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杳数

11、风暴

　　清晨的阳光透过“春虾”厨房的小窗户洒进来，叶扯正在准备开店前的食材。

　　他的动作比往常更加轻快，嘴角时不时微微上扬。

　　——自从那晚在厨房的告白后，七天过去了，每一天都像浸在蜜糖里。

　　“叶哥，葱切好了！”余咽将一盆细碎的葱花推到叶扯面前，趁他不备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像得逞的小偷一样咯咯笑着逃开。

　　叶扯摸了摸被亲的地方，那里仿佛还留着余咽嘴唇的温度。

　　这种亲昵对他来说如此新奇，每一次触碰都像第一次般令人心跳加速。

　　“别闹，”他故作严肃地说，但眼角的笑意出卖了他，“还有半小时就开门了。”

　　余咽转了个圈，哼着歌去整理前台的菜单。

　　他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T恤，衬得肤色更加明亮，整个人像一团行走的阳光。

　　自从他们确定关系，余咽似乎变得更加耀眼，连老顾客们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余老板，最近有什么喜事啊？”常来的李阿姨笑眯眯地问，“看你乐得跟捡了钱似的。”

　　余咽冲叶扯的方向眨了眨眼：“比捡钱还好呢！”

　　叶扯低头切菜，假装没听见，但耳尖已经红透了。

　　这种公开的暗示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大胆，但余咽似乎乐在其中。

　　开店后的忙碌冲淡了暧昧气氛。

　　中午高峰期，六张小桌子全满，还有人在门外排队。

　　叶扯在厨房里忙得汗流浃背，余咽则在前台和餐桌间穿梭，点单、上菜、收银，配合得天衣无缝。

　　“3号桌加一份春日虾饼和柠檬茶！”余咽探头进厨房喊道，顺手用纸巾擦了擦叶扯额头的汗，“热吧？下午我买个风扇来。”

　　叶扯点点头，趁机抓住余咽的手捏了捏，这个小小的亲密举动让他们相视一笑。

　　正当余咽要离开时，店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

　　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报纸，面色阴沉。

　　“谁是叶扯？”男子环顾四周，声音洪亮。

　　叶扯放下厨刀，走出厨房：“我是。”

　　男子大步走来，将报纸拍在最近的桌子上：“江城日报今天的报道，解释一下？”

　　余咽抢先拿起报纸，叶扯从他肩膀上看过去。

　　——头版下方赫然印着《前科犯经营餐饮店，食品安全谁来保障？》的标题，旁边还配了一张叶扯在“春虾”门口的照片。

　　余咽的手微微发抖：“这...这完全是诽谤！”

　　叶扯快速扫过文章内容，胃部一阵绞痛，报道不仅详细描述了他的“前科”，还暗示“春虾”可能存在卫生问题，甚至含糊其辞地提到“顾客投诉。”

　　最致命的是，文章直接点出了店名和地址。

　　餐厅里的顾客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放下筷子，有人拿出手机搜索报道，还有人直接起身离开。

　　“我是江城食品安全频道的记者。”西装男子掏出名片，“想请叶先生回应一下这些指控。”

　　叶扯的喉咙发紧，眼前浮现出两年前被媒体围攻的场景。

　　那时的孤立无援和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余咽站到他身边，直面记者：“这篇文章充满虚假信息，叶扯确实有过去，但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至于我们的店，随时欢迎卫生检查，所有证件齐全，从未有过顾客投诉。”

　　记者挑眉：“你们是什么关系？”

　　“合伙人，也是恋人。”余咽毫不犹豫地回答，握紧叶扯的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叶扯的为人，他是我见过最正直、最勤奋的人。”

　　这番宣言在店内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李阿姨惊讶地张大嘴，而几个年轻女孩则露出“果然如此”的会心微笑。

　　记者似乎没料到这个发展，但很快调整表情：“感情归感情，食品安全是另一回事，有顾客反映在食物中吃到异物...”

　　“哪一位顾客？什么时候的事？”余咽追问，“请拿出具体证据，否则就是诽谤。”

　　叶扯惊讶于余咽的沉着应对。

　　这个平时看起来阳光单纯的年轻人，此刻像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挡在他和风暴之间。

　　记者语塞，显然没准备好应对如此直接的质问。

　　正在僵持时，店门再次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妍，周晚的表妹。

　　“我可以作证。”林妍高声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春虾'的食物非常安全美味，我从没遇到过任何问题。”

　　记者转向她：“您是？”

　　“林妍，周氏集团的公关总监。”她递上名片，“同时也是'春虾'的常客。”

　　叶扯和余咽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林妍上次出现显然是奉周晚之命来侦查，现在为何要帮他们？

　　记者看到周氏集团的名头，态度立刻软化：“周氏集团为这家店背锅？”

　　“我个人作为顾客的体验。”林妍微笑纠正，“我认为这篇报道有失公允。现在媒体都讲究事实核查，不是吗？”

　　在专业人士面前，记者终于败下阵来，含糊地表示会“进一步调查”，然后匆匆离开。

　　其他顾客见状，也渐渐恢复了用餐，但气氛已经不同了。

　　林妍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周晚做的，他买通了日报的一个编辑。”她递过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再有类似情况，可以联系我。”

　　叶扯没有接：“为什么帮我们？”

　　林妍叹了口气：“家族内部的...分歧，周晚最近的行为已经越界了。”她将纸条放在柜台上，“不是所有周家人都像他那样。”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叶扯和余咽。

　　“你相信她吗？”余咽小声问。

　　叶扯摇摇头：“不确定。但报道确实是周晚的风格。”

　　余咽拿起报纸又看了一遍，眉头紧锁：“这会影响生意吗？”

　　“肯定会。”叶扯实话实说。

　　已经有几桌顾客在结账时表现得比平时冷淡，还有人刻意避开与他的眼神接触。

　　下午，客流量明显减少。

　　往常这个时候至少有四五桌客人，今天却只有一对年轻情侣，坐在角落里小声交谈，时不时好奇地看向柜台后的叶扯。

　　“别担心。”余咽拍拍叶扯的肩，“等真相大白，顾客会回来的。”

　　叶扯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不那么乐观。

　　在江城，周家的影响力根深蒂固，一篇文章足以毁掉一个小店多年积累的声誉。

　　关门后，他们决定直接回家，好好商量对策。

　　路上，余咽一直握着叶扯的手，无声地传递支持。

　　这种简单的肢体接触对叶扯来说意义重大。

　　——无论发生什么，至少他们在一起。

　　回到家，余咽立刻打开电脑搜索相关报道，发现已经有几家网络媒体转载了日报的文章，评论区充斥着对“前科犯”的指责和质疑。

　　“这群键盘侠！”余咽愤怒地捶了下桌子，“他们根本不了解你！”

　　叶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这一幕如此熟悉。

　　——两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周家的公寓里，看着媒体对他的一面之词铺天盖地，无力反驳。

　　“叶哥？”余咽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的腰，“我们会挺过去的。”

　　叶扯转身回抱余咽，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呼吸着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余咽的味道像阳光晒过的棉被，温暖而干净，与周晚刺鼻的古龙水截然不同。

　　“我害怕。”叶扯低声承认，这是他对任何人说出的最脆弱的话，“害怕历史重演。”

　　余咽抱得更紧了：“不会的，这次你有我，记得吗？我们一起面对。”

　　他们在窗前相拥良久，直到叶扯的情绪逐渐平静。

　　余咽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拿出纸笔。

　　“来，我们制定作战计划！”余咽的眼中重新燃起斗志，“第一，明天我就去申请所有的卫生许可复查，证明我们完全合规，第二，我们可以请老顾客写推荐信，第三...”

　　看着余咽滔滔不绝地列出各种应对措施，叶扯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余咽的乐观和坚韧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内心最黑暗的角落。

　　“还有。”余咽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我们应该在社交媒体上反击！开个'春虾'的官方账号，发些美食照片和顾客好评。让更多人看到真相！”

　　叶扯点点头，被余咽的活力感染：“我来负责联系律师，看看能不能以诽谤起诉。”

　　“太棒了！”余咽亲了叶扯一口，“看到没？两个人一起，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当晚，他们熬夜制定了详细的应对计划，并分工合作。

　　余咽负责社交媒体和顾客关系，叶扯则处理法律和行政事务。

　　两人像一支配合默契的小战队，准备迎接挑战。

　　睡前，余咽突然从背后抱住正在刷牙的叶扯：“对了，明天爸爸要出院了，记得吗？我们得早点去医院接他。”

　　叶扯差点忘了这件事。

　　余共的恢复比预期快，医生同意他出院，但需要定期复查。

　　他们租的新公寓离医院不远，两室一厅，足够三人舒适生活。

　　“我已经把客房准备好了。”叶扯漱完口说，“买了新的床单和枕头。”

　　余咽将下巴搁在叶扯肩上，通过镜子看着他：“你真好，爸爸一定会喜欢你的。”

　　叶扯转身，轻轻吻了吻余咽的额头：“希望如此。”

　　他们相拥而眠，余咽很快就在叶扯怀中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静。

　　叶扯却久久无法入睡，脑中回放着今天的种种。

　　媒体的攻击，林妍的反常帮助，还有即将到来的余咽父亲...

　　每一件事都充满不确定性。

　　但看着怀中安睡的余咽，叶扯的心又安定下来。

　　无论前方有什么风暴，至少他们不再孤单。

　　这个认知给了他面对一切的勇气。

　　第二天早晨，他们比平时早两小时起床，准备去医院接余共。

　　出门前，余咽突然拉住叶扯。

　　“等等，有东西给你。”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本来想等明年你生日再送的，但我觉得现在更需要它。”

　　叶扯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简约的银色袖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虾形图案。

　　“春虾的标志。”余咽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自己设计的，想让你...带着我们店的一部分，无论去哪里。”

　　叶扯小心地取出袖扣，在晨光中凝视着那个精致的虾形雕刻。

　　这是他有生以来收到的为数不多的礼物，也是第一个如此用心的礼物。

　　“谢谢。”他声音有些哽咽，“我很喜欢。”

　　余咽帮他把袖扣戴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帅！现在你正式是'春虾'的合伙人了，谁也夺不走。”

　　这个小小的仪式让叶扯胸口发紧。

　　袖扣的重量在手腕上提醒着他已经拥有的一切。

　　——事业、爱情、家庭，这些都是他过去不敢奢望的。

　　而现在，他必须为守护这些而战。

　　医院里，余共已经收拾好行李，坐在床边等待。

　　看到叶扯和余咽一起进来，他露出微笑。

　　这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病容，但眼神锐利而温和。

　　“爸！”余咽冲过去抱住父亲，“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余共拍拍儿子的背，然后看向叶扯，“这位就是叶扯吧？”

　　叶扯上前一步，有些拘谨地点头：“余叔叔好，车在外面等了。”

　　余共上下打量着叶扯，目光在那对袖扣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微笑道：“小咽在电话里把你夸上天了，现在见到真人，果然一表人才。”

　　这句夸奖让叶扯耳根发热。

　　余咽则得意地搂住叶扯的肩膀：“看吧，我爸一眼就看出你的好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医院，阳光明媚得仿佛昨日的阴霾从未存在。

　　但叶扯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将不再孤军奋战。

　　有余咽和余共的支持，他相信自己能够面对任何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