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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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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清一色一条龙,自摸!”陆临舟指尖一掀,麻将牌哗啦啦推倒,唇角勾起恣意的笑。
他刚洗过澡,墨色衬衫松垮系着两颗扣子,眼底淡淡的青黑未散,却把先前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戾气冲得干干净净,只剩疏懒的张扬。
宋璟川在一旁啧啧称奇,语气带着点打趣的酸:“陆总这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呦!就这么一会,快把之前输的全赢回来了吧?老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陆临舟不接话,只低低笑了声,眉眼间的郁结倒是真舒展了不少。
又一轮牌局开始。
片刻后,他再次将牌悠然推开,声音平静,却带着石破天惊的效果:“十三幺。”
哀嚎声此起彼伏,秦少拍着桌子直咧嘴:“陆临舟是喝了锦鲤血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陆临舟慵懒地靠进椅背,带着胜利者的睥睨。
宋璟川忽然瞥见客厅的时钟,猛地弹起来,叫起来:“不能玩了不能玩了!马术比赛开始了!”
陆临舟将手里的牌丢回牌桌上:“今天先这样,我叫司机先送你们回去。”
“多谢小陆总,您和苏云集团合资新公司的融资规划,改日我登门拜访细聊?”王总先起身。
“好。”
秦少打着哈欠,朝陆临舟摆摆手:“不用送我,我朋友已经在外面等了,换下一场玩。”
陆临舟点点头:“注意身体。”
秦少哈哈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苏蔓等到两人走了,才从楼上下来:“陆临舟,你们说的新公司,是望澜湾项目的?”
陆临舟有点诧异,挑眉点点头:“消息挺快啊。”
“你们开发望澜湾的项目,成立项目组就好,为什么要成立新公司?”
方才还不错的心情,被这质问搅得瞬间阴霾。
陆临舟起身绕过她往电视前走,“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说着,坐进宋璟川旁边的沙发,长腿交叠,“再说,你好像跟苏云集团没什么关系吧?”
“苏云集团是我爸爸创立的公司,你说怎么跟我没关系?”
“但集团现在的董事长是苏鸿业,”陆临舟转头看她,眉峰皱起,“苏蔓,认清现实,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陆临舟!”
“怎么了?苏蔓!这就急了?”他好整以暇地看她发怒。
“我说你俩能不能挪挪窝吵?关键时刻!别耽误我看我媳妇比赛!”宋璟川抱怨,目光直勾勾盯着电视,生怕错过一秒。
电视上,马术比赛现场,一骑黑影跃进赛场。
黑马白鬃,异常神骏,马背上的骑手白裤黑衣,身影挺直。
苏蔓咬牙压下怒气,低声说:“送我回去!”
“司机送人走了,”陆临舟目不斜视地看比赛,“想走,自己下山。”
身后一阵风过,苏蔓没再废话,就真的独自离开别墅。
宋璟川直到比赛结束,骑手稳稳落地时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陆临舟:“我说你这追女孩的方式,是跟阎王爷学的?好话不会好好说?非要把人往死里气?”
“还没结果的事,说那么多干什么?”
宋璟川关掉电视:“人与人之间是需要沟通的,你总摆你那副霸道总裁样,什么事都要稳妥后再告诉她,不怕她之前就跑了?或者......恨上你?”
陆临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到正事上:“老榆木茶台的事怎么样了?”
提起老榆木茶台,宋璟川抬手挠了挠额角,俊朗的脸上泛起为难:“黄老看上的东西,那就是他叼进嘴里的肉,没那么好松口。”
“那茶台来头不小,据说是明末一个避世画家用过的老物件,”宋璟川凑过来,“坊间传闻,他当年为了躲避战祸,把自己最要紧的一方铭印藏进了茶台的暗格里。这事真真假假,但黄老信啊!老人家甚至发了话,若有必要,不惜将茶台拆了,也要找出那枚铭印。”他叹了口气,摊手,“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动用关系,暂时把茶台扣在国外的仓库。这边,再慢慢磨,看能不能劝动黄老回心转意。”
“这种捕风捉影的故事,十有八九是后人为了抬举他真迹的价值杜撰出来的,”陆临舟眉头微蹙,“黄老这样的人,怎么会信?”
“可能是上了年纪吧,你看那些帝王,晚年不也一门心思扑在修仙长生上?这人嘛,年纪上来了,就会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感兴趣。”
宋璟川往后一靠,陷进沙发里,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唏嘘,“这故事一传开,那位画家的真迹估值就像坐了火箭,已经破亿了!”他歪头,眼里闪着半真半假的艳羡,“可惜我小时候没学过画画,不然现在也留下一幅,等我百年之后,让我的子孙如法炮制,编个足够传奇的故事。既能让我名留青史,又能给他们留下一笔巨款,岂不两全其美?”
陆临舟没有接他这不着调的话,眉头反而蹙得更紧。
窗外,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闷雷。
宋璟川被雷声吸引,扭头望向窗外骤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呦,这就要变天了?你说这会儿……”他话音一转,目光瞟向陆临舟,“苏蔓,有没有叫到车?”
苏蔓沿着盘山公路向下走,没几步,后脚跟就被鞋口磨得生疼。
她心下烦躁,索性弯腰把鞋脱了,拎在指间,赤脚踩在柏油路上。
这片山头是私家别墅区,幽深寂静,除了住在这里的人,平时罕有行人车辆穿行。行至山腰,手机信号更是断断续续,她试了几次叫车软件,最终只得到无响应的空白。
抬头望天,方才还只是晦暗的天色,此刻已浓重如墨。大团大团的乌云低低压下来,夹着水汽和土腥气,呼吸间满是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狂风乍起,吹得道旁树木枝叶狂舞,发丝凌乱地扑在脸上,苏蔓扯了扯嘴角,连天气都跟她作对,真是,背到家了!
没走出几步,雨点子便砸下来。
她有点后悔,后悔当时太冲动,可回头望去,来路已模糊在雨幕之后。
已经走了这么远,再折返回去,不仅照样淋成落汤鸡,更让那个人看了笑话。面子与里子,一样也抓不住!
算了,她咬牙,加快步子往山下走。
身后传来急促的踏水声,越来越近。
陆临舟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追了上来,伞面微微倾向她,堪堪遮住倾泻的雨水。
苏蔓继续走,不想理他,甚至故意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他的伞。
丝质的衬衫被雨一浇,透了光,紧紧地贴合着窈窕的曲线,脚底被地面磨得通红,小腿上沾满了泥点。
陆临舟打量她的狼狈,眉头紧锁,走过去将人拽进怀里,然后将伞柄强硬地塞进她手里,俯身,一手抄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稳住她的后背,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苏蔓惊呼一声,手立刻攀住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
伞歪了一下,雨水扫过他的脸,顺着下颌滑落。
“撑好了!”
苏蔓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雨声喧嚣,黑色的伞面下却是一方奇异的静谧天地。
苏蔓被他牢牢抱在怀里,被迫举着伞,视线所及,恰好是他领口露出来的锁骨,一颗水珠从发梢滑落,流过锋利的喉结,顺着脖颈往下,最终隐进衬衫里。
“苏蔓,你想回苏云集团吗?”这一句,让苏蔓蹙起的眉心舒展,回到苏云集团,是她这几年做梦都想的事。
“怎么回?”她迅速摒弃不快的念头。
陆临舟唇角一弯,没说话,将人颠了一下抱紧,继续向山下走。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两人周围织成一道水幕。
两道车灯刺破雨幕,由远及近。
黑色的轿车去而复返,慢慢地停在他们身侧。
陆临舟拉开车门,将苏蔓放进后座,自己也随即坐了进去。
回到七号别墅,苏蔓跟在陆临舟身后上楼,再问:“陆临舟,你说,怎么能回到苏云集团?”
陆临舟从浴室拿了一条毛巾披在她头上,又拽了一条盖在头顶擦头发,依旧不说话。
“陆临舟,”苏蔓转到他面前,“说话啊,怎么回?”
陆临舟抬手帮她擦头发:“你信我吗?”
“要听实话吗?”
“当然。”
“不信。”苏蔓退开一步,走到镜前自己擦头发。
陆临舟苦笑,也对,凭两人目前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会信。
“但是,我愿意相信一次。”苏蔓又开口。
“嗯?”
“抛开个人恩怨,你确实是我进入苏云集团的捷径,”苏蔓转身看他,“但是,我不认为,你会真心想帮我。”苏蔓握着毛巾,走进浴室洗澡。
水声响起的时候,陆临舟还在想她最后那句话,不是没有真心,是她从来都看不到他的真心。
第二天清晨,陆临舟搅动着杯里的咖啡:“老榆木茶台,是积玉堂的黄靖拍走的。”
苏蔓手握刀叉的手一顿,蹙眉:“黄老?”
苏蔓眉心皱得更紧,如果是黄老中意的东西,她还真的没有把握将茶台拿回来。
陆临舟看她一眼,问:“宋家准备在海丽建一座马场,我要去港城谈谈合作,有兴趣吗?”
“港城?那我可以去碎玉堂看看吗?”苏蔓眼底一亮。
陆临舟:“茶台现在在国外,你这会去也看不到。”
苏蔓:“我就是想知道,黄老怎么会突然对一个老榆木茶台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