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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崔芷妹妹 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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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就要看望何水怀的愿望没有达成,因为崔芷刚走出大门外,便毫无征兆地再次晕了过去。
李大夫再三检查后,还是以一句心神欠佳,以致晕厥下了判断。
裴玧白无法,只能待崔芷醒来后又休养了几日才带她去看望何水怀。
“公子,您这么看着崔姑娘干嘛?挺吓人的。”到了城郊那处宅子前,秦卫看着自家公子在崔芷身后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哀苦,终于忍不住在他耳边悄声问道。
裴玧白用一种“要你多管闲事”的眼神回了他。
秦卫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崔芷,打开话匣说道:“我瞧着崔姑娘现在挺正常的啊,甚至比从前都要正常,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公子您别不是被崔姑娘那一跑给吓住了吧?整日胆战心惊的!”
其实裴玧白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崔芷整个人的状态在任何人看来都没什么问题,起初他也这么觉得,甚至在看到她能吃能说能睡之后,终于有种还好没出大事的安心感。
但他就是看着这一切很不真实。
站在他面前的崔芷也很不真实。
另一边,越靠近眼前这座小屋心内越发疼痛的崔芷,在推开门看到屋内坐在轮椅上的何水怀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直接僵直在原地。
她抬手搭在门框上,一条腿迈入门内,紧接着忽然半弯着腰没有力气地垂下身躯。
——“他心口中了一箭,性命垂危,且脚筋被挑,若被救回日后可能也无法正常...”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原来何水怀真的受了如此重的伤。
她抬眸看去。
他正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薄毯,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眼睛,依旧和从前一样温润清明,在看到她后略一惊转而又淡淡笑着,“崔芷,我们又见面了。”
崔芷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有喉间溢出几丝微不可闻的哽咽。
她的脑海中再次接连出现争吵一般的声音:“我告诉你你要救的人不是别人!是崔水寒!!”
“崔水寒,难道你忘了这个名字吗?”
“他是你父亲堂兄的孩子,你的表哥!和你一同生活在崔家的表哥!他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了!所以你还不要救他吗?!”
表哥。
对,她没能去救她的表哥。
崔芷几乎是拖着身子扑到何水怀面前的,并且浑然不觉膝盖重重磕到石板地上的疼痛,只仰脸望着他,然后轻轻地从口中飘出一句“表...哥...?”。
何水怀眼神一变,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抖得不断颤动,下意识想要去扶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只微一伸开双手处就痛得他钻心。
她都知道了。
何水怀的心情再一次降到了谷底。
只这一刹那,他瞬间就体会到了作为崔芷本人这一刻的崩溃与无措,这种面对着亲人的无力感甚至超越了他自身重伤所带来的一切疼痛,他只能尽全力调动自己所有感官,去麻痹这些处于本能的感伤,然后低低一笑,用最温顺地口吻回答道:“嗯...崔芷妹妹。”
而这声回答让崔芷再也无法忍耐,趴在何水怀的双腿上痛哭不已。
这场哭泣持续了好久,从七岁那年之后,她身边就再没了任何一个亲人,在今天这个时候,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却又无法将过往那些悲痛宣之于口,也无法问出那些在心中练习了诸多遍的疑问。
她只能在这个短暂的可以宣泄的时候,紧紧抓住来自他的这一颗救命稻草。
裴玧白站在门外望着这一幕,最终静静转身,他无法很准确地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是好是坏,他曾经许诺为崔芷找到家人的誓言现成了最难以启齿的一个笑话,在那个最平常的一天,亲手推动着他和崔芷于过去共同所在的路口背向而离。
秦卫探着头瞅了一眼又很快缩回去,不顾秦安的恼怒把他袖中的手帕扯出来递给裴玧白,“公子,崔姑娘哭得那么伤心,您要不给她递个手帕去。”
秦安粗气一喘没眼看他,默默向后退去。
裴玧白恨不得一脚把他踢走,又怕动静太大只能无奈提溜着秦卫走到院子里,“滚远点!咱们都滚远点。”
“你们是该滚远点。”上官锦提着医箱刚走进来,便看到院子里这群人,一时没好气地直接骂了出来。
“上官大夫,医者仁心,请你嘴里放干净点,要不是我们,那位何公子可就躺在仇家的密室里出不来了,我和我哥现在脸上可都挂着彩呢!”秦卫看不惯她这样子,指着自己的脸登时怼了回去。
“哼,要不是因为这,我早把你们赶出去了!”上官锦说完后转身就进屋内,不再搭理他。
这边秦卫还想说回去,接触到裴玧白的眼神后不敢再辩只能自己默默咬牙骂了几句。
屋里,上官锦看着崔芷趴在何水怀腿上哭个不停,满脸着急地走过去,“你!你干什么?水怀腿伤未愈,你怎么就能这么压着?”
崔芷哭得满脸通红,听到这声音后猛地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红着眼一味道歉,“对不起...我...对不起...”
何水怀忙说道:“不妨事不妨事!”说完后淡淡看着上官锦,“又没什么感觉,不要这么吼她。”
“呦!”上官锦怒极反笑,“说开了就是好啊,我还没怎么呢,就开始护着你这妹妹了啊!”
“上官姑娘,他的伤...”上官锦那边呛着嘴,这边突然看到崔芷吸着鼻子哑着嗓子轻轻问话,一时间什么气都消了,把她扶起坐到椅子上简单总结道:“手断了,脚也断了,未来要是能再站起来就是他命好,要是能再耍剑就是他运气爆了。”
“那就是还有的治!”崔芷眼睛亮亮的,心中的郁气顿时没了许多,看着何水怀道:“表哥...你,你还可以再站起来的!”
何水怀没察觉出她的不对,以为她是在变向鼓励自己,笑着点了点头,“嗯,还可以再站起来的。”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格外精湛又默契地做派,上官锦无语地摇了摇头。
“对了。”崔芷的情绪转变地极快,起身到院子里去把默默观赏鱼塘的裴玧白一把拉到屋内,转着眼珠又紧张兮兮又十分正经地揽着他的胳膊宣布道:“表哥,我要和裴玧白成亲了。”
裴玧白:“......”
何水怀:“......”
上官锦:“??????”
秦卫秦安:“!!!!!!”
一语激成千层浪,她小小声音的一句话之后,屋子里安静地能听到外面水潭的波浪声,每个人面上都挂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何水怀倒是没察觉这其中的怪异,只是没想到自己要接受这个消息的时间来得这么快,总之他落寞而隐痛的眼神很快就被藏了下去,转而斟酌着该如何接下这个话。
只是他还没想好,边上的上官锦就猛地一拍桌,前些日子见识了整个过程的她连连“啧”了几声,“你是傻了吗?!没听说这脱力散还有如此功效啊!”
她随口一说的讽刺,径直把裴玧白的心又坠下去许多。
何水怀听了上官锦的话,声音瞬间冷下去,“什么脱力散?”
上官锦热衷于看笑话,打着事情越闹大越好的旗号语速极快地把整个事情说了个透,最后在何水怀越来越严肃的眼神里精准总结道:“总之,就是这位公子给崔姑娘,也就是你的好表妹下了药,以救你为由逼迫崔姑娘与他成亲。”
“唉没想到啊。”上官锦盯着落下一句话后就变得安静下来,怔愣地站在原地的崔芷,“我原以为崔芷你是个多有想法的人,结果也愿意吃这么苦的果子啊。”
说罢挑衅又嘲弄似的朝裴玧白拍手鼓掌。
“裴玧白!你怎可如此?!”何水怀实是没想到崔芷竟受了如此屈辱,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是怎么甘愿跪下来求他又应了他的,又在得知自己被下药之后心中忍受了多少的痛苦。
那日崔芷的话语还响在他耳前,他无法想象她坚定选择的这个人会做出如此不齿的行为,一时怒气急升,“你怎么能如此待她!”
“抱歉。”裴玧白无法反驳,只能低着头接受何水怀的怒火,“我...”他连一句不是有意如此的解释都说不出来,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白分毫。
何水怀:“我看,崔芷既然待在裴府不安全,那还是待在我这里吧。”
“这不可能。”
“不行!”
两道拒绝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于裴玧白,一个则是来自上官锦。
上官锦:“现在墨堂对你是何态度还没有摸清楚,它能在今天对你的求救视而不见,也能在明天直接派两个人取了你的命,你现在把她这么一个罪证放到眼前,不就是完全在找死吗?!”知道何水怀并不在意这些,她又补充道:“再说了,就算不管你,崔姑娘可还在墨堂的追杀令上,你把她放在这里,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护得住她?难道你也要像她一样,等她性命垂危地躺在地上时,过去抱着她的脑袋痛哭吗?”
她的话一针见血,何水怀沉默下去。
裴玧白也适时说道:“我不会让崔芷出事的,也不会再对她做这样的事,请你相信我。”他扣着崔芷的手越发地紧,“我想我对她的情感,比之你这位表...哥,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