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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记忆的潮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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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最完美的作品”?
能够接近无限链接精神接口的承载力。
能够突破人体极限的爆发力。
能够快速恢复的愈合力。
……
被当做“机械”不断修缮优化的最终产物,短暂的寿命换来的为战争而生的人造极致。
那是诞生于无序的时代的杰作之一。
外来者露出丑陋的爪牙,傲慢地蔑视着年幼的文明。而当存亡成为第一大事项,那么诸多限制将会得到舍弃和解放,道德便成为了某些人眼里最廉价的东西。
在早已破碎的秩序的默许之下,那是基因研究领域的“黄金年代”,成果频出,甚至超过了在此之前的所有进度,成为了技术大爆炸中难以忽视的一环。
那么代价呢?
万千枯骨堆砌的高山,确实发挥了应有的正面效果,但也同样磨损着人性。
在联邦成立后,为了恢复必须的秩序,他们被叫停,被销毁,被铲除。
当一些人不愿放弃,早已视同胞为物件,如同培养皿中的菌种,那么他们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但在被彻底定性为“反人类罪”之前,却遗留着一项官方的私密“合作”。
——“阿帕忒之火。”
新生儿的寿命被延长,但当代人却被早已成型的身躯定死未来。
人们进入黑暗的森林,意味着危险和敌人时刻都可能突然来临,时间的积累变得如此紧迫,那些在各领域经验丰富的人无疑成为了宝贵的“资源”。
于是一些手段应运而生,复制体,亦或是打造一副更完美的载体...
“阿帕忒之火”曾被浇灭沉寂,却又被欲望点燃,二次重启。
不再有着最初“为了存亡”的立场,有的只是私心,欺骗与贪婪。
那些被剥夺原有意识的孩童,他们有机会拥有短暂的“自我”,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成功率”,为了拥有已经基础开发的大脑。
在被再度清剿的最后,尚有良心的一位研究员在同伴手下护住了刚诞生不久的最终之作,漂向星海。
[愿你拥有自由的一生,我将赎罪...]
却不知有心之人埋藏的心理暗示,会伴随这孩童的余生,那是掌控战争兵器的密匙。
黑发红眸的男子看着面前的银色身影,诉说着被遮掩的过往。
如果需要有人打破棋局,这位“局外人”将是最大的扰因。
[如果我被激起埋藏于体内的恶种,你有办法将我唤醒吗?]
[只是相当于植入的一段病毒数据罢了,...轻而易举。]
……
将克雷尔转移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昭衍出现在了全力防守的雷恩哈特身旁,留下一句话便再度消失。
“注意那个黑衣人的位置,格莱德交给我,一会儿若攻击停滞,找准时机抓住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交给我了。”
被金色“游隼”盯上的猎物,可不是那么容易逃脱的。
黑衣人在格莱德的掩护下躲避着穷追不舍的攻击,他不屑地看向雷恩哈特。
哼,一心两用的‘残次品’能坚持到几时?
但最令他不安的还是那个忽来忽去的影子,他不确定对方会干出什么。不过只要拥有足够的武力,控制权在他这里,无论什么技俩都是无用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伴随着最后一步顺利迈出,蛰伏多年的忍耐将获得美妙的回报,懦弱的联邦将在他的带领下走向辉煌——!
此时,昭衍已经来到了失控的格莱德的身旁,紧紧抓住他的背后,高速移动带起的气流冲击稍不注意就会把他甩下去。
他尽力躲避着自动防卫瞄准他的攻击,但难免有几道离子束擦过他的身形,将洁白的外衣烧焦割裂,在空中凌乱飞舞的发丝也损失了几缕。
他找到了机甲的核心,冲着里面大声喊道:“回答我!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摧毁……这里,全部。”
回应的只有无意识般的低语,格莱德有些迟钝地感知到来者的位置已经离他很近了,速度有意地开始加快,甚至朝各种建筑撞去,试图将昭衍弄下去。
“...既然如此,我便履行我的承诺...”
在确认格莱德的情况后,昭衍放出数层能量护盾,帮他在接下来的过程中短暂地阻挡一会儿。
昭衍闭上了双眼,青色的风再度从他手上迸发,不同以往,这次无形的风在他背后逐渐凝聚,直至显露出来了一个人的轮廓。
“它”有着与昭衍高度相似的面容,却又比他少了几分人性,像是有着拟人外表的仿生人,冰冷无情。
“它”飞向核心,轻易地穿透层层护甲,抚摸到内部格莱德的脸庞,露出微不可查的微笑,如同旧友重逢的叹息。
格莱德被这从未经历过的情况整懵了,空洞的双眼不由得睁大,精神力发散操控着的“昏晨线”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愣了片刻。
[这是第一次...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
“它”一边说着,将格莱德拥入怀中,捂住他双目,用额头贴在眉心,青色的数据流涌向面前之人,太多太多。
随着“它”的身形不断变淡,格莱德闭上了双眼,“昏晨线”失去了控制,一同消散于空中。
雷恩哈特纵身一跃,接住了向下坠落的格莱德和昭衍,将他们交给不知何时赶来的陆战军,对着有些疲惫的昭衍开口道:
“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非常感谢你做出那么多,事后我们会再正式交谈,麻烦你照顾我的同僚了,我先去追捕那个该死的‘黑衣人’。”
雷恩哈特解除完全体“游隼”,朝着黑衣人逃去的方向追去,
没人比联邦人尽皆知的金色“游隼”更擅长追捕逃犯了。
但此刻他却皱着眉头,因为那黑衣人逃走用的手段,如此熟悉,他对他的身份有了个初步的推断,但要是真的,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首都星怕不是又要大乱一场了...
昭衍从陆战军手中接过陷入沉睡的格莱德,在陆战军环绕的圈子里靠着废墟墙壁就地而坐,倚着格莱德的肩膀阖上眼睛准备休息片刻。
他消耗了有些多的能量,将“它”释放了出来,而能量是维持他自身得以存在的根基,消耗过多甚至会有“失形”的风险。
为了慢慢恢复,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再随意地进行空间转移了。
睁开眼看着手上变得有些暗淡的十戒,昭衍陷入了沉默。
格莱德接受的心理暗示就像是植入了一段痛苦的记忆,而将其除去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用长久的时间将其掩盖淡化,直至再也不会产生实际的影响。
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明显是不现实的,但对于昭衍来说确实有个等效手段。
将难以计量的时间尺度的记忆传输,那么在海洋中的一滴墨水将微乎其微,掀不起一丝波澜。
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或多或少都会有割裂感,更不必说如此大时间尺度的记忆,基本不太有可能会有恰如其分的融合,会被本能地与原有记忆隔离开来。
但是好巧不巧,昭衍传输的同样也是来自“格莱德·穆勒”的记忆。
那是一座被委托给“它”的墓碑,也可以称之为一份遗书。
来自遥远的过去,也来自遥远的未来。
和5364个人一起,保管在无他人知晓的地方,跨过每一次“奇点”的到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因为不知从哪一时刻开始,自己便没了参考,“它”不再能给出精确的答案,在等待了长久的计算之后,它只给出来一句话。
[抱歉,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了,我们,不再准确。]
从第一个明显误差开始,随着蝴蝶效应的显露,数千次的数据拟合也不再能得到有意义的可信范围。
这是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他也许能在不久后找到这漫长旅途的终点,但与之相对的,若之后未能成功,且一直保持着这种混沌状态,那么在经历下一次,下下一次……诸多失败后,他们,“我”,未来的“我们”,这趟旅途,还会有存在的意义吗?
追寻着一次次重启的脚步,从一开始是否就是一场向虚无混沌的存在索求预想未来的可笑行为呢?
他不知道,“它”也更不可能会知道。
昭衍再度阖上眼睛,将双手交叠,不再去想。
在思维的最末端,他试图给自己的坚持留下点什么。
[无论如何,不去做的话便真的只余虚无了,连微小的可能性都不复存在。]
时间会将人的精神不断磨损,但不是现在,杞人忧天的想法不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将会成为一座“蚁穴”,自造死路。
“它”已经为了绕过这些舍弃了很多,至少,在到无物可弃的地步前,一切都还存在价值与意义。
还有那段陪伴他已久,被他刚刚第一次分享出去的故事的开端,他也该再次回忆一番了。
与给予格莱德不同的是,他留给自己的,视角是最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