可能是最近的生活都还不错,李昔鱼发觉自己不像从前那般悲观了。
这天公司早上开会。
公司的老板姓钱,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知道连氏集团指定李昔鱼来当负责人,还给了一笔投资后,钱老板对李昔鱼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但这会拍摄结束了,又恢复到从前那种爱答不理的状态。
只要不是这档纪录片相关的事情,都一概不给眼色,以至于李昔鱼想要提新合作的事情,都说不出口。
“后期制作的进度如何?第一部分的初剪版我看了,还不错,后面可以继续往这个方向发展。”
李昔鱼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简单提了一些后续工作的想法。
钱老板一听,有些不悦,“非遗都拍到烂大街了,很难有新意了。”
“再说了,你和连总不是同学吗?怎么不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好资源可以介绍给你。”
会上有人附议道,“对啊,这次吃了个这么大饼,都顶我们好几个项目了。”
“怎么,还不满足啊,看来野心还挺大的。”
李昔鱼懒得搭理那些人,他看向钱老板,耐心解释道:“这个也是陶艺相关的,和现在这个纪录片刚好也是有所关联。”
会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嘉禾打断了这尴尬的氛围:“这未必不是个好机会,就像李昔鱼说的,也有点关联。况且做成一个系列,后续宣传也好很多。”
现在也就只有陈嘉禾会挺身而出支持李昔鱼,不过陈嘉禾的话在公司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见陈嘉禾开口,钱老板沉思了好一会,才做出了让步:“好吧,不过那边同意了吗?”
“还没有回复,目前在联系。”李昔鱼认真道:“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
一旁的胡导一直没说话,这会跳出来阴阳怪气地说:“用不着这么着急吧,于斯童我要过来帮忙了,上一档还不知道最终效果怎么样呢,就着急下一档企划啦?”
“要是不行的话,可能下一部也拍不了咯。”说完,胡导还故作玩笑地笑了一下。“再说了,你说的那个余守山,前些年不还因为纪录片的事情,和媒体那边闹得不可开交来着。我说啊,就别费这个力气了。”
李昔鱼不会不知道胡导话里的用意,胡导去年拍了个节目,因为故意制作了节目冲突,在网上激起了巨大的反响,许多人看不惯他这种做法,但又不可否认他给公司带来了一笔巨大的收入。
本来江一树那个纪录片拍摄,如果不是李昔鱼,八成定的导演就是他,最后混了个挂名导演,他对李昔鱼那是恨得牙痒痒的。
李昔鱼刚想反驳他,就被钱老板打断,“好了,不过这就算成了。就像胡导说的,这次没有实习助理可以派给你了,大家都有各自的企划要忙,没有多余的可以调过来给你,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
“另外资金方面也有些吃紧,你这种项目怕是批不了多少经费。”
李昔鱼心下一沉。
胡导的下一档节目开工,点名了要于斯童加入,等把李昔鱼的工作告一段落后,于斯童就要过去帮忙了。
现在有好的资源自然是往胡导那倾斜,他可以随意调度工作人员。李昔鱼总不能跟别的组抢人,现在有空的企划又不想和他合作,没什么人愿意加入他的团队。
钱老板的意思,也是想让李昔鱼自己在公司找人手,组建团队,找不到的话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拍了。
这分明是故意刁难,想要让李昔鱼知难而退。
但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没东西可拍,李昔鱼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小助理的身份了。
“我会尽最大努力做好剪辑的,至于那个项目,我会做好调研,在不影响后期制作时进行的。”
散会后,陈嘉禾找到李昔鱼,“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人,我可以帮忙。”
李昔鱼很感谢他的善意,“不用了,你不是还有自己的拍摄要忙吗?再说了,我这也还只是一个想法,还不一定能成。”
于斯童听说了会议上的事情,很是气愤,“我就知道他要我去他组没安好心,以前可是瞧都不瞧我一眼的,搞不准又都是安排一些杂活给我。”
“肯定是昨天有几个人看过初剪版了,嫉妒你拍得好。”
李昔鱼当初进公司是个实习小助理,但学习能力强,又能吃苦,就像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经常在各组到处跑,大家也就没对他有什么不满。
后面李昔鱼能独挑大梁了,当了几年助理,刚晋升就抢了最热门的企划拍摄,免不了受到公司的人排挤。
大家这会就开始眼红起来,再次翻出李昔鱼不是相关专业出身的,而是半路出家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当然也不乏有人认为他当时是靠关系进来的。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昔鱼已经司空见惯了,有时候也很难生气,他只是觉得很好笑。
“算了,随便他们,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晚上照常加班了一会,可能是开会的事情,李昔鱼多少还是受到影响,有点心不在焉了。断断续续忙活了好一阵,等反应过来时,发现天已经有点黑了。
外面的路灯亮起,李昔鱼走出公司,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江一树居然出现在了公司楼下。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深蓝色牛仔裤,正拿着手机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俨然像一个大学生。
忽然想起以前很多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等在宿舍楼下,等在医院门口。李昔鱼的心很轻地跳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走向江一树,“你怎么在这?”
江一树显然对他的突然出现有些惊讶,收起手机:“这么早下班了?来看看你有没有乱剪辑。”
李昔鱼笑了下,“那你要上楼去看看吗?”
“那倒不用,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提到这事,李昔鱼有些纠结,凭江一树和余老师的关系,或许让江一树出面可以。
但江一树应该不会答应,这次的纪录片录制八成是因为连榕,江一树才会接下。
连榕看在多年同学情,还指定李昔鱼来担任导演,而江一树知道是李昔鱼也没有要求换人,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李昔鱼已经很感谢了。
他没有什么理由去请求江一树帮忙,江一树也没有任何理由要帮李昔鱼。
况且上次何裕还特意叮嘱来不要外露消息,想必其中是有什么事情。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李昔鱼反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还有一些年前定制的订单要处理,之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江一树状似随意地问,“上次说拍摄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昔鱼苦笑了一下,“还没有收到回复,可能是被拒绝了吧。”
江一树倒是对这个结果不觉得惊讶,“他们不会答应的,如果你了解过,应该也知道他们这些年都没有再接受过任何采访。”
“为什么?真的是像新闻里说的那样?”
江一树点头:“有这方面的原因。”
五六年前,有个电视台打着匠人精神的口号,找到余守山夫妇拍摄。他们本就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最后在拍摄方软磨硬泡答应这次的拍摄了。
不曾想播出来的成片却虚构了余守山为救窑火,摔断腿的剧情,并将他的作品刻意与在宋代同源分流的日本天目盏对比,故意引发文化剽窃这种争议。
节目这种刻意制造冲突的行为,导致余守山夫妇受到很大的困扰。
李昔鱼也听说过这件事,但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因为纪录片很快被下架了,余守山和甘少英本就不喜露面,这一件事情后,也不再公开作品也不再参加展览。
这种事情在这个行业也屡见不鲜了,一些媒体为了流量篡改事实,过度包装传承人,更关注个人故事,而不是专注技艺本身。
李昔鱼完全可以理解余守山和甘少英对媒体的不信任,不真实的纪录,歪曲了他们的手艺。他们更注重手艺而非名声,名声反而带来压力,商业合作干扰工作,有时候过度宣传会变得商业化。
这也是当时江一树刚开始拒绝和连氏集团合作的原因吗?
“但是我保证我不会这样做。”李昔鱼很认真地说:“修复古瓷,釉料配制的技艺,可以通过纪录片传播,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以为有多少人是真心想了解这些,对这些感兴趣的?他们不想冒这个险。”
江一树笑了笑,“你和我保证没用,你得让他们看到你的诚意。”
李昔鱼总是对一些事情一腔热情,但在人际关系、与人沟通方面其实是缺了根筋。
“如果他们实在不想出境,我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非侵入拍摄,只拍手部不露脸呢?”
李昔鱼说得头头是道,江一树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点头,但在最后指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但那样难度会大很多,况且你的制作公司那边会同意吗?这种不赚钱的项目,参演对象还不露脸,当做慈善呢?”
这倒是把李昔鱼问住了,他摸了摸后脑勺:“这,我倒是没太考虑这些。”
的确,公司那边本来就不太支持,现在如果是采用这种方式拍摄,没一点看点,能不能拿到批准都不一定。
“李昔鱼,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工作永远这么上心。”
江一树想了想,“刚好过多时间我要去拜访一下他们,要不你我一起过去。”
李昔鱼思考了一会,还是拒绝:“不了,你是他的学生,不太合适掺和进来,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江一树也不强求,“那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