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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西域篇17 ...


  •   策勒自汤沐屋出来,就见郫木在桌前喝着酒看他。

      脸上似是有讥笑。

      “殿下过去一直说汉使来西域不会动刀动枪,一切以和平为主,可为何现在的种种,都与你的想法背道而驰。”

      策勒:“你是打听到了什么?”

      郫木皮笑肉不笑:“知道大宛国的国王为何会是昧蔡么?

      那全是因为汉使拉着二十万两黄金来这里,又突然玩消失。

      导致这里的人都不知道黄金去了哪,汉人去了哪。

      汉军以使臣被杀,黄金消失为由,率兵攻打这里。

      破了郁玉城不说,甚至还将这贵山城的外城墙挖掉了大半。

      最毛骨悚然的,是你那位心上人,怂恿这里的贵族把大宛国王的脑袋给砍下来,挂在城头以正视听。”

      策勒微微一愣,说:“你是听谁说的?”

      郫木:“当然是昧蔡本人,她都招了。”

      策勒说:“一人之词太过片面,莫邪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肯定是大宛国王出了问题,她才会这般。”

      郫木牙疼:“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她认识不过几月,能知道她是什么人?

      而且你的心上人啊,不止撺掇贵族杀大宛国王。

      她的‘辉煌履历’还多着呢。

      之前在乌孙国,为了让乌孙王断了念想,把你大哥派过去的使臣给杀了个一干二净,还把我都俘虏了!

      还有,车师前国,车师后国,全拜她所赐,被汉军打得溃不成军。

      就在前段时间,更是把陛下派去鄯善的两百多名使臣卫队杀了个干净。

      见鄯善王依旧向着我们匈国,你的心上人故技重施。

      砍掉了鄯善王的脑袋,另立亲汉的质子为新任国王。

      她一来,西域各地战火频发。

      这种人不是柔顺羔羊,而是漠北野狼。

      骨子里有着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血性。

      殿下你啊,太师太天真了,被一个伪装成羔羊的狼骗得团团转。

      估计当年在洛阳城的时候,她就识破了你的身份。

      知道你心性慈悲良善,故意装作与你志同道合的模样,博得你的认同。

      等你放下对她、对使团的敌意,甚至对使团开始抱有希望时,她再突然露出獠牙,反咬你一口。

      看看现在战火横飞的西域,全都是她弄出来的。

      她现在去丝路南道,南道除了鄯善还有哪个国家,哦,是于阗国。

      殿下你远在于阗国的国王老子,怕是性命不保了。”

      策勒心中猛地一震,他揪住郫木的衣领:“你少给我血口喷人,莫邪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郫木面露不屑,任由殿下拽住他的衣领。

      无所谓道:“那就请殿下在西域打听打听,看看是我郫木胡说八道,还是她就是这么个混账东西。”

      策勒一把将郫木推倒在地,愤然离去。

      郫木忙道:“殿下你要去哪!”

      没人回应。

      但没过一会儿,策勒又折返回来,眼眶红红的。

      把披风弯刀都带上。

      郫木爬起来:“殿下?”

      策勒声线都在发抖:“我要去于阗,我要找她问个清楚!”

      郫木大喜。

      这边,汉使队伍已抵达于阗国两日。

      于阗王在王庭宴请贵宾。

      台上有编钟乐队,有舞伎。

      丝竹悦耳,却没有一个人敢欢声笑语、喝酒聊天,闹出动静。

      于阗王玉王后在王座上瑟瑟发抖。

      仲升为首的使臣团端坐在下方席位。

      气氛一度诡异。

      国王与王后对视一眼,国王让王后说话,王后摇头,国王不敢看汉使团的方向。

      鄯善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如今汉使到来,怕是来者不善。

      一曲罢了,见无人反应,仲升鼓起了掌,顾倾城和赵姰也拍手称赞。

      仲升问:“国王陛下,您怎么不说话呢?”

      国王脸色僵硬,王后紧张地面色发白,捏着胸前佩戴的,由数百颗指骨打磨而成的念珠。

      赵姰被王后的手里动作吸引,须臾,从王后手中的念珠挪开目光,转而看向台上的乐伎舞伎,起身走了过去。

      顾倾城不明所以。

      仲升笑着将酒樽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赵姰指尖触摸着画有复杂艳丽图纹的鼓面,鼓面的图纹虽然陌生,但鼓面的质地却极其熟悉。

      赵姰突然看向国王。

      国王差点把刚捏起的葡萄给爆掉。

      赵姰客气道:“听闻于阗国有个修为十分厉害的巫师,但酒宴上我并未见到他,不知,这位巫师他现在在何处?”

      国王心脏狂跳,还是旁侧的王子壮着胆子说:“巫师外出讲座。”

      赵姰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子:“这我就不知道了,巫师他总是神出鬼没的。”

      赵姰:“若是可以,还望殿下帮我引荐。”

      王子道:“这是应该的,若巫师回来,我一定将大人引荐给他。”

      赵姰作揖。

      酒宴结束,三人回到公馆。

      就见一使者走过来:“三位大人快快沐浴更衣,洛阳城的诏书送达,请尽快领旨。”

      三人各自回了屋,沐浴,正衣冠。

      待出来,使者才将诏书递给为首的仲升。

      仲升打开诏书。

      上面大致写了使臣赵姰于大宛英勇无畏,铲除恶王,为民除害。

      加之前护送彭城公主,及时前往乌孙借兵,解伊吾之困。

      有功,特封赵姰陇西侯,兼中郎将。

      而顾倾城辅佐假司马仲升,剿杀鄯善王有功,升为定西侍郎。

      顾倾城与赵姰作揖:“多谢陛下厚恩。”

      仲升笑说:“这次墨兆封了个伯位,介子也被陛下封为义阳侯,总算是可以放心回洛阳养老了。”

      顾倾城也笑着说:“老师虽然年迈,可心怀抱负。

      到现在学生还记得那日,老师用五十万两黄金引来贪财的鄯善王。

      将其斩杀后为了震慑其他人,说出那句‘勿动,动则灭国’的话。”

      仲升笑道:“介子终究是硬气了一回。

      若不硬,这些年的奔波哪怕再累,也无法封侯,成了第二个老李。

      倒是你荷华,这些年在西域的表现实在是让老师刮目相看。

      敢不听越骑校尉的话就拔刀砍匈奴。

      甚至孤身入贵山城,怂恿那群贵族将大宛王的脑袋给砍掉。”

      赵姰道:“学生知识不希望大宛的子民因为大宛王的愚蠢而葬送性命,这怎能说是怂恿?

      这西域诸国是我华夏的附属国,为我华夏所庇佑。

      过去因为种种原因被夺走,如今夺回来,另立明君,也是名正言顺。”

      仲升笑了笑,又提起二十万两黄金的去向。

      赵姰道:“学生在王庭调查了几日,那黄金,的确不知所踪。”

      仲升:“果真不知所踪?”

      赵姰:“的确不知所踪。”

      这天顾倾城在马厩给马儿喂草料,见赵姰提着水桶进来,说道:“这些缴获来的大宛马果然比咱之前的马好多了。”

      赵姰颔首,拉开闸门,将桶子放进去,马儿低着头饮水。

      顾倾城倚着木桩,朝马厩对面的角落努努嘴:“你能说说那两个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赵姰道:“那些是我们当时在鄯善杀死匈奴使臣卫队时所得。当时墨兆命我去烧粮草顺马匹,在马厩里发现了这两坛毒箭花汁。”

      顾倾城震然:“毒箭花,那不是你之前中的毒么?”

      赵姰:“正是。”

      顾倾城道:“这么危险的毒,你怎么还敢带在身边?”

      赵姰:“保不准有用。”

      等马儿将水饮罢,赵姰提着桶出去。

      顾倾城问:“你还会回来吗?”

      赵姰:“我得去治书台。”

      顾倾城:“等等我!”

      两人来到治书台,治书非常热情地迎接了两位大人。

      “不知两位大人突然到访,是需要查阅什么文书吗?”

      赵姰作揖道:“还请治书大人将等登隶册交给我。”

      治书困惑,但还是照做,并命人抱出十本,每本巴掌厚的册子。

      恭敬道:“大人,这些是近五十年的虏隶记载。”

      赵姰拿过一本,顾倾城也拿了本在旁查阅。

      怎知在翻开的第一页就愣住了,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策勒”二字。

      “治书大人,这个策勒,是我们所知的那个策勒?”

      治书大人说道:“的确是我们于阗国的一位王子。”

      顾倾城道:“既然是王子,为何会写在隶册上?”

      治书说:“不瞒大人,这位王子出生时,腰椎有一块黑色胎记,巫师说这是不祥之兆,会给于阗带来灾难,于是就将这位王子划分到虏隶板块,并将他送去匈国,给匈国单于当质子。”

      顾倾城道:“你们就不怕单于知道你们将不祥之子送去他那里,会灭了你于阗国么?”

      治书解释说:“下官也搞不明白,明明巫师说策勒王子是不祥之子。

      加上当年西域各国都要派一个王室子弟去匈国当质子。

      国王和王后就把没断奶的策勒王子送去匈国。

      根据派过去的使臣回来说,单于发现了那枚胎记。

      出乎意料的是,单于却说胎记对匈国而言是吉祥的意思,免除了我们三年的赋税和兵役。”

      赵姰道:“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习俗,在你们看来是灾难,但在别的地方而言,却是吉祥。”

      治书:“下官也是这么认为。”

      赵姰道:“策勒王子这些年,可有回来探亲?”

      治书:“有的,回来过很多次,但陛下不让他进城,免得他带来灾难。每次,王子都会在城外逗留片刻,就又回匈国了。”

      赵姰观察治书说话时的眼神,突然问了句:“策勒,真的是国王与王后所生?”

      治书:“当然!当然!”

      赵姰说:“策勒,也是因为腰间的黑色胎记,被当做不祥之子,所以才划分到虏隶这块,是么?”

      治书:“……是。”

      赵姰合上隶册,瞅着治书:“那就奇怪了。”

      治书:“大人是,是奇怪什么?”

      赵姰:“策勒身上没有黑色胎记,你在骗我。”

      治书心口一窒,下意识跪倒在地。

      顾倾城错愕地看向赵姰。

      赵姰道:“一个没有胎记的人,在巫师嘴里就等于没有触霉头,既然没有触霉头,他为何会被归到虏隶这边?我看大人年纪也大了,关于宫廷一事,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治书:“我,我……”

      满头大汗的模样,赵姰温和一笑:“但说无妨,保你性命。”

      治书连忙道:“其实,其实策勒王子不是国王和王后的孩子,他们只生了一个孩子。

      但当年单于要质子,他们舍不得把亲生孩子送去……

      当时恰好于阗国吞并了渠勒国,俘虏了一大批人。

      国王在俘虏里找到了即将临盆的女人,那女人是渠勒国策勒县的人。

      孩子生下后,国王就给孩子起名为策勒,册封为王子,送去匈国。

      大人这都是我知道的全部真相了,还望大人饶命,不要像砍鄯善王的脑袋那样,把小人的脑袋给砍了……”

      顾倾城恍然大悟:“难怪策勒的名字会被登记在隶册。”

      治书哭腔道:“是这样的……”

      赵姰收回目光:“请起,恕你无罪。”

      治书连忙起身候在旁侧。

      待将所有隶册查阅完毕,顾倾城面色凝重。

      赵姰:“你也发现了?”

      顾倾城道:“前三十年的还大致能对上,但近二十年的,已知的虏隶数和死亡,以及现存的虏隶数都对不上。

      比如六年前的这个,已知虏隶三万,死亡了两千九,现存的应该是两万七千一百,可年末统计下来只有两万,其余的七千多去了哪里?

      还有这年,少了八百,还有五千的,全没了……”

      赵姰问治书:“这些数字是不是胡编乱造?”

      治书吓得又跪在地上:“这可不能乱写啊大人!下官是真的将死去的虏隶数了好多遍,才记录在册的,还望大人明察!”

      出了门,顾倾城异常好奇:“你为何知道策勒身上没有胎记?”

      赵姰说:“我不知道。”

      顾倾城:“啊?”

      赵姰:“我是瞧着治书眼神飘忽,应该是隐瞒了什么,这才诈了他。”

      顾倾城:“可,你这也诈得太准了吧。”

      赵姰说:“我认得策勒心术端正,品行良善。

      能生出他这种人的父母,一般情况下不是草芥人命之辈。

      所以我在见到于阗国王与王后的瞬间,瞧着毫不相似的三张脸,综合起来,对他的身份起了疑。”

      顾倾城似乎听出了赵姰的话外音,错愕道:“莫非那些离奇失踪的人口,与国王,还有那巫师有关?”

      赵姰道:“国王是没办法直接问,但巫师,倒是可以一试。”

      顾倾城:“可我们现在不知道巫师在哪,他都走了。”

      赵姰:“既然巫师常年都在于阗国兴风作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巫师见不到,不代表我们去不了他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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