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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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允执跟着工作人员在停泊中心绕来绕去，来到一个很大的休息室。
雕着火纹的屏风将房间分成了两部分，屏风后面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
安保局的人第一时间赶来，将屏风拉开请两位进去。道格拉斯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忍不住心里犯呕，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好恶心，郗先生您需不需要……”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郗允执像没事人一样步入后厅。负责人在道格拉斯身边陪笑，一边恭维一边干呕：“这种事情哪还用劳烦阁下亲自过来讯问？我们，呕，我们会竭尽全力审明这件事的！”
道格拉斯懒得理他，紧跟着郗允执走进来。
三个穿着制服的精壮Alpha围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老人，那黑袍已经被剥了下来扔在一边，血迹在椅子下面汇聚成一滩，倒映着老头癫狂的脸。
郗允执找负责人要了一副手套，慢条斯理地带上：“把他嘴里的布条扯出来。”
“这……先生，我们担心他自尽才……”
郗允执漆黑的眼睛转过来，他的眉梢沉下来，人也变得冰冷。灯光从头顶照下，苍白的面容更添诡谲。
这个老油条平生头一回感受到脊背窜起的寒意，哪还敢多废话，忙让属下扯了封口。
“啊——嗬嗬额。”老头的喉咙发出奇怪的痉挛声，“郗允执！郗允执！嘻嘻嘻嘻！！找到你啦！”
“我们认识？”郗允执双手抱胸，他感觉自己很累很烦，实在不想对着这个糟老头看一上午。
“二十年了……我终于有能力接近你了……多么完美的造物啊，为何要离我而去？”老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个人自言自语。
磨碎的血肉一动就会劈里啪啦地掉下来，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还在持之以恒地磨着锁链，试图挣脱束缚给郗允执来一个“爱的抱抱”。
郗允执合上眼，在精神视角里看到老头舌根处扒着一条长长的彩色“鼻涕”。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口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谁？”
“我已经把你隔离在近乎真空的环境里，可你怎么还是长歪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回来，快回来！！”
老头话音未落，一只冰冷纤细的手已经捅进他的嘴巴。
他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下颌骨脱臼的异响。
“知道你不怕疼。”那个虚弱又平淡的声音萦绕在所有人耳畔，“其他人把眼睛闭上。”
在场的所有人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除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绿眼睛男人。
道格拉斯顺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的双手因不适而颤抖着。自从来到第九大陆，他已经很久没见血了。
大家都很爱护他，正如艾德里所说，道格拉斯最擅长的是美酒香氛，觥筹交错，尔虞我诈；是一场舌头上的较量，而不是血肉的撕扯。
这位刚脱离地狱的“恶魔”正将手塞的更深，他一把扣住了吸附在对方舌根的彩色条状物，猛地向外拽出。
吸盘是如此的有力，连带着舌头一起飞了出来，落到道格拉斯的脚边。道格拉斯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不受控制地低头睁开眼睛。
惊呼划破了突然寂静的空气。
道格拉斯躲向一边，他捂着自己的嘴，战栗着指向地面。大伙这才齐齐望过去，一条暗红色长满疙瘩的蠕虫不断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操控着舌条发出不同频率的颤动。
举止优雅的男人走进来，干净利落的用采集箱装起这个怪物，抬眼看向郗允执。
“艾德里。”郗允执睁开眼，疲惫地摘下手套，“他终于安静了，现在送医院应该还能活。”
艾德里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你比你母亲认知中的郗允执还要让人意外更多。”
“可我感觉很不好。”郗允执将沾了血和粘液的手套报复似的抛给艾德里，对方干净的采集箱上瞬间挂上了污秽。
他拖着步伐走到艾德里身边，突然踮起脚。嘴唇擦过艾德里的耳垂，几不可闻的气声传进他的耳朵：“先生，我很脆弱……您就不可怜可怜我么？”
艾德里没有接茬，他的小指拂过那一侧的耳垂，不由笑了一下，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黑暗的地下，一盏灯孤独的亮着。
穿着长袍的青年坐在桌前晃着自己的两条腿，面前摆着的石碑上金文浮动。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青年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女士：“他们干的如何？”
“顾宁已经按照指示把你的提琴放上了飞隼号，但门并不领情，他很抵触这些，把恩赐给清洗了并没有为祂颂歌。另外，星盗旧部圈养的一个羊羔跑了，还正巧闯进云亭港，被第九大陆的那帮人捉住。”
“一群酒囊饭袋。”青年人的声音格外嘶哑，听起来像是拉锯子，“门执迷不悟，还和与我们做对的第九大陆厮混在一起。主为何选择了这样的门，祂明明可以选择我。”
“上千年了……从米拉亚琪陨落至今，只有我……”
“眉山大人，您已经促成了八扇门的开放，只差这一个亚米就能降世。没人能逃脱您的掌心，您可是亚米承认的祭司。”
张潇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前的怪物，在她眼里石碑上什么都没有，而眉山也不过是一具正在腐烂的行尸罢了。哪有人类能活这么久的？八成是和首星搞了什么生物研究，把自己做成这样了。
眉山大笑着站起来，露出化成白骨的一只脚：“是啊，我可是大祭司，如果有人阻碍了门的发展，我会为他清除障碍；如果门是个报废的，我就替吾主清理门户！”
张潇无视了他的动作，看了一眼备忘录补充道：“那个被秘密运到首星的女人怎么处理？”
“谁？哦，她啊，随便他们喽，等她变成一堆血肉就驮回来放祭坛里当养料。”
“是。”
郗允执被艾德里背下车，他环着先生的脖子，将空中楼阁打量了一圈。
空气很清新，静谧的花园里偶尔传来两三声鸟叫，正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温控系统使这里气候适宜，遥遥传来的流水声让郗允执应激的躯体放松了不少。
“允执，往后没想好去哪就先在这修养吧。”艾德里扭头温和地看了背上的青年一眼，“空中花园管辖的范围你可以自由活动，进入平台和下层作业区需要提前报备。”郗允执乖巧点头。
道格拉斯上前一步打开房门，艾德里背着他走进住所。今天是穹顶系统预设的好天气，阳光照的窗台明晃晃，像一只欲飞的白鸽。锦簇的太阳花张扬地摇曳，将玫红明黄的色彩充斥整个眼眶。
郗允执双脚落地，走到窗边。阁楼的下方是一片小水塘，周围绿茵环绕，很像自己在H星的家。
“这里是仿H星的设计风格。”艾德里走到他身边，“我对那个地方一见如故。若人世有桃源，应该是以此为模板的吧。”
“确实是个好地方。”郗允执回身扯住艾德里的衣袖，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坐下，看起来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艾德里掏出新手环放在床头柜上，叮嘱他先休息，午饭过后会有医生来做检查评估。
“唔。”郗允执答应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他的脸有点烫，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被对方衣领上的香根草味刺激的。明明只是浅淡的香味，却让他感觉心口有一团火在烧。
可能是抑制剂要失效了吧，郗允执选择停止思考，蒙头就睡。
这一觉不知睡到了何时，难得没有噩梦骚扰，可能亚米也被他那一拔干懵了，老老实实潜伏在精神世界里。
绿色的浪潮漫过繁琐思绪，抚平沙滩上的痕迹。滚滚烟味被海风吹散，送来潮湿的暖意。
等等，暖意？
郗允执猛地惊醒，手脚软的像刚发酵好的面团。暧昧的溪流从沟壑中潺潺而下，他僵在床上不敢动弹。
真是恨绵绵惊未定，热涛涛火烧身。
欲海浮沉叠千浪，丹唇轻启吟绕梁。
郗允执咬着被子，钻进更深的黑暗中忍耐，最后又忍无可忍地探出手，摸到自己的手环给艾德里发消息。
【急，医生什么时候到？（哭泣绿青蛙）】
艾德里正和提奥对账，两人眉头紧锁，其他参会人员大气不敢出，缩头鹌鹑似的杵在边上。手环的震动提醒在即将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艾德里抬手看了一眼界面上的猫猫头，破天荒地放下手头工作回复道
【你才休息了四十分钟，医生估计还得再等一小时才来。】
【我第二轮情期到了，有抑制剂吗？】
【在靠门那边的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
郗允执放下手环，爬到床边拉开抽屉。里面体贴的放了一次性垫单，抑制剂和一个小盒子。盒子上面画了一坨会被打马赛克的东西。
郗允执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估计是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第二波情热来势汹汹。
既然反噬的如此厉害，忍不了就不忍了，他又不是什么扭捏之徒。
郗允执撕开包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比划了一下。
小舟缓缓驶入汛期的河道，让河床惊颤不已，欲拒还进，欲退还留。
不知过了过久，郗允执舒畅地走进浴室。
他好像隐约闻到了腊梅的香气，不知是从哪飘来的。应该不是自己。郗允执边洗边想，从分化至今，他根本就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等他处理好卫生，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窗边，手环又一次震动起来。郗允执停下搅拌牛奶的动作，翘起二郎腿查看信息。
【冒昧询问：医生已经到花园了，你现在方便见她么，不方便的话我让她稍等一会。】
【好了，让她进来吧。（绿青蛙探头）】
郗允执闭上眼睛，看到一个女人提着医疗箱走进一楼大厅，刷卡上楼然后在自己门口停下。
就在她要按响门铃时，房间里传来年轻的声音：“请进。”
医生有些惊讶，她打开房门，闻到弥漫在青年周身的香气。他的脸颊还有一丝绯红，反衬的气色变好了。宽松的欧式衬衫套在身上，风一吹，领口层叠的布料就会微微晃动。
青年见到她，莞尔笑道：“我不喜欢铃声，不管是门铃还是闹钟，所以提前知道了你的行踪，希望没有吓到你。”
医生被他的外表晃了一下，心想不愧是让执行官大人特殊照顾的Omega，跟道格拉斯同行的时候谁不赞叹真是两朵大陆玫瑰。
她清清嗓子，正色道：“郗允执先生，您刚结束情热？”
“是的，它看起来很紊乱，我想兴许是常年精神压抑的结果。”
“我不建议您再使用强效抑制剂了，副作用太强，一次用过要调理很久。”医生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您可以考虑把标记洗掉然后另寻佳偶。”
“清洗最快什么时候能做？”
“明天上午就能约到。一个小手术，门诊就能做，不必太担心。”
医生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抬头多看了他一眼，“您好像对前一段感情断的很决绝。我这个科室，见到犹豫不决的人太多了。”
“哪来的感情？”郗允执被逗乐，笑着抿了一口牛奶打趣道：“正如你所说，另寻佳偶，第九大陆应该不差合适的人选吧？”
“那当然！”医生拍拍胸脯，“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优质A，你感兴趣的话我给您化验一下信息素，按法律规定为您提供择偶候选名单。想进一步了解名单上的人可以去民政局，他们会为您牵线搭桥。”
“不会泄露隐私？”
“他们都是自愿提供信息的单身人士，第九大陆提倡优婚优生，O本身数量又很少，这套程序也是必然的结果。它不逼迫任何人走进家庭生活，但如果你愿意，它会提供最大程度的支持。”
医生像是聊到了让人热血沸腾的事，声音变大了，嘴角也翘了起来：“好了，我一会帮你取一点血液样本。言归正传，这里有知情同意书要签。手术有风险，您应该知道它可能会损坏腺体组织。”
“知道，我不在意。”郗允执签下自己的名字，医生又递过来另一份文件。“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您这边联系谁陪同？”
郗允执顿了一下：“执行官大人吧，我也没别的熟人。”
“好嘞，您明天把它带给我就行。”医生听到郗允执的回答，笑意更大了，拼命压着嘴角。
她和郗允执交换了联系方式，把心理健康量化表发给他，“这是最后一项，您在得到许可之前需要通过测试。”
“如果结果不是很好会怎么样？”
“唔，一般人会被标红挂在内网上，所属社区的咨询师会定期监督并为他们提供免费治疗。他们是在机构做检测的，全程测谎，数据保真，谁都跑不掉。您是执行官大人担保进来的，不用担心这个，谁也没法把您赶出去。”
郗允执点头，快速完成了表格。医生拿过来看了一眼，不禁叹了口气，结果没有假到令人发指，也没有到标红的地步。
这是一个应对审查的老手，只要眼前的青年想，他可以骗过所有人。
他现在就在骗我。医生暗忖，不过也无所谓了，会有专人来调节他的精神药品剂量，用不着自己操心。
“那么郗先生，咱们明天见了。”医生收拾好东西起身告别。
“好，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