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一区》初恋的三次方

6、GPS的奇怪偏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清晨已是一片忙碌，其他队员三三两两聚在楼下，有人啃着干粮，有人检查装备。队长简短地交代了几句，队伍便向丛林进发。
　　踏入丛林的那一刻，湿热的空气立刻裹了上来，枝叶间漏下的阳光斑驳地洒在地上。任怀言放慢脚步，等姜寻跟上来，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又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拿着。”任怀言的声音很轻，但不容拒绝。
　　姜寻接过武器，金属的凉意让他彻底清醒，这才注意到任怀言递来的□□17是改装过的，后坐力小，比较适合新手。
　　他挑眉看向任怀言“进丛林前，我就备了双份。”
　　姜寻轻笑一声，任怀言已经转身向前走去，背影在茂密的植被间若隐若现。
　　姜寻加快脚步跟上，丛林深处未知的危险仿佛因任怀言的存在而变得不那么令人畏惧。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在夜色中溅起又消散。任怀言蹲坐在火堆旁，匕首的刃口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木屑一片片剥落，在他脚边堆成细小的山丘。
　　“队长，你看这个。”副队周鸠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丛林里某种蛰伏的东西。他递过来的GPS屏幕上覆着一层干涸的泥浆，屏幕闪烁不定，定位光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偏离预设的航线，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拨动。
　　“从两小时前就开始这样……”周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信号。”
　　任怀言接过设备，指腹擦过屏幕上的泥渍，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他抬头环顾四周，黑暗中的丛林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枝叶间连一丝风都没有。
　　“不止是设备。”蹲在火堆另一侧的队员陈默突然开口，声音紧绷，“自从跨过那条干涸的河床后，你们没发现吗？太静了。”
　　确实。没有虫鸣，没有夜鸟的啼叫，甚至连树叶摩擦的沙沙声都消失了，整片丛林仿佛屏住了呼吸。
　　任怀言没说话，只是将削尖的木棍插进土里，匕首收回鞘中。他的目光扫过每个队员的脸，火光在他们眼中跳动，映出掩不住的紧张。
　　突然——
　　一声尖啸撕裂寂静。
　　那声音似猿非猿，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又带着某种诡异的颤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所有人瞬间绷直了身体，火堆旁的气氛骤然凝固。
　　任怀言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枪，眼神锐利地刺向声源方向的黑暗。篝火的光晕之外，丛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任怀言抄起枪冲出帐篷时，冰冷的月光正泼洒在营地中央。守夜的队员李岩僵立在原地，手指死死攥着枪，指节泛白。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而颤抖："是……是人影……但这大半夜的，哪来的人啊！"
　　任怀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丛林边缘的雾气中，隐约立着几道模糊的轮廓。它们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在那里站了千年，又像是刚刚从地底爬出。
　　月光穿透它们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清晨。
　　腐烂的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队伍来到沼泽边缘。姜寻蹲下身，橡胶手套掀开半埋在淤泥中的骨片。
　　那骨头内侧布满了细密的啄痕，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尖牙反复啃噬过，形成蜂窝般的空洞。
　　"野猪？"周鸠凑过来，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姜寻点头，指尖轻轻划过骨头上光滑的凹痕："这东西是被活活吃空的。"
　　话音刚落，一旁的沼泽突然发出"咕嘟"一声闷响。
　　起初只是几个气泡破裂，接着整片泥浆如同煮沸般翻涌起来，淤泥形成的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三具挂着腐肉的动物骨架。它们的关节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势，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点点拼凑出攻击的姿态。
　　姜寻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骨架的缝隙间，缠绕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飞虫。它们振翅时发出高频的嗡鸣，仿佛在演奏某种诡异的交响乐。
　　"砰！"
　　任怀言的枪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子弹精准地轰碎了领头骸骨的脊柱，碎骨四溅。然而下一秒，飞虫群骤然聚拢，像一张黑色的网，将散落的骨头重新拖回原位。碎裂的颈椎"咔嗒"一声咬合，骸骨的头颅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住了开枪的任怀言。
　　"拿火烧！"任怀言转身喊道，声音在潮湿的雨林里炸开。
　　队员们迅速行动，浸满松脂的箭矢在火把上"嗤"地燃起，弓弦震颤的瞬间，十几道火线划破雾气，钉入绞杀榕盘曲的枝干。
　　火焰顺着那些半透明的丝线向上攀爬，像活物般钻进树冠深处。突然——
　　整片雨林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那声音尖锐黏腻，如同千百个婴儿同时啼哭，震得人耳膜生疼。
　　绞杀榕的枝条开始疯狂抽搐，气根像被电击的蛇群般痉挛着蜷缩，露出藏在层层根系间的惨白囊泡。
　　每个半透明的薄膜里，都能看到未完全消化的动物轮廓：野猪的头骨、猴子的残肢、甚至还有带着羽毛的鸟类躯干，全都浸泡在琥珀色的粘液中缓缓蠕动。
　　"老天..."李若倒退半步，看着一个囊泡在高温下"啵"地爆裂。腐臭的液体溅落时，树冠深处突然跌落下无数小黑影。
　　那东西在泥浆里翻滚着爬起来，露出了真容——
　　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四肢，但膝关节和肘关节完全反曲，像螳螂的镰刀般折叠着。惨白的皮肤上布满黏液，脊椎骨节突出，每一节都开着鱼鳃状的呼吸孔，此刻正急促地张合着。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占满半张脸的圆形口器，内里层层叠叠的牙齿正滴落着消化液。
　　姜寻的镊子精准夹住一片从怪物身上剥落的鳞片。火把照耀下，那鳞片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泽，边缘呈锯齿状。"看这些纹理..."他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像深海鱼的鳞片，但排列方式又像两栖类..."
　　深夜的雨林营地，潮湿的雾气渗进帐篷，在GPS屏幕上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任怀言盯着那不断跳动的信号点，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设备外壳——自从进入这片区域，定位系统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反复拨弄，坐标在方圆五百米内诡异地漂移。
　　"第三十七次异常..."任怀言潦草地记录下时间戳，突然发现屏幕边缘泛起雪花状的噪点。他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帐篷外——月光下，沼泽方向的树影正在不自然地晃动。
　　指尖悬停在紧急通讯按钮上，任怀言想起那些被总部驳回的汇报记录：「坐标异常，疑似设备故障」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真相：每当那些生物在密林中穿行，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晨雾还未散尽，站在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缝里还残留着洗不净的泥垢和干涸的血迹。
　　昨天前那场与怪物的遭遇战，让整个小队精疲力尽。姜寻的笔记本里夹着那片诡异鳞片的照片，GPS至今仍在间歇性失灵。
　　"该走了。"任怀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寻最后环视了一圈这片吞噬过无数生命的绿色地狱。
　　藤蔓在晨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仿佛昨夜那些扭曲的生物从未存在过。但姜寻知道，它们就藏在那片看似平静的树影深处，用鱼鳃般的呼吸孔吞吐着瘴气，等待着下一个迷途的猎物。
　　回到安全区已经好几天了，外面下着小雨，炉灶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白雾，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成细密水珠。
　　棕红色橱柜的窗格间，那个褪色的倒贴福字边缘微微卷起，像一片风干的枫叶。
　　台面上切好的胡萝卜片还带着水光，青菜嫩叶上滚着几颗未抖落雨滴。
　　姜寻的浅色衣袖被蒸汽熏出淡淡褶皱，深红围裙带子在腰后系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她正用筷子尖试探锅里的红烧肉，忽然听见木质地板传来吱呀声响。
　　转头时，发梢扫过脖颈，看见任怀言逆着光站在厨房门口，怀里抱着个泛着哑光的金色物件。姜寻停下手中的锅铲，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任怀言手上。
　　那键盘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旧物，却仍带着几分精致。“你从哪找到的这个东西啊？”姜寻的声音里带着好奇，锅里的菜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但他已经暂时忘记了翻炒。
　　任怀言的嘴角轻轻上扬，手指在键盘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旧物“刚在收拾阳台发现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像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
　　姜寻摇了摇头，目光仍停留在键盘上，那上面有几个圆形的按键，其中几个还泛着淡淡的绿色荧光，像是某种古老的电子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