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飞予停[先婚后爱]》边敷

28、这里配不上她

　　席伽急火攻心，当天下午血压异常的高，又流鼻血又呕吐。
　　注射靶向药后好久才恢复。

　　席楚跟刘牧自己的工作忙不过来，电话一个接一个，影响的她睡得特别不好。

　　下午落山时，病房里又剩了这两姐妹。
　　她不想同席令说话，侧着身缩在被子里装睡。

　　“躲着有什么用？你能躲我一辈子？你的医药费都是我花的钱，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吧？”席令翘起二郎腿坐上病床，她说自己忙，但实际上一个电话都没接过。
　　她想了想，又说，“沃尔康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席伽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睛，好半晌才转过身来盯着天花板看。

　　玛琳跟弗拉基米尔是昨天到的，叶琳娜跟黛娜紧随其后。
　　他们倒是来看过自己，但兴致不高且语气不善。
　　明明之前关系不错，现在却言辞微妙。

　　她的眼神暗淡，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
　　尤其是知道了迪米特里的付出跟他的感情后，更没办法理所应当的面对他的好意。

　　“我是支持跟他离婚的，在我身上下注这么多收益太低了。早收手早解脱。”席伽哑着嗓子说，破罐子破摔了。

　　“你疯啦？”席令目瞪口呆，“我去叫医生！”
　　“席令！”

　　席令的动作顿住，最后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好言相劝，“你再好好想想？别太早下定论，沃尔康家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么？他决定娶你就说明做好了准备，做这么多可不是想听你说早放手早解脱！你问过他的意见么？”

　　*

　　雪崩将他压在身下。
　　迪米特里的眼中闪过跟席伽相处的每一幕，最终只能徒劳地将她护在身下。
　　体温流失的太快，他已经僵住了。

　　迪米特里每次上飞机前都会闭眼默念，想如果他死了，之后要怎么办。

　　沃尔康家族家大业大，他只是宏伟长河中的一个，得此人间至高权利，更应做好分内事。

　　总集团的分红依旧归沃尔康家族，KINK的利润，一次性转到席伽名下。
　　他妻子的自由得来不易，他想助一臂之力。

　　可是雪啸风涌，浩浩荡荡的灾害面前，他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有一句话在心头回荡。
　　他觉得俄罗斯不适合席伽。
　　原来强扭的瓜不甜，苦中作乐也做不到。

　　但一个理想主义者最渴望的就是壮烈牺牲。
　　为她，很值得。

　　“心跳正常，病人虽然脱离危险了，但也不代表你能来的这么频繁啊？他需要休息，不是关心，去门口祷告吧，比在这儿强。”

　　一个年迈的医生在门口劝说席伽，这是她第十三次在迪米特里门口见到这小姑娘。

　　明明自己也穿着病服，哪儿来这么大精神东颠西跑？
　　经过康斯坦丁跟玛利亚的接触，席伽现在最擅长跟老人打交道。
　　立马扭身面朝白墙装模作样祷告。

　　医生见她还算听话，又嘱咐两句注意身体，随后转身离去。
　　祷告的席伽马上开门溜进去了。

　　她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坐下，刚想开口又掉眼泪。

　　迪米特里还是昨天那样子，她都快想不起来他笑的样子了。

　　席伽把他的手贴在脸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也堵塞了她的思绪。
　　“迪米特里，求你醒过来......”

　　可是病房内静的只能听到仪器工作的声音，混着她无力的哀求。
　　什么也没有，席伽真正感觉到了绝望。

　　她闭上眼睛，脸颊轻轻磨蹭他的手背，带着脆弱跟依恋。

　　从前关了灯，他也喜欢这么做。
　　他皮肤粗糙，在脸上的存在感太大了。

　　“咳。”
　　突然，一声突兀的咳嗽传来。

　　席伽的动作顿住，泪眼婆娑的往后看去。
　　是江九。

　　“让娜跟姜的父母来了，都在病房里，我在不太方便。结果找你发现不在，就来这儿碰碰运气。”

　　他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两步，得到同意后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他很快就会好过来的。”
　　“谢谢。”

　　席伽把迪米特里的手放回去，但并没收回手。

　　她垂着眼眸没去看江九，盯着迪米特里的手沉思，她更想问一问江九需不需要帮助。

　　或者是别的补偿，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席伽总觉得掌心下男人的手指动了半寸。

　　这让她瞬间忘了要说的话，心跳如雷，几乎要跳出来！

　　“迪米特里...你？”她的手有点僵了，攥了一下又像被烫到似的拿开，手误无措的站起身，“江九！叫医生！”

　　疼痛再次袭来，迪米特里将嘴唇贴在席伽的耳畔，他知道她听得懂俄语，于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句“对不起”。

　　耳边的嗡鸣愈演愈烈，最后竟变成了听不清的人的对话。
　　眨眼间，天旋地转，迪米特里的视线一瞬即转！

　　再抬头看去，面前竟又是那猎场失控的豹子。

　　它贪婪的盯着自己，利爪猛劈过来！
　　迪米特里冻僵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突然，冷箭破空而出，带起风声鹤唳。
　　僵硬的他一个闪避不急，眼见那箭闪着寒光直冲他而来！

　　迪米特里猛吸一口凉气！

　　“......”
　　然而雪豹没了，妻子手里的弓也没了，只剩一个在他床尾擦眼泪的席伽。

　　“......”
　　席伽的动作顿住，双唇微张，眼睛睁得老大盯着他看！

　　好半晌确定不是眼花后，用尽平生最大的勇气扑过去：“迪米特里！你终于醒了！”

　　他皱着眉想回抱，却没成功。

　　医生将席伽从他身上拨下来，蜂拥而至的给他检查身体状况。

　　期间，她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终于，漫长的检查结束。
　　迪米特里的情况很好。

　　她松了口气，再次拥上来，将自己贴在他的颈间，闷声说：“你睡了好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安静的你。你的家人也吓坏了，等会他们肯定比我还要激动。”

　　迪米特里垂眸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席伽又救了他一次。

　　*

　　迪米特里好的很快，除了下床需要人搀扶外一切正常。

　　玛琳跟弗拉基米尔提出要把他转回莫斯科的医院，至少也要在沃尔康旗下的医院才够放心，但他一口回绝，表示席伽在哪他就在哪。

　　二人对席伽讳莫如深，迪米特里这两天信息量严重掉线，并不清楚各种缘由。

　　但那日她的表现过于关心他，迪米特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席伽再三叮嘱席令不要透露自己打算离婚的事情，至少在他好转之前她不准备说。

　　虽然她劝说自己是因为愧疚，但她心知肚明自己已经分辨不清了。

　　“就算现在让我躺床上，我也是在梦里做实验而已。”

　　实验的事不能停，她现在每天有两小时的时间去海参崴研究院继续研究。

　　康斯坦丁的状况比她好得多，虽然她很疑惑这小老头是怎么做到的，但无论如何都是好事一桩。
　　有他在，实验进度飞快。

　　她要证明在超过零下40°的高原中，亮带闪蝶本身带有一种跟其他蝶种不同的市面上没有的抗冻蛋白，支持它们在恶劣天气下即使不改变自身外部形象，比如覆盖绒毛，也能产卵，并破茧成蝶。

　　海参崴研究院的设备精良，席伽已经进行到基因提取阶段了。

　　“怎么总是失败？什么也提取不出来？”数不清第几次失败后，席伽捏着眉头有些烦躁，“为什么设备一直说编码错误？我用普通蝶种测试完全没问题！”

　　如果有偏差还能理解，为什么会一直出错？

　　“冷静一点。”康斯坦丁扶了一下眼镜，凑过来，“设备上的数据关乎他们的研究，我们没有高权限查看情况。说不定你的实验正确只是没办法用这台机器而已。”

　　“没有权限？”席伽难以置信，“博士，你没跟他们说你的身份么？”

　　康斯坦丁咂嘴：“...有时候我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好用。”

　　算了。
　　康斯坦丁在实验上能够帮很多，但在人际交往上可能还不如她。

　　她盯着显示器，咬着拇指想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观测站！我们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费劲！明明KINK刚把那台生物扫描仪送过来！”

　　康斯坦丁眼睛瞪得老大，最后扶着肚子笑出声：“你说的对席伽！咱们明明有更好的！”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她就跟康斯坦丁带着东西遛回了观测站，一切赶早不赶晚，他俩虽然理亏，毕竟医院不让他们工作时间太久，可是这简直是临门一脚，怎么可能放过。

　　观测站大门洞开，他俩忙不迭的把东西往办公楼带。

　　穿上无菌服，带上帽子口罩手套，最后消毒一遍，终于他们开始了操作。

　　这扫描仪他俩之前用过一次，并不算特别熟练。

　　现在这卵又极其珍贵，席伽紧张的不行。

　　放进指定的生物舱中，康斯坦丁按下了扫描按钮。

　　红灯亮起，巨大的扫描杆在舱内上下移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分析者卵内的情况。

　　经过这两天的沉淀，卵的颜色其实已经很深了。

　　比之前也更硬。
　　席伽满怀期待的等待结果。

　　终于，20分钟之后，扫描停止，生物显示仪上开始分析。

　　“如果你的实验成功了，你的毕业论文就搞定了，对么？”

　　康斯坦丁问她。

　　“一半，至少还得等它们完全孵化。”

　　席伽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你觉得nature会刊登我的研究结果么？”

　　高原蝴蝶的抗冻基因一直是一些科学家关注的重点，这不仅代表了这种古老的生物仍然拥有调节自身结构适应恶劣环境的作用，还为濒危蝶种的保护工作推进了一步。

　　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自然问题与日俱增，濒危动植物保护工作迫在眉睫。

　　这是全人类都关注的重点。

　　只是关于他们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绢蝶身上，闪蝶作为极少数个例，很少被人们关注。

　　“至少也要6个月。”康斯坦丁提醒道，“别被荣誉冲昏了头脑，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等待结果。”

　　席伽当然知道，她心跳如雷，紧盯这上面的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加之身体刚刚有所好转，内里虚空不足，只能双手扣在桌上保持冷静。

　　滴——
　　沉闷的提示音响起，红色警戒灯转为绿色，高大的生物舱从内到外的释放出凉气。

　　屏幕上的倒计时从一直蝴蝶变成几个字【分析完成】

　　席伽抿着嘴，双手攥成拳头，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让她看看！
　　这个结果是什么？

　　她千辛万苦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价值！

　　屏幕提醒褪去，一串串如代码般的分析结果争先恐后的跳出来，足足20页分析结果！

　　席伽的嘴唇微颤，往后翻，没翻一页就心惊担颤一下。

　　她几乎眼花缭乱了！

　　手指翻阅的动作越来越快，康斯坦丁跟不上她的速度，甚至怀疑她是否能这么快把这些专业术语的俄语看懂！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页！

　　左上角是卵的平面图，旁边标注了具体情况。

　　最下面，是几行小字。

　　【经检测，目标对象结构却属亮带闪蝶。】
　　【动态模拟失败，需手动添加实验结果。】
　　【经检测，活体生物体内存在未知数据，疑似抗冻蛋白。】
　　【数据分析结果：初步确认为新型抗冻蛋白。】

　　疑似......抗冻蛋白！！！

　　“啊啊啊！！！”席伽觉得心中猛然升起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拳头重锤在办公桌上。

　　咚的一声，震的她手都麻了！

　　“哇哦！”康斯坦丁的额头也冒出一堆冷汗，虽然席伽的实验书上步骤详细，理论支撑很足。

　　但是真正见到一个新的物质在自己手中产生，谁也不能保持冷静。

　　席伽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连日来的辛苦、沮丧都不如现在这个结果来的更让人痛快！

　　她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信息，眼镜凉的发光：“博士！”

　　她叫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在创造新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