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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 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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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令嘉讪讪转身,正对上郗千澜抬眸的视线。
男人的目光如有实质,从少女圆润的脚趾一路流连到纤细的脚踝。
令嘉不自觉地蜷缩起脚趾。
可她忘了自己穿着一条白色蛋糕短裙。
裙摆之下,她一双笔直白皙的腿无遮无掩地暴露在他幽深的眼底。
在这样一览无余的境地里,两只慌乱的脚,又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欲盖弥彰罢了。
呵。郗千澜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就……就去曼曼姐剧组玩一会。”令嘉蹭到办公桌旁,手指捏住郗千澜的袖口轻轻摇晃,“哥哥,你最好了……”
她的尾音转出九曲十八弯。
郗千澜摘下眼镜,修长的手指抵住太阳穴揉按。
这个动作,令嘉再熟悉不过,每次他无可奈何准备让步时,都会如此。
令嘉立刻绕到他身后,双手取代他的手指抚上太阳穴。
她的指腹软绵,力道轻缓,不似按摩,倒更像某种缠绵的触摸。
“哥哥,”令嘉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刻意的殷勤,“这个力道可以吗?需不需要再重一点点?”
郗千澜对她那点惫懒的小性子再了解不过,自然心知一切都是她达成目的的糖衣炮弹,但看破却并未说破,只在微阖双眼,安然享受的同时,静待令嘉按耐不住,原形毕露。
果然,没过多久,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便从颈侧探了过来。
“哥哥,”令嘉吐息如兰,“你说,满宝儿是不是全世界最贴心的妹妹?”
郗千澜侧首,鼻尖几乎抵上她的。
距离被吞噬,少女的呼吸在方寸之间变得清晰可辨——
温热、潮湿,挟杂着独属于她的清甜。
不再只是拂过,而是如同无形的吻,毫无保留地覆盖上他滚烫的唇瓣。
郗千澜喉结微动,鼻腔逸出一声低沉的“嗯”,算作回应,却没有接下话茬。
“老狐狸。”令嘉暗自咕哝着,索性也不装了。
她娇纵的本性彻底暴露,胳膊不由分说地环住郗千澜的脖颈,将他的身体摇晃得左□□倒。
“那你答应我嘛!哥哥……”令嘉不依不饶地娇嗔道,“人家手腕都按酸了,你就一点表示也没有嘛?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郗千澜唇角溢出,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不轻不重地帮她缓解酸沉。
令嘉乘胜追击,语气里带着理直气壮的委屈:“哥哥,就算我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呀。”
郗千澜知道再逗弄下去,恐怕真要给小姑娘惹急了,于是眼皮未掀道:“几点回来?”
“诶?”令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哥哥这是答应了?!
她一时兴奋得忘乎所以,“我爱你呀哥哥!”
郗千澜眼底掠过纵容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几点回来?”
令嘉强忍住几乎要翘到天上去的唇角:“七点!不,六点!”
郗千澜沉吟不语。
令嘉生怕他反悔,急忙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我保证回来陪哥哥吃晚饭。”
郗千澜:“五点钟。”
“啊……五点钟啊……”令嘉本能地想要讨价还价,可一抬眼撞进郗千澜深不见底的眼眸,那点小心思瞬间熄了火。她悄咪咪地咽了口唾沫,顺带把那句“是不是太早了”的抱怨也咽回肚子里,转而扬起一张乖巧无比的笑脸,“知道啦,哥哥。”
郗千澜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轻轻一拍她的发顶:“五点钟,不准食言。我让张司机接送你,千万注意……”
他还想再多嘱咐几句,但令嘉已经像只挣脱牢笼的小云雀,欢快地飞出了书房。
……
令嘉冲进卧室,把衣柜翻得哗啦作响,最后选定一条珊瑚色连衣裙,孙憬然说这个颜色衬得她肌肤像初雪那般透亮。
梳妆台前,又想起左曼曼手把手教她化妆时的叮嘱,便将蜜桃色唇釉先点在唇心再慢慢抿开,之后用指腹晕开边缘,让颜色像是自然透出的红晕。
睫毛膏只刷了浅浅一层,让本就翘长的睫毛更加扑闪。
最后在两颊轻扫一层淡淡的腮红,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仿佛是夏日枝头初熟的蜜桃。
令嘉双手捧起脸颊,对着镜子臭屁地问道:“魔镜啊魔镜……你快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儿?”
下一秒钟,她指着镜子里眼眸亮晶晶的自己,煞有介事地捏着嗓子回答道:“是你呀,徐令嘉。你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儿。”
话音未落,令嘉自己先被这夸张的表演逗乐了,嗤嗤地笑出声来。
哎呀,徐令嘉,你可真是太自恋啦!
手机忽地一震,屏幕亮起,是左曼曼发来剧组定位。
令嘉一把抓起包包就往楼下跑,却在玄关处急急刹住了脚步。
她转身噔噔地跑回书房,小手扒着门框探进小脑袋瓜,眼睛弯成一双月牙:“哥哥我走啦,你要乖乖的在家,还有……不要过于想我哈……”
接着没等回应,又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卷走了。
郗千澜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钢笔在指间利落地转了个圈。
半晌,拿起手机拨通了赵明铎的电话:“安排两个人,全程跟着满宝儿,注意……别让她发现。”
……
八月的阳光如同融化的琥珀,浓稠地倾泻在影视基地的仿古建筑群上。
令嘉攥着左曼曼给的工作证,小心翼翼地跟在场务身后。
青石板路被晒得滚烫,她踮着脚尖在廊檐的阴影里跳跃前行。
珊瑚色连衣裙摆扫过朱红廊柱,宛如一尾灵动的锦鲤。
“快看那边。”左曼曼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令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水榭下,她的偶像林洧新正一袭月白长衫,玉簪束发,执扇而立。
阳光为他镀了层金边。
就连衣袂翻飞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想上前要签名合照的冲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但又怕唐突了偶像,最终令嘉只是悄悄从廊柱后探出半个脑袋偷瞄。
“曼曼姐,你们来得真不巧。”林洧新的小助理小跑过来,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柳导正在片场发飙呢……”
话音未落,一声怒吼划破片场的嘈杂:“卡!”
只见柳导把剧本摔在监视器上,然后指着场中央浓妆艳抹的女演员嘲讽道:“我要的是十六岁不谙世事的小师妹!不是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师娘!”
等转头对副导演咆哮时,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资方是不是对‘白月光’三个字有什么误解?这选角,不知道的还以为男主有恋-母情节呢!”
副导演陪着笑脸:“柳导啊,您消消气,这是李总亲自塞进来的人,咱们不好拒绝啊。好在戏份少,您忍一忍她就杀青了。”
柳导:“不好拒绝个屁!这个小师妹戏份是少,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马虎!你他妈的不找来一个一眼万年的初恋脸,拿什么让观众信服小师妹是男主记了一辈子的白月光?你不要告诉我,凭她那快要飞到太阳穴的眼线?这么说吧,说她是勾引唐僧的女妖精,观众信,至于眸若点漆,天生灵动的小师妹,快拉倒吧!”
导演那堪比机关枪的吐槽简直比德云社的相声还精彩,令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扑哧——”
这在此时凝滞的片场格外突兀,令嘉慌忙捂住嘴巴,却还是惊动了导演和副导演。
等他二人扭头望来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少女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只见令嘉那双杏眼因为笑意弯成了两弯月牙儿,嘴角还挂着一双没来得及收起的梨涡。
柳导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令嘉面前:“就是她,这才是我想要的小师妹的感觉。”
令嘉眨巴眨巴眼睛:“嗯?”
柳导开门见山道:“小姑娘,你要不要演戏?就一个镜头,怀里抱着古筝从回廊跑向男主。”
副导演急忙劝阻:“柳导,这……李总那边儿怕是不好交代啊。”
“演戏?”令嘉喃喃重复。
她忽然想起语文老师那个雷打不动的假期作业来。
寒暑假开学的第一堂语文课,语文老师都会用她那个抽签筒随机抽取同学上台投影分享“我的假期生活”。
《当演员的奇妙一天》,这个标题在脑海中闪现的瞬间,令嘉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她几乎能想象到,当其他同学还在分享 《大阪美食记》《我的新疆之旅》这些常规见闻时,她的作文开头将会是:那一天,我完成了人生第一个电视剧镜头,更惊喜的是,我饰演我偶像林洧新的白月光!
孙憬然一定会从座位上弹跳起来,连珠炮似的追问:“姐妹,你要签名了吗?有合照吗?他本人是不是比电视上还帅!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林洧新的白月光,你可太牛了!等播出了我一定回放八百遍你俩的对手戏!”
好叭,令嘉承认自己就是个爱臭显摆的家伙。
所以她点头如捣蒜:“我要!我要!”
“我的小祖宗,这要是让你哥知道……”左曼曼眼皮直跳,“不行,这件事你不能自己做主,必须先和二少爷商量,他同意了,你才能……”
她哥能同意吗?
令嘉无须大脑思考,仅用脚趾头想就知道答案,那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呀。
她拖长音调:“曼曼姐——”
左曼曼不理会令嘉的撒娇,将导演请至一旁:“小姑娘背后是郗家二少爷。”
郗家,柳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样在政商两界都占据举足轻重地位的望族,素来最看重门楣。
于他们而言,娱乐圈纵使风光无限,也终究逃离不开“戏子”二字的轻蔑。
“原来如此……”柳导沉吟片刻,眼底仍掠过一丝不甘,他取出名片递向令嘉:“随时欢迎联系。”
左曼曼正欲代她婉拒,令嘉却已动作灵巧地接过名片。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名片若是让郗千澜知道,多半会被没收。
而且还会美名其曰:学业为重。
接着再唠叨她: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暑假结束就是高三了,要集中精力,杜绝一切外界干扰,无关紧要的活动不要参与……
她几乎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眼珠滴溜一转,令嘉心想:嘿,她可得好好藏起来。
……
夜色渐沉,藤编灯罩滤出温润的光,泛着细腻的金色,将整个和室笼罩在宁静之中。
“哥,今天有个导演想找我演戏诶。你说我要不要也去娱乐圈闯荡闯荡?”
令嘉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随后指尖轻拈起一块鲔鱼腹寿司,在釉色碟中蘸了芥末,低头小口咬下雪白米粒。
郗千澜执壶为她斟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了然。
他早已从赵明铎事无巨细的汇报中知晓了下午发生的戏码,自然也洞悉了小姑娘此刻正狡黠地隐藏着那张名片。
不过……注视着少女强作镇定的模样,他终究不欲令嘉认为他是法西斯,于是压下点破的念头,只是就着方才的话题,语气宠溺地问道:“缺零花钱了?”
“什么嘛,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令嘉腮帮子微微鼓起,“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庸俗!”
“……”郗千澜被她这倒打一耙的逻辑气得默然失笑。
令嘉不服气地追问道:“难道在哥哥眼里,我就不配有点梦想吗?”
“梦想?”郗千澜眼底的笑意淡去,目光沉静而锐利,“别的可以,唯独这个……你想都别想。”
这些年,他看得分明。
武翊坤身边那些穿梭往来的女伴,十之八九都打着演员、模特、网红的标签。谁又不怀揣熠熠星梦呢?
但如武翊坤这般手握资源的一干人等呢,兴致来时,轻而易举便能将人捧上云端,待新鲜劲一过,又漫不经心地掐断爱宠,任其从高处坠落,摔得粉骨碎身。
还有左曼曼之流,眼中闪烁着天真的野心,捧着青春与美貌作赌注,妄想搏一个锦绣前程。
可最终呢?不是沦为他人笼中的金丝雀,就是在名利场中愈陷愈深。
那个圈子,光鲜亮丽的表象下,底色却是太多见不得光的交易与算计。
而他的满宝儿,理应在更广阔的天地自由绽放,而不是在那个大染缸中,学着曲意逢迎、谄媚讨好。
令嘉却锲而不舍:“哥,你别那么武断嘛。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拥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妹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对你投来羡慕的目光,你仔细想一想,那是不是倍有面儿?”
“理想很丰满……”郗千澜语气平静无波,“可惜我、不、稀、罕。”
令嘉:“……”
得,这简直就是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