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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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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川人最多的酒楼便是万鹊楼,楼顶放飞了很多孔明灯,灯身刷成了绛紫色,一顶顶的灯将楼身凸显地更加金碧辉煌。
“这地方倒是雅致。”周酿抬头盯着灯。
她们四个要了一个雅间,四人桌,不大不小刚刚好,苏殿楹和沈素婉凑在一起,手指闪若无影:“我要这个那个还有这个,再加两碗米饭。”
桃胶细细地查看着菜谱,沈素婉坐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筷子,转勺子,看起来颇有转遍万鹊楼厨具的气势。
“好了,点好了吗都。”苏殿楹合上菜单:“我买单,上菜吧。”
小二爽快接过菜单,转身要走时,周酿看向苏殿楹:“等等,我可以再点一杯冰浆吗?”
“当然可以。”苏殿楹快速地加了四份冰浆,平日里在京城的时候,她和一群狐朋狗友就经常去各种各样的酒楼吃饭,她经常一掷千金,苏殿楹喜欢给朋友花钱,看着她们欢喜的样子,她心里的快乐是数百倍膨胀的。
“苏姐大气!”沈素婉捧着脸,促狭地笑。
“德性。”
雅间门顶上挂着一颗金黄铃铛,一开门就会清脆地响,小二们丛云流水地端上菜品,摆盘,菜盘都是纹着花样的淡紫色琉璃盘,苏殿楹拉住最近的小二:“你们店里为何如此钟爱紫色。”
小二笑着说:“客官,您观察的仔细,其实这也是最近换上的,我们最近换了老板,老板找人问了风水,说是紫色可以财源滚滚,这才换上的。”
红烧肉,酱肘子,川汁鸭掌,贵妃鸭,焖豆角,白灼菜心,凉拌黄瓜,蚂蚁上树,莲藕排骨汤,竹叶青和四杯冰浆。
苏殿楹举杯:“今天我们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恭喜我们在经历如此多的磨难后,还能平安顺意,遇见彼此,感谢你们。”
桃胶眼睛有些湿润,举杯:“谢谢殿下的不离不弃,奴婢誓死效忠殿下。”
沈素婉刚咽下一颗蜜饯,举杯:“我想说的都在酒里了,干。”
周酿看起来颇为紧张:“周酿谢谢三位的鼎力相助,若是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命丧黄泉。”她顿了顿,声音染上湿意:“我当时还自暴自弃过,想着,要不我就这么算了吧,还好,命运还是眷顾我的。”
四杯冒着冰气的冰浆相撞,发出好听的脆响,四名少女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说人的一生是春夏秋冬,那么迄今为止,周酿的人生都在寒冷刺骨的冬季。
在主母污蔑她私通时;
在爹一直默许全府人对她的不尊重时;
在没有武场,只能在厨房后院耍刀弄剑时;
哪怕在她得了武状元,马上可以入朝为官,父亲却快速扒出一个娃娃亲的时候;
种种记忆交叠在一起,彻底冻住了周酿的过去,但现在,她的神经在周围人的谈笑里,打趣里,在苏殿楹给她加的杨梅冰浆里,缓缓苏醒。
她也可以拥有春天吗?
春天,可不可以过来拥抱她呢?
沈素婉给桃胶塞了一口红烧肉,桃胶始料不及,呛的练练咳嗽,苏殿楹一口莲藕排骨汤,一口酱肘子,感觉今天一天的疲惫都被抚平了。
她不挑食,小时候娘亲经常夸她是一个不挑食的好宝宝,尤其喜欢吃这重口味,唇齿生香的红烧肉,皇宫内,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养猪场,每日都往御厨房里送。
一顿饭过后,苏殿楹感觉周酿发生了一些微不可闻的变化,虽然话不多,但是经常笑,她们起身离开,屋外正好放起了烟花,如星辰般绽放散开,如夏花般灿烂。
——
柳如眉疯了。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听昨夜的打更人说,他路过闻家小院,看见一红衣女人在小院里又唱又跳,还哈哈大笑个不停,脸上涂满了红的渗人的胭脂。
“本以为她在梦游,结果她睁着眼,嘴里嚷嚷着鬼啊,鬼啊什么的。”
那年老的打更阿嬢摊手,跟街坊邻居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顺便讲解着这个故事,她们都不喜欢柳如眉,那女人狐狸似的勾人,每天什么正经事也不干,只会在院里唱戏。
吵的她们耳朵里嗡嗡的,书白,闻家的大夫人,比她们的耳朵更可怜,那闻大海造孽哟,书白可是读过书会识字的正经姑娘,爹娘就她一个女儿,那可是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着。
闻大海年轻时是个车夫,干苦力活的,毒辣辣阳光下,都晒脱皮了,书白每天给他擦湿毛巾,两块冰块的绿豆汤解暑。
当时两人成婚,他脸红通通的,阿嬢瞧得分明,他看着书白的眼神也亮晶晶的,活脱脱一对甜蜜鸳鸯,谁能想到,不过五年光景,他就传出赌博,还打破了当时对书白爹娘的许诺,嚷嚷着要纳妾。
他本就是高攀,本应该入赘书家的,是书白不忍他面子受损,才嫁进一穷二白的闻家,不仅把闻家收拾的利利索索,还在书塾教书,赚的钱不比闻大海少。
聊多了,日头渐渐晒了起来,阿嬢和周围一众妇人们移到槐花树阴影下,顿时凉快许多。
阿嬢口才很好,讲什么都引人入胜,她摇着扇子继续说着:“闻大海现在养的比我家猪都白,还不是靠书白书教的好,邻里都争着抢着让她教孩子们念书,这才能挣钱挣得多啊,闻大海才能不再当车夫了呀,你们说是不是。”
“对啊对啊,我看男人就是有钱就变坏,要不是书白,就凭闻大海比我鞋垫还薄的家底,怎么可能纳的起妾?”
槐花树背后的高墙内,就是闻家院子,发疯的柳如眉酣睡在榻上,偶尔呢喃出几句戏词。
槐花树旁的有一卖冰糕的小摊,摊前围了四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苏殿楹和沈素婉互相尝了尝手里的冰糕,她买了杨梅味的,沈素婉买了荔枝味的。
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沈素婉的更好吃。
“殿……,小姐,吃我的,绿豆味的解暑。”桃胶将冰冰凉凉的冰糕送进她嘴里,苏殿楹刚缓两秒,周酿就喂了她一口桃花味的,这一口最甜。
趁着买糕的间隙,她们伸长了耳朵,把阿嬢们的讨论都听了进去,还听见了不少别的八卦,谁谁家媳妇的内裤被邻居偷了之后,那邻居被暴打了呀;谁谁家小女孩偷懒不想读书,结果不小心掉进水缸里,成了小花猫;再比如,谁谁家儿媳和婆婆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呀。
苏殿楹如同掉进瓜田里的猹,吃的不亦乐乎。
忽的,一股莫名的直觉驱动了苏殿楹的身体,她往左挪了挪步,一颗灰白色的鸟屎精准地落在了刚才的区域,鸟姐脾虚啊,这看起来有些稀稀拉拉的。
苏·只会点中医皮毛·殿楹,如此评价道。
“咕咕咕。”
头顶,一只乳白信鸢扑闪翅膀,拖着肉墩墩的身体,摇摇晃晃落在她肩膀,细细的脚上绑着一根细纸条。
这是皇宫的信鸢,苏殿楹展开小纸条:“闻大海无罪释放,已回辰川,你们几个也速归。”
落笔,一天前。
如果一路上安全,闻大海此时差不多已经到辰川了,三人看完信,露出了和苏殿楹一模一样,宛如便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