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人·先行版》免柿子

22、低语溪谷的腐朽之息

　　石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艾尔维拉带来的惊天秘闻如同瘟疫，污染了每一寸空间。
　　尔利僵立在原地，垂着头，银白的发丝遮挡了她的面容，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她最肮脏、最不堪的过去，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她唯一想要保护的人面前。

　　安娜的心脏仍在狂跳，艾尔维拉那充满恶意的声音和那些可怕的词语——“背叛”、“谋杀”、“日光之刑”、“孽种”——仍在脑中回荡。
　　她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无比脆弱的吸血鬼少女，恐惧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尖锐的心疼。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尔利冰冷彻骨、紧握成拳的手上。

　　“尔利…”安娜的声音很轻，带着未散的颤抖，“那不是你的错。”

　　尔利猛地一震，像是被这简单的触碰和话语烫伤。她抬起头，左眼中翻滚着痛苦、耻辱、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她 expecting (预期着) 厌恶、恐惧、逃离，却唯独没有预料到…这个。

　　“我的血液…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罪证…”尔利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卡西米尔的背叛，莉莲娜的鲜血，艾尔维拉的疯狂…都流淌在我每一寸血管里。”她看向安娜，眼神近乎绝望，“我甚至…无法彻底反抗她…这烙印…”她下意识地捂住右眼，那里的灼痛仿佛在呼应着血脉的诅咒。

　　“但你正在反抗！”安娜握紧了她的手，语气急切而坚定，“你保护了我，保护了皮尔，甚至救了凯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尔利！只是尔利！”

　　就在这时，石屋门被猛地推开，皮尔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木棍，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警觉的斯考特。

　　“安娜！尔利！你们没事吧？我刚才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他的话戛然而止，敏锐地察觉到屋内异常凝重的气氛，以及尔利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安娜泛红的眼眶，“发生…什么事了？”

　　安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错综复杂、黑暗无比的吸血鬼秘辛。

　　尔利却已经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尽管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虽然那冰冷之下是强行镇压的裂痕。
　　“艾尔维拉来过了。”她言简意赅，“一个精神投影。她知道了我们的位置，低语溪谷的迷雾是她的‘手笔’。”

　　皮尔倒吸一口凉气：“那…那我们的计划…”

　　“计划不变。”尔利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说服自己，“甚至更重要。我们必须去，必须解决它。否则，羽翼族的联盟无从谈起，艾尔维拉的下一次攻击只会更直接。”她看向皮尔和斯考特，“准备一下，天亮就出发。”

　　皮尔看着尔利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又看了看安娜，满心疑惑，但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斯考特也低吼一声表示同意。

　　天刚蒙蒙亮，四人小队便悄然离开了铁须部落。
　　葛里姆尼尔族长派了一个熟悉路径的矮人向导将他们带到低语溪谷外围，便一刻也不多待地迅速返回了。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

　　原本应该清澈欢腾的溪流变得迟缓呆滞，水面上笼罩着一层灰白色的、粘稠的雾气，散发出如同腐烂树叶和湿冷墓穴混合的腐朽气息。
　　雾气并不浓密，却能奇异地扭曲光线，让周围的树木和岩石都显得影影绰绰，仿佛潜藏着无数怪物。
　　溪谷深处一片死寂，连鸟鸣虫嘶都消失了，只有溪水偶尔撞击岩石发出的、沉闷得不自然的声响。

　　“这雾…吸进去感觉脑子都变慢了…”皮尔捂着口鼻，闷声说道，他的脚踝走在这种崎岖地面上依旧有些吃力。

　　斯考特显得焦躁不安，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吼，狼的本能让他对这股 unnatural (不自然的) 气息极度排斥。“坏…味道… everywhere (到处)…”他艰难地表达着。

　　安娜也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压抑和悲伤情绪涌上心头，仿佛雾气中充满了绝望的低语。

　　只有尔利，似乎不受太大影响，但那并非好事。她左眼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声音低沉：“迷雾在侵蚀生命，也在放大负面情绪。守住心神，别被它拖入幻象。”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气息…里面有死灵法术的痕迹，但更…陈旧，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的古老怨念。”

　　她率先踏入了迷雾范围，冰冷的雾气在她周围自动分开少许，仿佛畏惧她身上的某种气息。
　　安娜紧随其后，皮尔和斯考特警惕地断后。

　　越往溪谷深处走，雾气越发潮湿阴冷，腐朽的气味也越发浓重。
　　脚下的泥土变得泥泞，周围的树木开始枯萎，树叶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霉斑。
　　他们甚至看到几只小型动物的尸体躺在路边，尸体并未严重腐烂，却干瘪异常，仿佛被吸干了生命力。

　　“看那里！”安娜突然指着溪流中央。

　　只见一块露出水面的岩石上，依稀有一个人形的轮廓！那似乎是一个水灵！
　　她原本应该由清澈水流构成的身体此刻变得浑浊不堪，夹杂着灰白的絮状物，动作迟缓而痛苦，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哀伤的呜咽声。
　　她看到尔利等人，非但没有靠近，反而像是受到惊吓般，缓缓沉入了被污染的水中，只留下一圈涟漪。

　　“水灵…被污染了…”安娜心痛地说。

　　“源头还在上游。”尔利判断道，步伐加快。

　　突然，斯考特发出尖锐的警告吠叫！前方的雾气剧烈翻滚，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那不再是活物！而是几具被灰白色菌丝和苔藓 partially (部分) 覆盖的动物尸体——一头鹿，一只野猪，甚至还有一具矮人打扮的骷髅！
　　它们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色的、充满恶意的光，动作僵硬却目标明确地朝他们扑来！是被迷雾侵蚀唤醒的亡灵！

　　“后退！”尔利厉声道，瞬间挡在安娜身前。裁纸刀已然在手，但她面对这种不死生物，物理攻击效果似乎大打折扣。

　　皮尔慌忙举起木棍，斯考特则龇着牙，伏低身体准备扑击。

　　就在这时，尔利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她猛地扯下了右眼上的纱布！

　　那一刻，安娜倒吸一口凉气。
　　尔利的右眼并非想象中的溃烂，那只眼睛完好无损，甚至美丽得惊人——瞳孔是深邃的、如同红宝石般的绯红色，但此刻，那绯红之中，一个幽蓝色的逆十字烙印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缓缓旋转！

　　尔利完好的左眼闭上，似乎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那只被诅咒的右眼上。
　　她对着那些逼近的亡灵，发出一声极其尖锐、非人般的嘶啸！

　　那嘶啸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安娜、皮尔和斯考特都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心悸。

　　而那些亡灵，则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动作猛地一滞，眼窝中的绿光疯狂闪烁，覆盖它们身体的菌丝和苔藓迅速枯萎剥落！
　　紧接着，它们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哗啦啦地散落一地，重新变回了毫无生气的尸骸。

　　释放完这一击，尔利踉跄一步，脸色瞬间变得透明般苍白，呼吸急促。
　　她迅速将纱布重新蒙回右眼，身体微微摇晃。

　　“尔利！”安娜急忙扶住她。

　　“没事…”尔利的声音极其虚弱，“只是…暂时驱散了控制它们的怨念…必须找到源头…”

　　皮尔和斯考特惊魂未定地看着一地残骸，又看看尔利，眼神复杂。
　　刚才那一幕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四人继续艰难前行，心情更加沉重。尔利的状态明显变差，每一步都像是在强撑。

　　终于，他们来到了溪谷的尽头。
　　那里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所有的腐朽迷雾都是从潭底源源不断地冒出。
　　水潭中央，矗立着一截焦黑的、仿佛被雷击过的古老树桩。

　　而树桩上，赫然插着一柄扭曲的、锈迹斑斑的黑色金属匕首！
　　匕首的柄部雕刻着与尔利右眼烙印相似的逆十字花纹，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迷雾同源的灰绿色光芒，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怨恨和死灵能量正从匕首中弥漫出来，污染着整个水潭和溪流！

　　“就是那个！”皮尔喊道。

　　显然，这就是艾尔维拉设下的污染源！她不知从何处找到了这柄蕴含着强大死灵怨念的古老邪物，将它插在了水脉和地脉的交汇点，从而制造了这场灾难！

　　然而，就在他们试图靠近水潭时，潭水剧烈翻涌，一个由污水和怨念构成的、巨大而模糊的恐怖身影缓缓升起，发出无声的咆哮，守护着那柄匕首！
　　同时，四周的迷雾也再次凝聚，更多的、被侵蚀的亡灵身影若隐若现地包围了过来！

　　艾尔维拉的陷阱，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