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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琅華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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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众人意兴阑珊,宫宴已到尾声。
突然,角落里的苏锦棠起身来到大殿中央,俯身跪地,脸上带着一丝决绝“臣妇苏锦棠拜见陛下、国师。”
柳云舟本来因为白露生的出现,整个晚上都坐立不安,如今宫宴已近尾声,白露生也未发一言,心中逐渐安定下来:也许过往仇怨可以迂回周旋,毕竟当初一来顾念国师,二来怕圣上问责,与她并未和离,自己只是将苏锦棠抬为平妻,事情闹大,对她的负面影响并不比自己小。然而,苏锦棠这一出,让他逐渐安定的心又跳回了嗓子眼,直觉有大事要发生。
柳云舟忙站起身,来到大殿中跪在苏锦棠身侧,俯身请罪“陛下,国师恕罪,贱内近日神智不清,满口胡言,恐污了贵人耳朵,臣这就带她下去,回去一定好好医治。”说着便拖拽起苏锦棠来,可苏锦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陛下,臣妇要告发柳云舟贪赃枉法,残害忠良,以公谋私,实不配为官。”一连串的话语,砸的众人回不过神来。
“贱人,你胡说什么,竟敢污蔑亲夫。”柳云舟不可置信的惊怒道。
“聒噪!”帝王话语冰冷,柳云舟瞬间像是被掐住了咽喉,只能狠狠瞪着苏锦棠,一个两个,都是贱人。
在这皇城脚下,竟有人敢如此肆意妄为,还在朝为官,真是可笑。“苏氏,你可有证据。”上方威严声音响起。
苏锦棠咽了咽唾沫,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沓状纸来“证据在此。”帝王身侧的随侍快步下去用托盘接住她的状纸,一路小跑呈到帝王面前。
帝王翻阅良久,面无表情的将状纸扔出,沸沸扬扬飘散各处。沉声道“御史何在?”
周老御史忙站出来“臣在。”
“你自己看看吧”燕帝声音犹如三九寒天,冻得人发冷。
周老御史捡起地上飞落的状纸,认真查看起来,越看越心惊,震惊于状纸内容的详尽与残酷,更震惊于告发者的身份。
良久,愤怒道“柳云舟之罪,简直罄竹难书。”受贿的商人名单、克扣的银两数目、枉判的案卷编号、藏匿的赃物……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铁证如山!”周老御史怒骂道“柳云舟,你还有什么好说?”柳云舟面色惨白,瞬间瘫软,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日子今日就是尽头,致命的一击竟来自自己最“温顺”的妻子!
然而,风暴并未结束。
“陛下,柳云舟为官不正,为夫,更是不忠不义,之前竟串通奸人诬陷白姐姐私通,使得姐姐背负骂名,受尽耻辱,这一切都是为了侵占国师赐予姐姐的荣誉赏赐,好壮大他柳家罢了,直到不久前,我才偶然发现姐姐是被冤枉的,可怜我,竟受柳云舟蒙骗,以为姐姐真做出了此等丑事,对姐姐恶语相向,我真蠢,真的”苏锦棠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仿佛悔恨不已。
柳云舟都惊呆了,世上竟有比他还厚颜无耻之人,反应过来后,便如同一只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对着苏锦棠拳打脚踢“贱人,这一切分明是你怂恿,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双手狠狠掐上苏锦棠白皙的脖颈,这个贱人,毁了他的一切,毁了柳家的一切。
然而很快就有侍卫将他与苏锦棠分开。
大殿上静的可怕,刚才喧闹松快的宫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众人眼神晦暗不明,都等着上方帝王的最终审判。
终于,上端的帝王出声打破了沉默“白露生,这二人,一个是你夫君,一个是你义妹,你以为如何处置?”
白露生起身行礼,“民女在柳府所经这一遭,实在是怕了,若无白芷大人相救,恐怕已是枯骨一具,只希望与柳云舟和离,其他的还请陛下定夺。”
“既如此,朕准你和离,从今以后,与柳家再无瓜葛”皇帝下了最后通牒“柳云舟罪大恶极,处以磔刑,抄没家产,柳家男丁斩首,女眷没官为奴。至于苏清棠,念告发有功,死罪可免,然不尊正室,便去感业寺静心悔过吧!”
柳青舟听完后,当场承受不住打击,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苏锦棠听到判决,眼神麻木,只觉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黄粱一梦,也迷失了自己,如今,又回到起点。
随着首席御前太监一声悠长而略带沙哑的唱喏:“陛下有旨——宴——毕——!”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宴席上勉强维持的“和谐”。象征着无上恩典的宫宴,终于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殿外,夜色如墨。
华丽车驾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健壮的护卫高举着气死风灯,灯笼上鲜明的府邸徽记在夜色中摇曳,照亮主人归家的路。车夫低声吆喝,骏马喷着响鼻,车轮碾过宫道青石,发出沉闷而威严的轱辘声,渐渐远去。
深宫重重门禁在车马离去后,由面无表情的禁军缓缓合拢,沉重的朱门发出“吱呀——哐!”的闷响,隔绝了内外的世界。宫墙上巡逻士兵的甲胄摩擦声和更鼓声,成了这寂静深宫唯一的回响。
一桩事毕。玄知与白芷,白露生回到望月楼。
白露生只觉的今夜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一样,转瞬即逝,不由感慨“本来还费心劳神筹划怎么对付那两个无耻之徒,没想到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让他们自相残杀起来,真是讽刺。”
“因利而聚,迟早也会因利而散,人性本就是复杂的东西。”玄知声音轻扬,内心却别有想法:白露生,心境一如既往,处置了那两个曾经欺辱她之人,也未见她情绪有多大波动,不悲不喜。不管多大的仇怨与挫折,只要摆脱困境,恨意迷惘都会随风消散,这样的心境,不修炼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