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枰川》四方千盏

61、玉珏

　　思绪被拉回——

　　苏曜仰头，看着布满星星的夜空。

　　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到达凛陆与伊日城的交界地带——暗尾驿。

　　因为这次是暗中行动，所以他们没有乘坐研究协会的飞舟或是伊日城的专用飞舟，而是选择了一艘来往两地的普通飞舟。这样的话，他们便不能直达甘邑，而是必须先在暗尾驿停靠，选择凛陆内部交通或者得到飞舟在凛陆通行的凭证。

　　为了贯彻“暗”这个字，林蒹葭还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所有人都化型以防万一，最后还是尤纪劝住了她：

　　“虽然大家都知道有守护者，但是有几个人知道守护者长什么样子？我们跟平常一样就好。”

　　“行吧。”林蒹葭收回了这个心思。

　　苏曜道：“如果你非要担心的话，只需要担心一件事——但愿我们俊男美女的不要太抢眼。”

　　“不是。”时纵认真道，“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就觉得我有化型的必要了啊。”

　　苏曜看了时纵一眼，“不好意思，没把你算进去。”

　　时纵：“你……”

　　苏曜单手扶上飞舟的栏杆：“行了行了，这位俊男，咱们回归正事。你们觉得等会到了暗尾驿，我们选择哪种方式？”

　　他点兵点将，先点到了墨访曦：“墨访曦，你觉得呢？”

　　墨访曦毫不迟疑：“内部交通。”

　　苏曜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晚成疑惑道：“为什么，直接拿到飞舟通行证岂不是方便很多吗？”

　　墨访曦道：“凛陆与伊日城相邻，两地不少往来的人，或是为了做生意或是为了其他，但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他们大都不会选择前往甘邑这个灰色地带。”

　　苏曜道：“如果我们带着伊日城标志的飞舟在那里长时间停留，你猜他们猜不猜得到？”

　　两人话说得极快，苏曜最后几个猜字更是把李晚成弄得迷迷糊糊：“我猜？他们猜？到底谁猜？”

　　苏曜笑了笑：“你猜谁猜。”

　　李晚成：“？？？”

　　待飞船行至暗尾驿上空时，苏曜发现，天色虽暗，可暗尾驿仍旧灯火通明，街道上人们络绎不绝。

　　“凛陆大多数管辖的地区不管多晚，街上都十分热闹，所以还有一个称呼——不夜天。”墨访曦介绍道。

　　苏曜：“那这里不管多晚，都可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咯？”

　　墨访曦：“可以这么说。”

　　林蒹葭已经开始激动：“好热闹啊，下了飞舟我们先去逛一逛吧！”

　　苏曜：“你们先去逛吧，我去找住的地方，找好了信笺联系。”

　　墨访曦：“我跟你一…….”

　　“完全不用。”苏曜立刻拒绝，“跟他们一起去逛逛吧，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哎呀相信苏曜。”林蒹葭一把拉过墨访曦，“走吧走吧！！！！”

　　尤纪边走边对苏曜道：“那我们顺带看下饭店，好了联系你。”

　　苏曜摆摆手。

　　因为第二天就要赶行程，所以苏曜决定找一个离交通站近一点的位置住，办理好入住后。他来到交通站，打算租一艘凛陆本地的飞舟直达甘邑，却被告知飞舟已经被租完，只能乘坐公用飞舟。

　　他们身份特殊，公用飞舟并不方便。幸运的是还有车可以租，苏曜毫不犹豫就定了一辆。

　　一切准备好后，苏曜正打算给墨访曦发个信笺，谁知下一秒，他就在交通站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准确点说，甚至都不算人影。

　　一个长相秀丽的小姑娘正和交通站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可若是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这个小姑娘不仅双目无神，而且身上甚至连温度都没有，活脱脱像个没有生命力的娃娃一般。

　　她的模样，苏曜再熟悉不过——

　　曾长谊的傀儡人之一——玉玦。

　　在这里看见玉玦，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曜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默默走到了玉玦的视野盲区。

　　玉玦跟工作人员交谈的时间并不长，聊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她就离开了。

　　苏曜见状，跟在玉玦后面，打算看看她接下来去哪里。

　　玉玦走路速度极快，加上街道上人又多，苏曜必须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背影以防跟丢。可就在他跟着玉玦时，由于太过专心致志，竟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不好意思……”苏曜还没看清撞得是谁就立马道歉，谁知下一秒，他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苏？”尤纪的声音惊喜中带着几分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我还正打算给你传信笺。”

　　苏曜边回答边看向玉玦离开的方向：“我也是凑巧过来的。”

　　如他所料，刚刚那一撞，彻让玉玦离开了他的视线，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尤纪不疑有他：“那感情好，饭店就在那边，访曦他们也在，一起过去吧。”

　　苏曜：“行。”

　　两人来到尤纪定好的包间，墨访曦等人已经在里面坐好，见苏曜出现，大家都有些惊讶。

　　时纵：“不是吧你来这么快？牛啊，这速度比得上我了吧。”

　　苏曜嗤笑一声：“我早就出门了，只是碰巧跟尤纪遇上了。”

　　墨访曦：“出了什么事吗？”

　　听到墨访曦这样问，苏曜的后背往座椅上一靠，正色道：“我看见了玉玦。”

　　“曾长谊身边的傀儡人？”林蒹葭警惕道，“她不是应该在甘邑吗？怎么会出现在暗尾驿。”

　　苏曜：“曾长谊在甘邑作乱又不代表他不能去凛陆的其他地方。不过据我估计，他本人应该还在甘邑，只不过派玉玦出来打探消息罢了。”

　　李晚成：“打探什么消息？”

　　苏曜看他：“你觉得他现在最想打探谁的消息呢？”

　　李晚成老实道：“我不知道。”

　　苏曜循循善诱：“曾长谊在甘邑的目的是什么？他所行之事最大的威胁又是什么？”

　　李晚成默默念叨：“目的是阻止我们，威胁……我知道了！他是派玉玦打探我们的消息！”

　　苏曜拍拍他的肩：“聪明。”

　　墨访曦道：“既然曾长谊已经在甘邑扎根，想必也有了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势力。暗尾驿探查我们消息的或许不止玉玦一个，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了。”

　　苏曜：“没有多余的飞舟，车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早上就出发。”

　　恰好此时，包间门被打开，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进来。

　　“先吃饭吧。”尤纪招呼道，“也不知道在甘邑迎接我们的会是什么，说不定到了那儿饭都不能按时吃了。”

　　“无所谓。”时纵夹了一块豆腐放进碗里，“反正储物袋里干粮管够，谁怕他。”

　　想起上次苏曜储物袋里被塞奶油罐头的事情，林蒹葭开玩笑道：“也不知道这次把罐头放进谁储物袋了。”

　　“……”时纵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林蒹葭顿觉不妙，立刻打开自己的储物袋。

　　下一秒，包间里传来她怒气值飙升的声音：“时纵！你找死！”

　　苏曜叹了口气，把面前一盘已经清出鱼刺的鱼肉放在墨访曦面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墨访曦吃着鱼肉，难得没有安抚林蒹葭的情绪。

　　几人吵吵闹闹地吃完饭，走出饭店，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苏曜领着他们朝住宿的地方走去，可还没走几步，他们就看见路边围了一群人，人群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苏曜不喜欢看热闹，本想径直离开，却被站在他旁边的墨访曦拉住了手腕，示意他仔细听争吵的内容。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甘邑那个地方去不得去不得，那些人就是骗子，你为什么非要去！”

　　“你懂什么，他们是骗子能给我这么多钱？我告诉你，就算他们真是骗子，我也认了，我就是要去骗子窝，你拦不住我！”

　　“你给我回来！回来！”

　　苏曜刚听到这儿，两道对话声便戛然而止，接着他就看见一个男人扒开人群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连忙拉着墨访曦侧开身子。

　　见吵架的主人公都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自觉看不到什么乐子，不一会儿就散开了。

　　等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苏曜这才看见还有一位妇人半趴在地上，不停地哭泣。

　　墨访曦见状，走上前，递给了这名妇人一块手帕。

　　妇人见到面前多了一面手帕，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墨访曦。

　　墨访曦：“在这里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能起来吗？”

　　墨访曦说话好像有一种安抚力一般，妇人愣神之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起身，接过她递来的手帕。

　　“无意冒犯，但是听刚刚你们的对话，那位先生似乎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墨访曦问道。

　　妇人擦干眼泪，墨访曦的话说到了她的伤心处，她好似倾诉一般，把所有的苦水都倒了出来，“他叫阿力，是我丈夫，平常干些搬运货物的活计。虽然赚的不多，但钱来的踏实。可就在前段时间，有个老板出大钱请他送货到甘邑，甘邑那地方大家都知道，乱得很，本来我是是不愿意让他接的，可是这老板钱给的太多，阿力最后还是同意了。”

　　“谁知这一去，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说甘邑那边有个大人物可以带他赚大钱。接着他就活也不干了一直待在甘邑，就算回来也是鼓动其他街坊邻居一起过去。”

　　墨访曦问道：“那他有没有赚钱回来？”

　　妇人道：“有是有，可他每次回来，都好像生了场大病一样整个人虚的不行。看着就不对劲啊，再怎么挣钱也不是这种拿命的挣法。”

　　墨访曦道：“如果他真的已经陷进去，你再怎么劝告都是没用的。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妇人唉声叹气：“可他是我的丈夫，我不能看着他出事。哎，要是我也有神力的话，说不定他也会带我去甘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了。”

　　墨访曦闻言，和苏曜对视一眼。

　　苏曜：“只有有神力的人才有资格过去？”

　　妇人后悔道：“是的，要不然阿力也不会被选着去送货，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说什么都该拦着他。”

　　苏曜安慰：“对于你的丈夫，你已经尽力了。”

　　妇人垂下眼睛，“今天谢谢你们，也不知道甘邑那个地方，什么时候能被好好整治一下。”她边说着，边转身离开了。

　　看着妇人离开的背影，苏曜语气笃定：“这事儿跟曾长谊脱不了关系。”

　　时纵走上前，对苏曜道：”我还以为你会对她说什么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之类的话。”

　　苏曜目光深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能给她十成的期待。”

　　“不过，和曾长谊的一战，的确是迫在眉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