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漏尽更阑,寝殿灯油未添,将入内的人影模糊地投上挂毯。
“皇兄,我在江湖都能听说鱼朝恩有不臣之心,还让神策军围了皇城。你就留这么一队人在身边,万一……”李倓进门就没好气地落座,“万一他们大军压境,或者追杀我的人往皇城方向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俶挥退宫人,绕到屏风后将繁重的冕服一件一件褪下,任他声声抱怨,末了轻笑道:“所以,倓儿就将他们往南边引?”
李倓不接话,指头轮流在案上敲出声响,看李俶挺拔的身影着了素袍自屏风后现身,方才咬牙道:“他们追杀我摆在明面,到最后肯定不死不休,不波及长安已是万幸。哥哥却这般轻松,当真不怕?”
“怕。倓儿,那日的情形他们报给我,原来是那般凶险。”李俶缓缓俯身,拾起他的手按在心口,“伤怎么样了?还疼么?”
担忧明晃晃写在兄长温煦的脸上,他怕再也见不到他,而非被挟持在皇城为宦官或刺客所杀。
李倓诚实地摇了摇头:“未有内伤,皇兄不必多虑。”
“听说祆教死灰复燃,新幻术以假乱真。幸亏倓儿认得出真伪,方化险为夷。”李俶夸赞一句,伸手在他刀刻玉琢的面庞上来回描摹,似要将两年的时光都看尽。
“他们装得那般假,怎会认不出?”回想起那时假扮者见面就生疏客套的语句,李倓便嗤之以鼻,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犹豫再三,还是从袖子里抽出一样东西来,“说起真假,皇兄我有一事相问。”
李俶低头,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份御旨,展开便是追封的诏文赫然在目。
“倓儿从集贤殿寻得的?”天子明知故问。
“皇兄……你——”李倓不用多问便明白过来,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抓起圣旨在他鼻尖跟前扬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故无端下诏追封?谁要当皇帝?”
“倓儿,不喜欢么?”李俶面露惊讶,眨了眨眼,认真思索道,“是封号不喜欢,还是措辞不喜欢?”
“李俶!”李倓气结,直接叫了他多年未用的姓名,一掌连带圣旨一起拍在案上,“你来真的?!”
那年他前脚才离开长安,后脚皇帝就追封建宁王为齐王。自李俶登基后昭雪平反是常有的事,李系在时有“越”的封号,皇兄私心给他加个封号倒也不算过分。只是世人揣测齐王并非寻常王公封号,乃意指齐天之齐,这般与帝王平起平坐,多有不妥。
如果追赠齐王,他尚觉得无所谓。而后他在江湖听到追封皇帝、谥号承天,便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吐蕃入侵便时常打着皇帝驾崩的旗号,藩镇各路人马互斗也多用不实的幌子,遑论假消息满天飞的江湖?何况传来的诏文洋洋洒洒极尽哀荣,像极了李俶痛哭流涕、恨不能随他而去的模样,就更不可信了。
谁知李倓得了消息回长安相助,前一夜料理了那些企图刺杀皇帝的党羽,路过集贤殿便鬼使神差进去看了看。他看到诏书摆在最最显眼的案上,底下排了一列极佳玉质、用金线串成的玉哀册,每个推开集贤殿大门的人第一眼便能见到。
本应是中书省起草颁布的诏文由天子亲笔所写,一勾一画都是李倓最熟悉不过的字迹,内容与江湖传闻一字不差,玄幻得像天上的星云。
别说这前无古人、于理不合。他有一万个理由相信,皇兄写此诏书、而后改葬衣冠冢,是为了迷惑权臣好达成什么目的。
可李俶目光坦然,完全没有他意,只看着他道:“倓儿,我自然是认真的。”
天子的目光温暖异常,灯火在眸里熠熠闪烁,柔和的嗓音熨得人心头发烫。李倓却倒抽一口冷气,两三步将人逼至窗边的墙角,有了从前吃的亏,这次抬手到底没敢去掐他脖子,而是一把锤在墙上,咬牙切齿:“哥哥,你搞什么鬼!”
听到异常动静,窗外屋顶的近卫不仅没破门而入,居然悉悉索索全退开了。
李俶满意地朝李倓微笑:“追你为皇帝,待你我百年之后,便能同入帝陵、相伴长眠。倓儿不愿意么?”
乍一听圆得合情合理,李倓刚想说什么,却张口恍然。
更换禁军、放任权宦,在等待证据和布线的年月里,谁都不知道这个将自己置于险地的棋招会不会出差错。李俶提前安排了身后事,百年后若他愿意,便与他共眠帝陵,若他不愿意,他也可拥着衣冠独自沉睡于地下……
他有说不愿意?
李倓凤眸微敛,在他平静的面上来回看,终于狠狠叹了口气:“皇兄想得太长远,你我现在为何不能相伴?”
“倓儿……”李俶软语叫他,又拢了他的手、摩挲方才锤疼的骨节,“你说过,你想要自由……”
李倓愣住,根本想不起有对他这般说过,垂眉思忖,终于推到了当日的太极宫。
那日他见到了姐姐,说想做一只鹰。
他听“她”回答:听起来,很自由。
姐姐关爱他、教诲他,总是期待他能辅佐明君、重振李唐。即便最后弥留,她也让他不要怨恨。
皇兄也为了李唐奉献一生,他从来没有自由,却放他自由……
原来那日没有花,也没有姐姐,只有拥住他的皇兄听到了他的心愿。
“哥哥你、你到底听了多少……”李倓心绪难平,任他揉着自己的手指放到唇边吻,眼眸闪烁着不敢与他对视,“即便是鹰,也有落脚的时候。何况,我……也有别的愿望。”
“说来听听。”李俶望向他,目光始终盛着宽和。
“我要你不再受苦。”李倓终于抬眼对他对视,仿佛褪了一身刺,如向兄长诉说心愿的孩童,凑近他的耳畔,诚挚地缓声,“我要你我——不再分离。”
乘马车离开长安时,他总望着那天上的鹰。他没有等到李俶送行,多年后也没能救下姐姐。那振翅的愿望被套上一道又一道枷锁,几乎要被复仇的烈焰吞噬殆尽。宏图霸业下垒着无数骸骨,通往御座的路一步一脚踩出血印,直到最后一刻,才看到了仍在微弱跳动的初心。
哥哥代替姐姐允了他自由,他不用再被仇恨蒙蔽、被皇权束缚,能昂首阔步去走自己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此,建宁王、钧天君,恨连同野心一起被葬在过去,他终于成为了李倓。
生前复序、死后追谥,这些都不甚重要了。皇兄却很计较,要执着还他史书上的清白。他还允他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让他能期待天下骨肉至亲永不分离。
这祈福天下人的心愿,到了他自身这里,有且仅有一个亲人,便是李俶,只有李俶。
儿时憧憬的梦终于化为雄鹰翱翔天际,倘若他是那只鹰,那么落下时,他愿意是在长安、在皇兄的肩头。
生前相伴,死后相依。
“倓儿……”李俶抚上他脑后的长发,轻轻地以额头相抵,望进他含着期冀、只看着自己的澄澈眼眸里,“皇兄也有愿望,皇兄想你自由随心、不必臣服、没有束缚,可以……每时每刻,都欢喜。”
“那要有皇兄在这里。”李倓答。
李俶轻轻喟叹,环上他的腰、揽过一颗骄傲的心,笑着同他悄声:“倓儿清减了。”
他们互相羁绊一路走来,经历太多爱恨风雨,嘉寿殿的血至今在记忆深处残留着铭心痕迹。即便自己身在皇位处境危险,李俶也不愿他太过冒险,更不想再见他以命相搏、去换他一线生机。他们心有彼此,纵隔天涯亦能相伴。
可他也有私心,想要这个人安康快乐,想要与他携手共度、日夜痴缠,想要同他交心交底、交付魂灵与生命。
天子泽被万民,独留那一点私欲,藏在心尖魂底,待有朝一日揭开一角、去迎那滚烫的念,刻进千千万万年。
温柔的吻随着夜风一起落下来,柳絮飞花悄悄飘进半开的窗棂。李倓稍回过神,在唇齿间提出异议:“皇兄,你病好了?”
“骗鱼朝恩的。”李俶直接坦白,低头在他光洁的脖颈轻咬出痕迹,“既是倓儿的愿望,为兄怎能不满足你?”
李倓一声嘶,推开不及,也来不及想好像不是这种愿望、那种满足,一时景物旋转,便被裹着半落的衣物抱着放上桌案。身影交叠,推倒了案上的公文,又拂开批了一半的奏请。他英挺的鼻梁蹭着兄长的耳垂,嗅着他身上馥郁华贵的香气,滑到嘴边的更多抗议全碎成了落英、凝成一声:
“哥哥。”
【】
李倓刚蹙眉便为李俶所察觉,他抱歉地揉着他的腰,同他附耳低语:“倓儿,皇兄弄疼你了么?”
李倓张了张口,埋怨的话到嘴边,最后成了一声叹息:“不疼。倒是皇兄,不顾龙体,非要贪一时之欢,明日不行?”
李俶被夺了擦拭的布巾,看他略嫌麻烦地自己清理、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模样,只得无奈地笑:“明日自然行,只是……今日便不要了么?”
李倓听了一声嘶,不知是身上更疼一点,还是心里更痒一点。借着如豆光亮去看李俶,却得了他眼中满满的不舍。他愣了愣,下一瞬便鬼使神差亲上去,舔着彼此在唇上咬出的伤口,吻得生出酸涩。
兄长也知惜时,可再珍惜,他当年的决策已将寿数定了。哪管他日后没了他,要如何度过寂寥的漫漫年岁?
“……倓儿?”李俶似乎立刻感到了他的委屈,手掌阖上他的背脊上下顺着,低眉垂眸捧起他的脸,要在他腾起迷蒙的眼里找寻答案。
李倓触到他的视线便像触到无底深渊,不知不觉就要被吸进去,忙抬手推了推他的前胸,凤眸一转望向厅里挂着的绘卷。
入目七尺,万里山河,皆是李唐江山,是李俶用性命去守护的东西。
“倓儿。”李俶见他忽然敛了神色沉默深思,心下隐有不安,伸手替他梳了散落的垂发,顺着他的目光瞥见了那幅绘卷,“倓儿想去哪里?”
李倓转过脸看他:“皇兄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只是……我要去寻一个法子。”
“什么法?”
“什么法都可以,我要皇兄能延年益寿、长长久久。”
他说得十分肯定,仿佛安神定志下了什么决心。尽管灯火昏暗,凤眸仍盛满了希冀、清亮地与他对视,似乎不管如何困难、不论用多少年,他都一定要办到——替他办到。
李俶心下鲜有地震撼,抚上他面颊的双手竟微微颤抖,轻声告诫:“倓儿……不可冒险。”
他又不去做危害李俶江山的事,他何必管他是不是冒险?李倓艰难忍住了腹诽,覆上他的手背,勾唇展颜冲他笑:“皇兄不必担忧,我可是要与你相伴的,怎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本就长得俊逸,在灯火里望着他笑开,刀刻的五官便沾了勾魂摄魄的柔软,尤其是面上残留着点酡红,令望者不饮自醉、心智迷离。李俶看了他许久,这才松了口气:“你最好是。”
“什么叫最好?皇兄不信我?”勾人的笑容成了焦躁的抗议,李倓仰头便将心里的委屈宣泄成一个热吻。于是触碰成了拥抱,拥抱成了爱抚,仗着皇帝的寝室足够宽敞,他便按着他的肩头、将人摁进御榻的另一个角落。
李俶唇边染笑,握上他的腰:“方才是谁说节制的?”
李倓跨坐在他身上,褪尽衣衫的酮体在夜里泛着一层光,俯身垂落满肩长发,蛊惑地在他耳畔道:“那皇兄……叫停我?”
腰上的指头倏地收紧,李俶垂眸在微光里瞧见他紧实的腰线,笑意更甚:“那倓儿……莫要再哭啊。”
李倓还是恼了,张口便又咬了他的唇,这次换他急迫地吻他,要将满腹心事都诉诸唇齿。
从前他曾执着寻找腐朽李唐的末路,而今兄长执掌江山、安定天下,他便要去寻他寿尽的出路、他们的出路。他不要与他再分开,死别也不行。什么生前荣华死后哀荣,钧天武学还是江湖至尊,他都不屑于要,他只要哥哥平安康健地活在他眼前。
李俶太懂他的脾性,见他吻得越凶狠,便知他越是彷徨。他只在他这里服软撒娇,只在他这里泄露情绪,他还是那个不曾长大的乖孩子,只偷偷对兄长诉说心事。
【】
时近五鼓,穹宇蒙蒙发亮,不久又是恼人的早朝听奏时。
李俶花了些功夫才将二人缠在一起的散发分开大半,分不开的便剪了下来束进熏过的香囊里。
半夜树影阑珊,灯火荼蘼,天际泛白时,恰有黄鹂鸣。
李倓困得作不出他想,迷离着眼眸看他唤来心腹内侍收拾,等回过神已被李俶穿戴整齐按在镜前梳头。
寝宫一片狼藉,暂且住不了了。天光大亮总不能再被帝王抱着换个殿,他懒得动,可总要出这殿门,看着铜镜里平日神采飞扬的眉眼倦得耷拉着毫无神采,身后人却十分耐心地一缕一绺将他的如瀑青丝理顺,不禁转过脸,闷闷地出声:
“皇兄,你当真不困?有些老臣,我看你准他们‘乞骸骨’算了,偶尔不上朝也不会有人抱怨。”
帝王依然眉眼温柔,闻言轻笑:“你替我去?”
“……不去。”李倓泄气地转回去。
李俶唇上、脖子上都露着他咬出来的伤口,就这么坦然地穿着帝王朝服将手指划过他的发缝,仔仔细细梳好、扎牢,又取来新的金龙头饰与他镶上,方才捧着他的脸,自铜镜里看他:“倓儿,今日天气不错。一会儿我让人在殿后院子里放张塌,你睡会儿?”
李倓被他的指头梳得舒服得很,想看镜子里的面庞作不满的表情,可惜困得动弹不得,便懒懒地扯了把他崭新的袖子,哼了声。
寒食三日禁炊,此夜君王递朝臣榆柳以启新火,并赐下新的政局。
隔日早朝圣旨下,罪臣伏诛、大快臣民之心,一夜遍及江山的波澜被风平浪静地按灭在响彻的鼓声中。
李倓懒散地披着素袍,半卧在偏殿院中的竹榻上,打着哈欠捻了桌上的青梅送入口,满脸困倦地想皇家药庐是不是练了新丹药,能让厮杀上半夜又劳累后半夜的人一早便能精神抖擞地去朝堂与人辩口舌。
至于那张诏书,早就被送回了集贤殿继续供起来。至此,李俶这个皇帝当得不仅前无古人,估计是后无来者了。
身旁的近卫宫人都不敢朝他开口,尽管是知道内情的心腹,也犹豫着到底是叫“建宁王”、“齐王”还是叫“承天皇帝”这种不吉利的谥号。何况李倓张嘴就称陛下曾经的名讳,若哪个嘴快的接了同样的称谓,不知道会犯什么大罪、怎么挨罚。
直到李俶下朝更衣毕,在院中找到人,李倓已趴在榻上睡了个回笼觉,落英沾了半身香。他见他来还不耐烦地撑开眼皮,挪了挪空出个座位,又想睡过去。
“倓儿,去不去踏青?”李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倓儿?”
李倓被扰得不得不睁眼,气鼓鼓地瞪他:“皇兄不是朝政繁忙?这么大的事,下午不用内殿听朝?”
李俶看他满脸怨气,只温和地朝他伸手:“你忘了?我病了。”
“你……”李倓瞪眼却只得腹诽,看他早早换了身轻便行装,便小声嘀咕着伸手回握,“春日踏青有了,冬日你还欠我观灯,别忘了。”
“嗯,还欠你观灯。”李俶展开笑颜,将他的手紧紧地攥进掌心。
这年春花烂漫,岁月亦成书。
(正篇完)
是谁啊,喊着皇位囊中之物啊,大仇得报啊,冲上去挡刀啊,一巴掌把我拍坑底啊,我都要淡圈了这合适吗
又是谁啊,吐槽嘿嘿还是个情种,多年之后的回旋镖正中眉心。情种不要命,您不仅不要皇位,而且不要命
要幸福啊,要幸福啊!!!
编:
有番外[熊猫头]!有番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