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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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年级生的月考按高考模式进行，分为两天，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第二天是理综和英语。
考场设立在教室和实验楼，桌椅拉开，座位排列有序，考生按桌角的考号依次坐下。
纪聆所在的考场是实验楼，考试那天的阳光很好，淡薄的光晕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游走在教室的每一寸空间，整栋楼都是悉悉祟祟的翻开卷子的声音和写卷子的沙沙声。
下午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一阵椅子挪动的声响，学生们从教室鱼贯而出，有如丧考妣的，也有卸下一科轻松了些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像被人用石头砸落在地的马蜂窝。
纪聆站在实验楼下的健康教育宣传栏等人，看着上面张贴的《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知识》。
看的眼睛一眨不眨。
忽地，一记清脆的响指，在右耳畔响起。
纪聆眼睫微动，这次她没按套路走，往左方向转身，莞尔：“这回抓到——”
话音戛然而止。
她怔愣了一下。
周知宥站在阳光下，眉眼清隽清晰，发梢镀着光，他穿着规制衬衣，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比平日里多添了几分少年气息。
“你怎么……”纪聆脑子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句“以后放学一起回家”，眼神有些躲闪。
话语再次停顿。
她以为是赵淼或者是苏北南，毕竟这是他俩的惯常做法。
竟然又没按常理出牌。
更没想是周知宥也掺合进来。
“我没玩。”周知宥不紧不慢地回复她下半句没说出口的话，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
“我一直站在这。”
纪聆语塞。
“……”
苏北南忽地“嘿嘿”笑了起来，朝赵淼伸手，
“饭卡，我赢了。”
赵淼翻了个白眼从口袋摸出一张饭卡递给她。
要不是刚从考场出来，见她一副恹恹没考好的模样，他才不会轻易答应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聆聆，今天我请客。”苏北南晃了晃战利品，伸手勾住纪聆细白的手臂，拉着她往食堂的方向走。
纪聆：“……”
感情拿她打窝，再请吃饭？
她看了一眼苏北南飞扬的眉梢，眼睛不禁跟着弯起，顺便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上的褶皱。
赵淼在一旁瞧着，轻轻“啧”了声，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挺拔少年，
“您瞧瞧，借花献佛这招使得还挺溜。”
“破费了。”周知宥微微侧身，不疾不徐地绕过他，朝食堂的方向走。
破费了？
“都我请？”赵淼停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挠挠脸，紧接着跟了上去，
“欸，等等我！”
“我才是老板！”
“......”
金色的阳光洒在这几人身上，人头攒动间，不少人驻足频频回头观望。
……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纪聆回到教室，班里同学都在挪动椅子整理书籍。这一日因为考试，放学时间早了一些，走廊人影稀疏，基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手指有不少黑色水墨，她将笔袋放进书包，背着书包往朝卫生间走去。
纪聆关掉水龙头，用纸巾擦拭手上的水珠。
李璇忽然被推搡着走了进来，步子踉踉跄跄。
紧接着，是唐姝婷那一伙人走了进来。
纪聆盯着镜子，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三秒，随即擦拭手背，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一声不吭地迈步离开卫生间。
……
纪聆被李璇七拐八拐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陌生巷子时，整个人都懵的。
当时只顾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紧跟着她们，但这一路，人影渐少，纪聆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抬眼看向李璇麻木的侧脸，她脚步匆匆，丝毫没有停顿，像是有目的地一样。
纪聆心思敏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用力抽出手，停下脚步，“等等。”
“你要带我去哪？”
李璇恍惚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才像是回神了一样。她没应声，后背抵着墙，双手撑着膝盖，将气息喘匀。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彼此一吸一吐的呼吸声。
李璇抬起眼，用那双阴郁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她从前一直不敢看她。
现在，纪聆静静地站在那，就给人一种干净清冷的感觉，身上还是香的，衣服鞋子依旧很干净，即使在这条脏乱差长满青苔的巷子跑了一路，身上也看不出一丝狼狈和不堪。
和这条巷子格格不入。
和她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璇垂下头，弓着背，看着自己泛黄开胶的鞋子，低声询问，“你当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帮我？”
她指的是纪聆去而复返，谎称有老师巡楼，让那帮人离开，然后将她带了出来。
“我不是一个滥好人，虽然我这次帮了你，只是我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但再有下一次，我可能不会再帮你了。”纪聆这话说的极为坦诚，她的同情心仅仅只是在能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更何况，她对李璇的情况，只有一知半解，贸然掺合到一起，也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等着她。
毕竟，她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对方垂着眼，一声不吭。
纪聆左右张望一眼，发现这是一条窄巷。楼宇缝隙电线杆交错，石墙斑驳，拐弯又是一个死角，一进来，天色仿佛就变得晦暗。
她这一路跑得背包肩带滑落，干脆取下来拎在手上，心里还惦记着周知宥说过在校门口等她的事情。拉开书包链条，摸索出考试前关机的手机，手指长摁开机键。
得跟周知宥说一声，让人家干等着不好。
等待手机屏幕亮起的时间，纪聆望向她，看着她手臂上被人拉扯抓出的很红印，眉头微蹙。
她轻声询问：“这是第几次了？她们对你的行为属于校园欺凌，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和家里人呢。”
“还是……”
“我不敢。”李璇打断了她的话，嗓音透着颤意。
“可是你一直这样忍受她们对你的所作所为，她们当然会毫无顾忌的欺负你。”
“反抗就会有用吗？”李璇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纪聆看见她的表情，怔了一下。
片刻后，她抬起手轻轻覆在李璇冰凉的手背上，眼睛专注温柔地看着她：
“你还没去做，怎么就知道没用？”
李璇感受到一抹暖意，眼睫倏地颤了颤。
“学校走廊有监控，很多地方都有，不可能完全拍不到，也不可能没有同学看见过。”
“我陪你去，我可以给你作证。”纪聆说着话，这才发现——
李璇嘴唇咬的发白，直勾勾盯着她握住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纪聆眉心一动，“你怎么了？”
“没用的……”李璇缓缓抬起脸，泪眼朦胧，声音细弱蚊蚁。
“你说什么？”纪聆没听清。
“没用的。”李璇重复了一遍。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反抗之后会有更多莫须有的事情发生，偷班费、偷首饰，吃剩饭，喝脏水，各种各样动作层出不穷，根本摆脱不了，就像现在一样，总有各种各样的法子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有人看见了，也会当没看见，很少有人会多次施以援手。
李璇想起了什么，嗓音瞬间带了哭腔，“你快走吧。”
有风拂面吹来，阴冷又潮湿，吹得纪聆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什么意思？”纪聆后退半步，眼神提防。
“我知道你家庭条件好，我也知道你跟周知宥他们关系不一般……她说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她？”纪聆抓住重点。
“是……唐姝婷。”李璇看着她，浑身都在颤栗，“是她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气氛忽然变得凝滞。
纪聆心下一沉，一股寒意从小腿蔓延起来，骤然抽回了手，眯着眼睛看她，
“你跟着她们一起算计我？”
“如果我不这么做，她们会让人在考试的路上堵我……到时候我连考场都进不去……我不能缺考的。缺考了，成绩不达标，就拿不到奖学金了。我家里穷，奶奶年纪大了，经常生病，不能没有钱……”
李璇不敢去碰纪聆的手，只能抓着她拎着的背包肩带，呜咽着，声音断断续续：“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不起，纪聆，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纪聆闭了闭眼，肩身挺直，漠然地抽出背包肩带，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李璇张了张口，肩膀抖着塌下去，“对不起……我害怕……”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纪聆不想再听她的解释。
她得赶紧离开，摁亮手机屏幕，转身朝着进来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就看见前面有两道人影正朝着她们走来。
脚步声沉重，是两个男人。
纪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低下头，手指快速的滑动屏幕。
“臭婊子！”其中一个衣服的男人，看见纪聆摆弄着手机，扔掉了烟头，冲上来，动作粗暴地拽住她的胳膊，抢她的手机。
“想打电话给谁？”
“放手！”纪聆被拽得身形一晃，手机被人轻而易举地抢走并扔在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
两人拉扯间，纪聆咬住他一口，对方吃痛直接将她摔在地上，扬手就是一巴掌。
纪聆本能地抬起手臂挡。
“啪——”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
纪聆蓦地抬眼，瞳孔骤缩，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那一巴掌落在了李璇的脸上。
她用自己孱弱的身躯挡在纪聆身前，浑身都在颤抖，嘴里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她重复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纪聆的眼睛红了，心脏也像是被什么压住了，莫名喘不过气。
黑衣男拽住李璇的头发，将她拽起，又像扔垃圾一样甩在地上，“给老子滚开！”
黑衣男朝李璇的腹部猛踹，像是在踢一团烂肉。
“住手！”
纪聆走上前，“不要——”
另一个寸头拽着她的衣领，将她往墙上摁，眼珠上下打量着，目光从瓷白的脸缓缓落在衬衣上的铭牌，伸手直接扯了下来，看了一眼，
“你就是纪聆。”
“放开我！”
下一秒那个人将铭牌随手扔在地上，伸手就要扯纪聆的校服衬衣。
“……”
纪聆挣扎着，叫着，最后不知道从哪生出的一腔孤勇，抓起地上的背包砸向他，跑到李璇身前，一把推开黑衣男，干脆利落道：
“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吗？”
“你让她走！”
“我跟你们走。”
李璇用手撑着地艰难的站起来，她眼神悲恸，不肯离开。
“走啊！”纪聆推了她一把，“快走！”
李璇踉跄了一步，摇头。
黑衣男不耐烦，磨牙，就要上前拉扯。
“你有完没完！？”纪聆再次推了她一下，冷声说道：“是你把我算计到这来的，还要继续假惺惺吗？我不想再见到你！”
“快滚呐！”
纪聆看着那道孱弱的身影仓皇离开，深吸一口气，背脊挺直，冷声开口：
“她让你们干什么？”
“能干什么？”
那人露出一个恶心的笑，目光由下而上地打量着，停在她的脸上，“给你拍拍照片，留点纪念，顺便长点记性。”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纪聆被这个眼神恶心的胃里翻江倒海，手指发白深深陷进手心，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大哥？。”她硬着头皮开口：“她给你们多少钱，我也可以给的。”
“双倍？”
“只要你们放了我，多少都行的。”
空气静默一瞬。
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嗤笑一声，跟另一个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攥住纪聆的手腕，毫不费力地把她往巷子深处拖。
“……”
黄昏的晚霞斑斓壮阔，蓦地，天边滚过一道闷雷。
周知宥站在校门口的便利店廊檐下，看着手机屏幕里发过去的信息久久没有回复，薄唇抿了抿，下颌线紧绷。
他开始拨打电话。
没接。
接着第二通电话。
……
“嘟——嘟——”
不知道第几遍电话，对面终于接通。
他正要开口，里面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
周知宥怔了一瞬，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和号码，眉头紧皱，捏紧手机的指骨泛白。
他声线冷硬：“您好——”
“请问你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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