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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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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潋滟,风景怡人,高山流水,尽显自然之态。驾一叶之扁舟,迎风而去,凌千层碧波,望不尽的是遥山叠翠,远水澄清,风恬浪静。
船内的桌案上,从香炉内飘出缕缕青烟,携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在上空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扑朔迷离。
俞伯牙取出三尺瑶琴,放于桌案之上,右手在琴弦上一抚,跃出几个音,缓缓地从指尖流泻出婉转幽远的曲子,悠远,流畅,幽沉之音,不绝如缕。
世人皆赞美我的曲子,但他们之中又有谁懂得其中的涵义,一切只是枉然。
随即俞伯牙莞尔一笑,无奈般的摇了摇头,又似在嘲讽什么。
琴音就如同高山上的流水,接连不断,缓缓流淌,清澄透明,不染一点尘滓。
指下轻拨,忽然琴弦断了一根。琴声忽变,有断弦之异,俞伯牙突然有一种感觉——船外有人在听他弹琴。俞伯牙连忙掀开帘幕,走至船头,只见岸上站立着一剪清瘦的身影。
因为相隔太远,无以看清那人的容貌,但在天青色的衬托下,却显得特别的寂寥,凄清,单薄的有些让人感到心疼,这种感觉竟毫无来由的涌进俞伯牙的心中。
俞伯牙立即命令船夫靠岸行驶。那人身着一套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儒装,眉目清秀,完全不同与一般的山野村夫,微闭双眼,露出一丝笑容,仿佛还置身在把悠扬的曲子中,难以自拔。
“这位兄台,方才可是在听在下弹的曲子?”
尽管俞伯牙知道这样问显得很唐突,可还是仍不住问了出来。
那人听到俞伯牙的声音,方才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仁里纯洁无暇,就连声音也能够让人沉醉其中。
“先生可是操琴之人?小子并非奸恶之徒,乃山中之樵夫也。忽闻先生之曲,才驻足而听,一时流连忘返。若小子打扰了先生雅兴,乃小子之过。”
俞伯牙觉得他必是懂琴之人,便问,“兄台站立多时,听吾奏曲,可知吾所弹何曲?”
“小子不才,方才先生所弹之曲,乃孔仲尼叹颜回。”
“兄台定是懂琴之人,若兄台愿意,请随吾登船,吾为兄台再奏一曲。”
那人便跟着俞伯牙登上了船。
那人看到了桌案上断了弦的琴,便问,“此琴可是名曰‘瑶琴’?”
“正是,兄台可知此琴的出处?”
“此琴乃伏羲氏所琢,将梧桐树分为天,地,人,三才,取中间一段叩之,其声清浊相济,轻重相兼,送长流水中,制成乐器,此乃瑶池之乐,故名曰‘瑶琴’。此琴长三尺六寸一分,厚二寸,宽……”对答如流,一一述出。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兄台高名雅姓。”俞伯牙问道。
“小子姓钟,名徽,字子期。不知先生名讳?”
“在下俞瑞,字伯牙。”
此时琴弦已经接好,俞伯牙右手一挥,一曲《高山》《流水》倾泻出来,连船外的水光也不禁为之浮动,清奇幽雅,悲壮悠长,使得啸虎闻而不吼,哀猿听而不啼。
抚琴一弄,钟子期赞道,“伯牙之意,在高山也。”
俞伯牙不语,凝神,又接奏一段。
“伯牙之意,现志在流水也。”钟子期继续称赞道。
钟子期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道出了俞伯牙的心事。
“此曲已谱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却无人可道出其中的含义,徒徒称赞吾之琴艺,子期一听便可道出,真乃吾之知音。”
“伯牙谬赞了,子期乃粗俗鄙陋之人,才出伯牙心意,实乃侥幸。”
俞伯牙继续弹着,如流水般明澈流淌。
俞伯牙跟着钟子期来到了他的住处,把酒吟欢,却不觉月淡星稀。俞伯牙拿着酒杯,对着明月遥遥一举,抬头饮尽,“现在,吾只恨与汝相见太迟,相别何早。”
钟子期已喝的双颊酡红,靠在栏杆上,睡意渐起。
俞伯牙莞尔一笑,“这才喝了几杯,难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俞伯牙出神的望着那轮中秋明月。
原本自己只身一人远离故土,到异地赴任。在中秋佳节,身边却连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难道是上天怜悯我,让我与子期相遇,赐我一位知音?
只见东方微明,俞伯牙不能稍作停留,在离去之时,钟子期还没有醒来,俞伯牙便留下了一张字条——吾当来年仲秋中五六日奉访,迟到李秋月份,便是爽约,不为君子。
临别前,俞伯牙替钟子期盖上了一条毯子,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生怕遗漏了什么,才抱着三尺瑶琴,再次登上了船。
到了船上,虽说一路上尽是山水名胜,但俞伯牙却没有一丝游览之意,心心念念的就是才分离不久的知音——钟子期。一路上再也没有弹过琴,直至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