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杳数

21、哄人

　　叶扯这几天有点烦。

　　“春虾”筹备开分店的计划遇到了瓶颈，新店面的装修一再延期，供货商突然涨价，成本增加了百分之十五，再加上最近阴雨连绵，老店的客流量也下降了。

　　这些烦心事像一团乱麻，缠得叶扯透不过气来。

　　“叶哥，尝尝这个新配方！”余咽兴冲冲地从厨房探出头，手里举着一盘金黄色的炸虾饼，“我加了点紫苏，味道特别清新！”

　　叶扯正对着电脑核对账目，数字怎么都对不上，他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等会儿，忙着呢。”

　　余咽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就尝一口嘛，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走到叶扯身边，用叉子叉了一小块递到叶扯嘴边，“啊——”

　　“我说了等会儿！”叶扯猛地抬头，声音比预想的尖锐。

　　余咽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叶扯立刻后悔了，但烦躁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过了歉意。

　　“对不起，我...”余咽慢慢放下盘子，声音低了下去，“你先忙。”

　　看着余咽失落的背影，叶扯张了张嘴想叫住他，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埋头于那堆恼人的数字。

　　等解决这些问题再道歉吧，他想着。

　　然而，事情并没有好转。

　　接下来的三天，叶扯像只困兽，沉浸在各种问题中，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早出晚归，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回到家也是倒头就睡。

　　余咽尝试过几次沟通，但每次都被叶扯心不在焉的态度或突如其来的烦躁刺伤。

　　到了第四天早上，余咽决定——不理叶扯了。

　　早餐桌上，余咽一反常态地沉默，只和余共说话，完全无视叶扯的存在。

　　当叶扯伸手去拿酱油时，余咽甚至故意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避免任何可能的接触。

　　“我去分店了。”余咽快速吃完，起身收拾碗筷，眼睛始终不看向叶扯。

　　叶扯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伸手想拉住余咽的手腕：“等等，我们...”

　　余咽灵活地躲开，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要迟到了，拜拜。”

　　门关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叶扯心里“咯噔”一下。

　　他转向余共寻求帮助，后者只是耸耸肩，一副“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的表情。

　　一整天，叶扯都心神不宁。

　　他给余咽发了三条短信，都没收到回复，打电话过去，直接被转到了语音信箱。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下午，叶扯提前关店，决定做些什么挽回局面。

　　他去了余咽最喜欢的甜品店，买了招牌芒果千层，又绕道花店，挑了一束向日葵。

　　——余咽说过，这种花像小太阳，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回到家，叶扯发现余咽还没回来。

　　余共说余咽发短信说要分店比较忙，可能晚点回来。

　　这明显是借口——“春虾”的工作时间很固定，从来不需要加班。

　　叶扯把甜品放进冰箱，花束插进花瓶，坐在沙发上等待。

　　时钟的滴答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每一秒都拉长了他的不安。

　　九点半，门锁终于转动。

　　余咽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沙发上的叶扯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径直走向卧室。

　　“余咽。”叶扯站起来，声音因长时间沉默而有些沙哑，“我们谈谈。”

　　余咽停在走廊中间，背对着叶扯：“累了，明天再说吧。”语气平淡得不像他。

　　叶扯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他走到余咽身后，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对不起。”

　　余咽的身体微微僵硬，但没有挣脱。

　　叶扯趁机转到对方面前，这才发现余咽的眼眶发红，像是哭过。

　　这个发现像刀子一样扎进叶扯心里。

　　他抬手想抚摸余咽的脸，却被躲开了。

　　“你这几天很烦，我知道。”余咽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所以我尽量不打扰你，给你空间...但你凶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从来没凶过我。”

　　叶扯的心揪成一团。

　　确实，自从在一起后，无论多烦躁，他都没对余咽发过脾气。

　　余咽是他黑暗生活中的光，他发誓要永远珍惜、保护这份温暖。

　　“是我的错。”叶扯诚恳地道歉，“工作上的问题不该带回家，更不该对你发脾气。”他轻轻抬起余咽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原谅我好吗？”

　　余咽咬着下唇，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委屈的小狗。

　　叶扯忍不住凑近，想吻他，却被偏头躲开。

　　“还在生气。”余咽嘟囔着，挣脱叶扯的手，继续往卧室走。

　　叶扯没有强求，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余咽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这几天的行为确实过分，余咽有权利生气。

　　但看到那个总是阳光灿烂的年轻人因为自己而难过，这种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夜深了，叶扯洗完澡回到卧室，发现余咽已经蜷缩在床上，背对着他那侧，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仿佛在刻意保持距离。

　　叶扯轻手轻脚地上床，关掉台灯。

　　黑暗中，他能听到余咽刻意放慢的呼吸声。

　　——装睡的迹象太明显了。

　　“我知道你没睡。”叶扯轻声说，“冰箱里有你喜欢的芒果千层，桌上还有向日葵...虽然可能有点蔫了。”

　　没有回应。

　　叶扯叹了口气，翻身平躺，盯着天花板：“第三间新店装修延期，供货商突然涨价，老店这段时间生意也不好...我压力很大，但这不应该是忽略你、对你发脾气的借口。”

　　依然沉默。

　　“余咽。”叶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转过来好吗？”

　　几秒钟的静默后，床垫轻微震动，余咽慢慢转过身来。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叶扯忍不住伸手，轻轻擦去那些泪痕：“我保证不会再这样了，看到你难过，比任何工作问题都让我难受。”

　　余咽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叶扯的手指：“真的？”

　　“真的。”叶扯郑重承诺，“以后无论多烦，我都会好好跟你说，不会凶你，不会冷落你。”

　　余咽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话的可信度，突然，他猛地扑进叶扯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多难过！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叶扯紧紧抱住他，亲吻他的发顶：“怎么可能讨厌你？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你还凶我...”余咽的声音闷在叶扯睡衣里。

　　“是我混蛋。”叶扯顺着余咽的背，“明天开始补偿你，好不好？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都听你的。”

　　余咽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真的都听我的？”

　　叶扯点头：“嗯。”

　　“那...”余咽狡黠地笑了，“明天休息一天，我们去游乐园！然后吃火锅，晚上看电影！”

　　叶扯失笑：“就这么简单？”

　　“简单吗？”余咽撇嘴，“你从来没主动说要陪我去游乐园。每次都是我求好久...”

　　这话让叶扯心头一紧。

　　确实，他总是忙于工作，很少主动规划约会。

　　余咽却从未抱怨，一直体谅他的忙碌。

　　“明天一整天都陪你。”叶扯承诺，“以后每周至少一天，专门是我们的约会日，不管多忙。”

　　余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叶扯吻了吻他的鼻尖，“现在，要不要去看看你的芒果千层？”

　　余咽欢呼一声跳下床，拉着叶扯就往厨房跑。

　　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叶扯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天钻牛角尖的问题，在余咽的快乐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冰箱前，余咽迫不及待地取出甜品盒，直接用手挖了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好好吃！”他又挖了一小块递到叶扯嘴边，“尝尝？”

　　叶扯张口接过，甜蜜的奶油和芒果在口腔中化开。

　　余咽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嗯。”叶扯点头，然后俯身吻住余咽的唇，“但没你甜。”

　　余咽的脸一下子红了，手里的甜品盒差点掉在地上：“叶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

　　叶扯笑着舔掉余咽嘴角的奶油：“跟你学的。”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完甜品，余咽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花呢？”

　　叶扯带他来到客厅，那束向日葵在月光下依然明媚。

　　余咽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把脸埋进花瓣间深吸一口气：“好香...”

　　看着余咽幸福的样子，叶扯从背后环抱住他：“不生气了？”

　　余咽转过身，假装思考了一下：“嗯...看你表现，明天游乐园，我要坐三次过山车！”

　　“十次都陪你。”叶扯承诺。

　　余咽咧嘴笑了，那笑容比向日葵还要灿烂，他主动踮起脚尖，吻上叶扯的唇：“原谅你啦。”

　　这个吻开始很轻，但很快加深。

　　叶扯的手滑入余咽的发间，另一只手搂紧他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消除。

　　分开时，余咽气喘吁吁，眼睛湿漉漉的：“突然不困了...”

　　叶扯轻笑，一把将他抱起：“那就别睡了。”

　　余咽惊叫一声，随即笑着搂住叶扯的脖子：“叶哥，你变了！以前这种话都是我说的！”

　　“近朱者赤。”叶扯抱着他走向卧室，“跟你学的。”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映出两个交叠的身影。

　　所有的烦躁、误会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只剩下最纯粹的亲密与温暖。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

　　叶扯先醒来，看着怀里熟睡的余咽，心中满是柔软。

　　他轻轻吻了吻余咽的额头，准备起床做早餐。

　　刚一动，余咽就迷迷糊糊地收紧手臂：“唔...别走...”

　　“我去做早餐。”叶扯轻声解释，“不是说好去游乐园吗？”

　　余咽这才慢慢清醒，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然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早安，叶哥。”

　　这个简单的问候，却让叶扯胸口发暖。

　　他俯身又亲了余咽一下：“早安。睡得好吗？”

　　余咽伸了个懒腰，像只满足的猫：“特别好！”他突然想起什么，狡黠地笑了，“不过某人昨晚说今天要陪我一整天，不会反悔吧？”

　　叶扯捏了捏他的鼻子：“说到做到。快起床，吃完早餐就出发。”

　　余咽欢呼一声跳下床，光着脚就往浴室跑。

　　叶扯笑着摇头，去厨房准备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