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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N温居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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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就这么安顿下来了。
崭新的家具,宽敞明亮的客厅,柔软舒适的沙发,每个角落都浸着新鲜的气息,这是李昔鱼从未设想过的未来。
可能也只是短暂的美梦。
而江一树提的温居,过去几天了,李昔鱼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展。
说实话,李昔鱼从来没有搞过温居。他在每个地方都住不长久,经常搬家,这房子还是租的,谈不上真正的家,何来温居的说法呢?
况且他也没什么朋友,他不爱社交,工作上的同事除了于斯童和陈嘉禾,其余的私下都很少往来。这会让他想能邀请来的朋友,可能也就只有寥寥几个。
但李昔鱼毕竟欠江一树一个人情。
温居倒好像好过两人一起吃饭,可以免去一些尴尬和不自然。
陈宣宣因为在外校参加学科培训研讨,没有时间参加。
而连榕工作又忙,李昔鱼实在不好意思请人过来折腾一趟,毕竟上次婚礼的事情,李昔鱼某种程度上也搞砸了人家原本美好的婚礼。
毕业后,他们四人好像都鲜少再聚过餐。上一次齐聚一堂还是连榕婚礼上,但那种重要的场合,能说的也就只有一些祝福的话语。
如果这么唐突地把大家叫过来一起,肯定会显得很奇怪。
思来想去,李昔鱼最后决定邀请了江一树,何裕,于斯童,陈嘉禾。
几个都是合作上的伙伴,正好也是当作感谢这次纪录片拍摄大家的配合,以及陈嘉禾在公司的帮忙。
至于名单之外的李洄之,则完全是碰巧。
李昔鱼搬家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李洄之。以至于李洄之那天去以前的小区找李昔鱼,还扑了个空。
“哥,你在哪?”
“哦,对了,我忘记和你说了,我搬新家了。”
“啊?”
等李洄之气冲冲地跑到新小区,就先是把李昔鱼痛骂了一顿。
“敲了半天都没人应,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
李昔鱼三言两语和他解释了一番,略去了江一树的存在。
“那房子房东还要回去干嘛,要重新装修?”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缺钱,要卖了吧,我看她挺着急的。”
李洄之摆摆手,“那就更不可能了,哪个冤大头要去买下那间屋子啊。”
他静静环顾了一圈房子,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租了个这么大的房子?”
其实并不算大,但和之前那个只有一个卧室的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连李洄之这种住惯大房子的人也忍不住赞赏起来。
“不过大点也好,住的都舒畅许多。”李洄之越看越满意,点点头,“我早就说你应该搬家的,那破小区住得多难受,又破又小,除了便宜一无是处。”
李昔鱼笑了,“可我不就图它便宜吗?”
“那会你刚住进去没多久,楼下不是来了个流浪老汉吗,天天尾随你上楼来着。”
李昔鱼现在想起那个流浪老汉都还有点害怕,天天喝得醉醺醺的,当时可能看李昔鱼脸生,有一次还跟着上楼。
最害怕的那几天李昔鱼索性都不会去了,直接留在剪辑室过夜的,那段时间李洄之常常送李昔鱼回家,最后还是李洄之暴揍了他一顿,他才离开。
李洄之坐到沙发上,目光停留在了沙发目前的桌子上,“你买这么多水果零食干嘛?”
李昔鱼犹豫了一会,说:“我明天准备办个温居。”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李洄之又站起身来,走到李昔鱼面前,不满道:“搬家了不告诉我就算了,还偷偷准备温居?”
“我这不是准备邀请陈嘉禾嘛?你俩还没和好,我怕到时候见面,你们尴尬。”
李洄之被气得不行,“什么,陈嘉禾也来,你这是选择他,抛弃了我嘛?”
在听说陈嘉禾也要来后,李洄之也死缠烂打也要参加。
李昔鱼也是现在才发现,或许也就只有陈嘉禾可以搞定他。
过去这么久,李昔鱼发现自己还是有长进的,不会为了隐瞒自己不好的一面,而遮遮掩掩许多年,起码不会再害怕自己有个亲弟弟被江一树知道。
“行吧,那你要保证你在大家面前不会乱说话。”
“特别......是江一树,他也会来。”
“他也来?你们和好啦?”
李昔鱼摇头。
“没有,那你们见面不会尴尬嘛?”
“那不一样,都是一些工作上的朋友。”
“你放心吧。”李洄之耸耸肩,无所谓道:“再说了,他又不认识我。”
周六那日下午,厨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事实上,李昔鱼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他的厨艺一直很一般,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经过这么多年反复试验包的饺子。
但一顿饭总不能只有饺子。
本来想跟着教程,硬着头皮现学现做一些菜算了,再不济就点外卖,但又认为这样会显得很没有诚意。
思来想去,他敲定了最不容易出错的暖居火锅。其实火锅还是比较简单的,备好火锅食材、锅底汤料料和调料油碟就可以了。
江一树是最早到的。
何裕和于斯童紧随其后,一进门,就庆祝李昔鱼搬了新家。
李昔鱼笑道:“只是租的。”
“租的也很好啊。”
李昔鱼让他们随意自在些,两人便在房子转悠起来。
何裕感叹道,“这房子真不错。”说完,又看向正坐在沙发上的江一树:“我觉得你也该租个房子住了,别整天睡在工作室。”
江一树喝茶的手一顿,这次倒是没拒绝,认真说:“会考虑的。”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门再次响了,这次来的人是李洄之。
而开门的人是江一树。
李洄之一眼就认出了江一树,同时感觉,江一树的眼神很不友善。
他耸耸肩,打了个招呼,走了进来。
李洄之随手将手里的杯子蛋糕放在餐桌上,和沙发上的两人简单打了招呼后,便径直走向厨房。
“陈嘉禾还没来呢?”
李昔鱼正忙着,回头看了李洄之一眼,“你来啦,他快了吧,在路上了应该。”
李洄之本想留下来帮忙,被李昔鱼一口拒绝,“你先去坐会,那里有切好的水果和零食。”
李洄之便从厨房出来,坐到沙发上了。
于斯童刚刚就一直往厨房里看,这会再也忍不住八卦的心,凑到李洄之面前,“你还记得我吗?上次我们在商场打过招呼。”
“你好,帅哥!你不就是经常和昔鱼哥一起......”意识到说的话不对,连忙改口,“在公司楼下经常等他的那个人吗?”
李洄之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觉得有点眼熟,总不能说,其实我大部分时候等的人不是李昔鱼,而是陈嘉禾吧。
待会陈嘉禾到了不还得把自己生剥了。
于是他只能尴尬地笑笑,“记得记得。”
何裕看着电视,嗑着瓜子。李洄之则在不停地拨打着电话。于斯童则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可江一树有点后悔自己提出温居这个想法,还不如让李昔鱼单独请自己吃饭。他显然融不进这个群体,便走进厨房,问也不问,拿起一旁的胡萝卜就开始切块。
李昔鱼:“你们都是客人,我自己来就行。”
江一树却不予理会,又看到一边的调料,葱姜蒜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怎么净是些李昔鱼自己不爱吃的东西?
“准备这么多东西?”
“多吗?”李昔鱼,“还好吧。”
“一共六个人呢,我怕不够。”
说完,李昔鱼便去洗牛肉卷了。
李昔鱼看起来乐在其中,江一树便没再说话。
陈嘉禾有事耽搁了,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手里抱着一株多肉绿植,看到来人是李洄之,显然有些惊讶,但语气还是淡淡的,“你怎么也来了。”
李洄之也立马高冷起来,“我怎么不能来。”
人都到齐之后,很快就开饭了。
于斯童“哇,太丰富了,我开动了。”
“谢谢大家能来。”
李昔鱼举起酒杯,场上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大家聊着聊着新家,又聊到美食。
“这个饺子绝了,你自己包的吗?”
李昔鱼点点头,“对,我还怕馅料有点咸了,好吃就行。”
何裕看向江一树,“我记得你也挺喜欢吃饺子的,快尝尝。”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江一树不紧不慢地夹起一个饺子,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力求做出公正的评介,“还可以。”
何裕:“这你就不懂品尝了吧。”
于斯童边嚼边夸赞:“我本来不太喜欢吃面食类的食物的,但是这是真的好吃,我都吃了三个了。”
李昔鱼尴尬地笑了笑。
谁会知道,李昔鱼的包饺子手艺其实是从江一树那学的呢?
而真正喜欢吃饺子的人不是江一树,而是李昔鱼呢?一些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亲密,在此刻从无法言说,而是要深埋于心。
李洄之笑着说,“别说,我哥包饺子的手艺,还是一绝的,你看哪个馆子的......”
李洄之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嗒”一声,于斯童惊得饺子直接掉落在地,一脸不可置信。
何裕拍了拍她:“你咋回事。”
李昔鱼也问,“怎么了?”
于斯童眼睛还是盯着李洄之,“不是,你说什么......你是昔鱼哥的弟弟。”
李洄之一脸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了?”他看向李昔鱼,“你没和他们说过吗?”
于斯童的视线刚刚就一直在李昔鱼和李洄之身上乱飘,这个消息无疑一道晴天霹雳,但她还是尽量镇定下来,“没什么,我就是太惊讶了......”
场上似乎只有江一树和陈嘉禾没有什么反应,像是都已经早就知道了。
何裕也很惊讶,看向李昔鱼,“真的假的,开玩笑吧。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的?”
“问题是你们两个长得根本不像。”
李昔鱼淡淡道:“因为是同父异母......”
“这样啊,我就说呢......”
李洄之看了李昔鱼一眼,像是没预料到他会直接说出来,便也毫不谦虚起来,“以前其实还是有点像的,现在是各有各的帅,当然任谁来看,可能都会觉得我比较......”
陈嘉禾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个饺子,笑着说,“你不是喜欢吃吗?多吃点。”
李洄之狐疑地看向陈嘉禾,“喂,你想和好就直说,不要这样,我真不习惯。”
“怕我害你不成?”
......
场上又是一片静默。
江一树夹起饺子,不明显地笑了笑。
“你们是那种关系?”于斯童指着李洄之和陈嘉禾,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当时是在等的人不是李昔鱼,而是陈嘉禾?”
李洄之耸耸肩,当作默认。
于斯童还没缓过来,此刻再受重击,一想到之前自己在那胡乱猜测的想法,她简直欲哭无泪。
在场几位男生自然不懂她的脑回路,于斯童只能拿起手机向人诉苦。
一场火锅吃得,真实有人欢喜有人忧。
结束后,几人纷纷给李昔鱼送温居礼物。
陈嘉禾的一盆多肉绿植,李洄之的唱片,何裕的小猫坐凳,于斯童的“日日是好日”的书法挂画......都是一些温馨的,适合装点在在屋内的礼物。
只有江一树的礼物有些独特。
李昔鱼将礼物盒拆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块手表。
何裕:“这什么牌子的手表?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陈嘉禾对这方面颇有研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应该是Cartier新上市的那款。”
李昔鱼呆呆地看向江一树。
江一树没什么表情地说:“随便挑的。”
相比多年前,江一树送礼物的样子少了几分认真,多了一些随意,仿佛在告诉李昔鱼,不要随意误解心意,李昔鱼如果追问倒显得自作多情了。
于斯童更迫不及待,催催李昔鱼:“你快戴一下试试,我感觉会很适合你。”
李昔鱼拿着盒子,迟迟未能拿出,他推拒:“不了,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
“先试一下嘛。”
“都是心意。”
李昔鱼却迟迟没有说话,他很轻地握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像是在纠结要不要取下现在的手表试戴,又像是在丈量自己是不是可以收下这份礼物。
最后,李昔鱼缓缓伸出了左手,黑色的表带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这挺合适的啊。”
在场的人纷纷夸赞道,江一树显然也很满意:“你就收下吧,总不能只拒绝我的礼物吧。”
而李洄之一言不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可能是房子面积比之前大不少的缘故,人都走后,空间一下子就变宽敞了。
左手手腕的那块手表,时钟滴答滴答地转着。
李昔鱼其实不太喜欢手上戴着东西,会觉得很不舒服。他其实怀疑江一树还记得的,或许也对李昔鱼的善变感到难以理解,但还是随便地送了。
李昔鱼伸手,缓缓将右手手腕的那个手表拿下,露出了手腕上狰狞的伤疤。
这是那场车祸留下的。
冬天还好,长袖衣服能遮住些,但到了夏天,手臂露出来,不少人都会对他手腕上的那处伤痕追问。
刚开始李昔鱼觉得没什么,也不想解释,只是一句意外搪塞过去,后面问的人多了,更有刨根问底的,李昔鱼便觉得厌烦,索性戴上了手表来遮挡。
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李昔鱼既也生出了一丝落寞来。
茶水还没喝完,零食和水果也还散落在台上,原本只有一些大型家具的,很像是样板房的房子,现在零零散散地添置了一些小的挂件,更有家的感觉了。
李昔鱼自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很擅长也很享受的孤独的人。
但在此刻,脑海里浮现出“家”这个词,觉得很不真实。
李昔鱼原本有两个家,一个被他亲手抛弃,另一个则亲手扔下了他。
其实许昔仪去世后,他忙于生计,其实很少回想起一些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事情,也很会安慰自己。
就像他刻意去忘记自己对江一树的伤害,因为这样,他才会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