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枰川》四方千盏

62、异象

　　隔天一大早，六人吃过早饭后，照常由苏曜开车，前往甘邑。

　　甘邑位于凛陆的最西南方向，与暗尾驿相隔甚远，光靠苏曜一人开车难免太过疲惫。所以六人吃过午饭后，由尤纪开第二段车程，确保尽快抵达甘邑。

　　林蒹葭坐车坐得头晕目眩：“到底是谁把飞舟都订了，我就应该加钱！加钱！看他把不把飞舟让给我！”

　　时纵道：“人家怎么可能说让就让，苏曜，如果是你，你让不让？”

　　苏曜：“让。”

　　时纵满脸问号：“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苏曜对他道：“大哥，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有钱的吗？为金钱弯腰不丢人。”

　　正在开车的尤纪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时纵被苏曜说的话噎住，末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道：“都怪哥太有钱，不能了解你的痛。”

　　苏曜翻了个白眼。

　　因为甘邑与冰原寒域相近，所以温度极低，再加上里面安全的不确定性，因此六人决定在进入甘邑之前，先在与甘邑相邻的玛嘉休息一晚，休整一下再出发。

　　玛嘉的温度也不高，之前苏曜坐在车上所以还感觉不到什么特别，可一下车之后，便感觉寒风刺骨，整个人都要被冻住一般。

　　林蒹葭哆嗦着打算快速从储物袋里拿出厚外套穿上。时纵更是连打几个喷嚏，就在他打算从储物袋里找衣服的时候，就看见苏墨李尤四人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好像感觉不到周围的寒冷一样。

　　时纵：“？？？不是你们几个画风不太对啊。”

　　这边林蒹葭已经穿上了外套，她闻言仔细一看，苏曜和李晚成身上正微微泛着红色的光，墨访曦和尤纪则紧挨着他们两人。

　　“火之力用在这里真亏你们想得出来。”林蒹葭瞪着他们。

　　李晚成瑟缩了一下，对刚下车时接触到的寒冷仍旧心有余悸：“太冷了，先暖暖身子再说。”

　　时纵“呵”了一声，也想跟着说几句，就看见前面的旅店里走出来一个人。

　　看方向，正是朝他们过来的。

　　苏曜发现了时纵的异常，他转身，那人正好走过来，和他面对面。

　　“请问你是姚肃先生和方墨小姐一行人吗？”这人有礼貌地问道。

　　姚肃？那不是他的化名吗？

　　苏曜立刻反应过来：“我是姚肃，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姓吴，是这间旅馆的主人。你们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过来。”吴老板对苏曜说道。

　　其他人听后，都面带意外地看向苏曜。

　　苏曜也是一脸懵逼，他也没有先订房间啊。

　　不过夜已深了，房间既然已经订好，这个吴老板看起来又没什么不对劲的样子，苏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苏曜：“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吴老板颔首，示意他们跟上。

　　苏曜和墨访曦对视一眼，率先跟了上去。

　　苏曜走在吴老板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悄悄对墨访曦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吴老板有点眼熟？”

　　墨访曦瞥他一眼：“我以为这种话只会用在小姑娘身上。”

　　苏曜觉得好笑：“你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不过就算不熟，他应该也是值得信任的人，否则房间也不会在他家订。”

　　墨访曦：“你是觉得，今晚的事情是接头人跟我们安排的？”

　　苏曜：“没错，不过既然是研究协会安排的接头人，你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墨访曦：“我又不是百事通，况且研究协会的相关事宜你要是想知道清楚，应该问西瑞尔会长才对。他连厨房新买了什么菜都了如指掌。”

　　苏曜：“……那他知道的确实全面。”

　　六人跟着吴老板来到旅店门口，旅店大门刚一打开，一股暖气迎面而来。

　　时纵脱下身上的外套，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暖和了。”

　　“你们去甘邑的时候记得多穿点，那里可比玛嘉冷多了。”吴老板边说边走到柜台，拿出几把钥匙分给他们，“房间里有准备好的食物，虽然不丰盛但也绝不难以下咽，你们今天赶路肯定辛苦了，快上去好好休息吧。”

　　虽然猜出是接头人的安排，但他既然不方便露面，苏曜也不打算问吴老板有关他的事，只是道：“您知道我们要去甘邑？”

　　吴老板坦然道：“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个旅馆？不管为了什么，总之不要波及到我就行。”

　　苏曜听后也没有多言，只是接过钥匙后分给了其他人，然后打算上楼。

　　“对了。”吴老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们道，“最近玛嘉不是很太平，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如果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你们最好不要开窗看。”

　　“当然。”吴老板又补充道，“如果你们睡眠质量很好不管怎么吵都不会醒，这话就当我没说。”

　　说完之后，也没等苏曜他们回话，转身便钻进了自己的方间。

　　六人面面相觑，林蒹葭声音颤抖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晚上有奇怪的声音……不会是闹鬼吧？”

　　时纵道：“不是说了不开窗户看就行吗，你就别开窗，第二天就好了。”

　　林蒹葭皱着一张脸：“不行我有点害怕，访曦，你今晚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啊。”

　　墨访曦：“可以，走吧。”

　　听到墨访曦答应，林蒹葭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她走到墨访曦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听到你答应，瞬间感觉就不害怕了。”

　　墨访曦笑了一下，跟她并肩上了楼。

　　时纵“啧啧”两声。

　　苏曜看他：“怎么？你也想找个人一起睡？”

　　“怎么可能，我又不害怕。”时纵立刻道，“我才不信有什么鬼，如果有什么怪事，绝对是人为。”

　　这点苏曜也赞同，他看了一眼旅店外面，黑漆漆一片，让人看不清这片未知的环境里究竟裹挟了什么巨大的不安。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暗探甘邑。”苏曜道。

　　李晚成伸了个懒腰：“今天确实累了，我先去房间了，晚安。”

　　尤纪也道了别。

　　苏曜来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没有食欲，他洗完澡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模模糊糊睡到半夜，突然，苏曜打了个激灵，他瞬间睁开眼睛。

　　窗外阵阵寒风吹过，发出凛冽地嘶吼。苏曜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在他打算再度入睡的时候，突然之间——

　　一道若有似无的吟唱声突然从窗外响了起来。

　　起初只是一道男声，可后来，就变成了一群人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像蚊子“嗡嗡嗡”一样着实烦人。苏曜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坐起。

　　靠，这谁睡得着。

　　他走到床边，隔着窗帘盯着窗外的方向，脑子里浮现出了吴老板说过的话：

　　“如果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你们最好不要开窗看。”

　　这时候，苏曜扣起了句子里的字眼。

　　说得是“最好”不要开窗，而不是“绝对”不能开窗，既然如此，他悄悄看一眼也没什么问题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苏曜将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望向窗外。

　　因为他住的地方是三楼，加上视线好，所以可以清楚地看见窗外的景象。

　　旅店临近甘邑，所以十分偏僻，相当于在郊外。可是此刻，半夜三更，原本寂静无人的旅馆外周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他们站在一起，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面向天空，嘴里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惊悚。

　　苏曜将窗帘拉紧，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不会是在搞什么邪教组织吧。

　　苏曜站了一会儿，心里逐渐平静下来。突然间，他想起了在暗尾驿时的事情。

　　难道阿力的所作所为也跟这个邪教有关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窗外的歌声也停止了。苏曜再度掀开窗帘，只见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分散成两排，接着，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他们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即苏曜就看见，这群人变得表情不一，有几个人很明显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可即便再惧怕，他们仍然从人群中走出，站到最前方。

　　然后，那个为首的男人抬起双手，手上冒出一阵暗紫色的光芒，光芒仿佛有生命力一般飞向那几人，将他们紧紧缠绕。

　　几人的面部顿时扭曲起来，可以看得出非常痛苦。

　　大概过了几十分钟，那几人身上的光芒开始渐渐消退。与此同时苏曜惊讶地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头顶上，竟然出现了一颗圆形的小珠子。

　　男人直接拿过那些珠子，分别放进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瓶子里。

　　苏曜看得正认真，忽然，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凉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单衣在这里看了这么久。。

　　他放下窗帘，从椅子上拿起外套披上，接着又跑到窗边打算继续看。谁知刚拉起窗帘，他就诧异地发现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虽然很不真实，但苏曜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把窗户打开，环视了一周，确实是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犹豫了一下，苏曜把衣服穿好，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下楼。

　　到达一楼之后，他发现大厅灯亮着，却没看见吴老板的身影，估计是在房间里休息。

　　这样也好。

　　苏曜打开旅店大门，一股与屋内截然不同的冷意直直刺入他的身体，他立刻使出火之力，温暖瞬间包裹了全身。

　　小心翼翼把门关好，苏曜朝刚刚人群聚集的地方走过去。

　　毕竟那群人只是傍晚对月扰民，所以除了被踩踏的草坪他们也没留下什么别的痕迹。苏曜绕着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一丝熟悉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

　　“熄梧香？”苏曜对这个香味可谓再熟悉不过，之前在未来城的时候他就在上面栽了个跟头。

　　只是这群人看起来如此言听计从，还需要用到熄梧香吗？

　　虽然心中困惑，但至少有一点苏曜现在可以确定，这件事十有八九又跟堕落者有关。

　　甚至有可能的话，与此事有关的堕落者并非一直想阻止他们的曾长谊，而是另有其人。

　　至于那人是商景簿还是阿蕊丽，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楼一趟，问题没解决反而还多了更多困惑，再加上在外面走了一圈，苏曜整个人就清醒了不少，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只是还没睡多久，隔天一早，他就被隔壁的拉门声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