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反派 他要折磨我》夏棠漱雪

2、私人管家的第一天

　　柳漠澜是被一阵尖锐的鸡鸣吵醒的。

　　准确来说，不是真的鸡鸣，而是系统模拟出的、堪比防空警报的起床提示音。

　　【系统提示：清晨五点，宿主需起床准备公爵大人的早餐，随后负责叫醒服务、协助洗漱、整理仪容、准备当日文件……】系统像个无情的闹钟，一条接一条地播报任务，听得柳漠澜头都大了。

　　他一个常年昼夜颠倒、不到中午不起床的死宅，居然要在这种凌晨时分爬起来伺候人？这简直是对他生理时钟的公开处刑。

　　柳漠澜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的噩梦——梦见自己被伊瑟克按在地下室里，对方拿着银质餐刀，笑盈盈地问他想先失去左手还是右脚。

　　“……有没有人性啊，资本家看了都得喊声祖师爷。”柳漠澜揉着眼睛嘟囔，慢吞吞地套上管家制服。

　　【警告：宿主消极怠工，不符合“尽职尽责管家”行为准则，扣除5点积分。当前积分：85。】

　　电流感顺着脊椎窜上来，柳漠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捂着后颈龇牙咧嘴——这破系统，扣积分比他老板扣工资还积极。

　　房间里没点灯，借着窗外的微光，柳漠澜摸到昨天费奇给的管家制服。穿衣服时手指都在打颤，不是冷的，是纯粹的生理性抗拒。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早起”“要做饭”“要叫那个变态公爵起床”，连衣服勒得慌都顾不上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衬得那些油画上的人脸都透着股诡异。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把系统骂了八百遍，跑到厨房门口时，差点和端着牛奶的厨师撞个满怀。

　　“艾德里安先生？”厨师被他吓了一跳，“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公爵的早餐，”柳漠澜扶着门框喘粗气，嗓子干得发疼，“快，来得及吗？”

　　厨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点点头：“没问题，食材都准备好了，您需要亲自装盘吗？”

　　柳漠澜立刻摇头，他现在连拿稳一个盘子都费劲，哪敢碰那些精致的瓷器。“不用不用，你弄，按公爵平时的标准来就行！”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缩，生怕耽误了时间。

　　厨师动作麻利，没过多久就将一份看起来极其考究的早餐摆在了餐车上——烤得金黄的吐司，流心的水波蛋，几片切得薄如蝉翼的火腿，还有一小壶冒着热气的红茶。

　　柳漠澜看着餐车上的食物发愣。他昨天光顾着琢磨下午茶，压根没问过公爵的早餐喜好。小说里好像提过伊瑟克偏爱甜食？还是说喜欢吃五分熟的牛排？

　　“那个……”他挠了挠耳朵，“有没有……甜一点的东西？”

　　厨师愣了一下：“公爵大人从不碰甜食。”

　　柳漠澜的手僵在半空。得，又记混了，那是隔壁《甜点王国》里的男主设定。他干咳两声试图挽回尊严：“我是说……给我自己准备点。”

　　【系统提示：请宿主专注工作，私人需求应在完成任务后处理。】

　　“闭嘴。”柳漠澜咬着后槽牙在心里回怼。

　　餐车擦得能照见人影，推起来却沉得要命，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车稳住，差点撞翻门口的调味架。

　　“小心点！”胖厨师吓得赶紧扶住餐车，“这银器比我三个月工钱还贵！”

　　柳漠澜讪讪地松了手，正想再说点什么，系统又开始催命。

　　【距离公爵起床时间还有十分钟，请宿主立刻前往主卧待命。】

　　他只能丢下一句“有事叫我”，一路小跑往主卧室赶。走廊里的挂钟敲了六下，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心尖上。伊瑟克的作息极其规律，六点半起床，七点用早餐，八点开始处理领地事务，下午三点有茶歇，晚上九点准时回房。这些时间点错了一点，估计都得被系统电成烤猪。

　　可真当站在门前的时候，柳漠澜的腿肚子又在打颤了。

　　叫人起床？还是叫那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公爵？这和叫醒一头沉睡的恶龙有什么区别？

　　脑子里演练了八百遍叫醒服务的台词——既要恭敬又不能显得谄媚，既要准时又不能打扰休息，这比他当年参加教师资格面试还紧张。

　　柳漠澜站在厚重的房门前，深吸了八口气，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为了不被抹杀，拼了！

　　“公爵大人，该起床了。”他的声音紧绷，生怕里面突然飞出一把刀把他钉在墙上。

　　里面没动静。

　　柳漠澜又敲了敲，声音提高了些：“公爵大人，早餐准备好了。”

　　还是没反应。

　　他心里开始打鼓，难道是自己声音太小了？还是这位公爵有起床气，谁敢叫醒就砍谁？

　　【系统提示：请宿主确保公爵大人按时起床，任务失败将触发惩罚。】

　　冰冷的警告音让柳漠澜一哆嗦，只能硬着头皮，稍微用力推开了一条门缝。

　　伊瑟克的卧室比柳漠澜整间出租屋还大，房间里拉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和书房一样的木质香气，还混着点淡淡的雪松味。

　　大床上的人侧躺着，黑色的睡袍松松垮垮褪到腰间，露出一小片苍白的脊背。头发散在枕头上，比小说里描写的还要柔软，完全不像那个会把人扔进马厩的变态公爵。

　　柳漠澜站在床边，脚趾都蜷起来了。叫还是不叫？直接叫醒会不会被砍手？等他自己醒会不会被扣积分？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柳漠澜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摆出标准的管家姿势——双手交叠在腹前，腰弯得像根被掰弯的筷子。

　　伊瑟克缓缓睁开眼，浅色的眸子在昏暗中像淬了冰的玻璃珠。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柳漠澜，看得柳漠澜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公、公爵大人，该起床了。”柳漠澜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哪是冷漠杀手，分明是做错事的小学生。

　　伊瑟克坐起身，睡袍滑落得更厉害了些。他揉了揉额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衣服。”

　　柳漠澜愣在原地。衣服？什么衣服？放在衣柜里？还是……

　　他看着伊瑟克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床边矮凳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不会是要他帮忙穿吧？！这不是古装剧里的戏码吗？

　　小说里可没写这茬！原主艾德里安是刺客，潜伏期间最多递个文件，哪用得着伺候穿衣？

　　柳漠澜僵硬地拿起制服，手指都在抖。黑色的衬衫料子滑得像水，他费了半天劲才抖开，结果袖口勾住了自己的指甲，差点撕出个口子。

　　伊瑟克就那么坐在床上看着他，嘴角好像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柳漠澜被看得更慌了，衬衫往他头上一套就想溜，结果领口卡在了伊瑟克的下巴上。

　　“呃……”柳漠澜手忙脚乱地往下扯，“这衣服是不是小了？”

　　伊瑟克挑眉：“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柳漠澜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好不容易把衬衫穿好，系纽扣时又出了岔子——他把第二颗纽扣扣进了第一颗的扣眼里，结果领口歪得像被狗啃过。

　　“抱歉抱歉！”柳漠澜低着头解纽扣，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伊瑟克的锁骨，吓得他像触电一样弹开。对方的皮肤很凉，像玉石一样，和他想象中常年养尊处优的贵族手感完全不同。

　　伊瑟克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好不容易把衬衫搞定，轮到系腰带时，柳漠澜彻底傻眼了。这腰带是皮质的，上面还镶着银扣，绕了三圈不说，还要打个复杂的结。他对着说明书（是的，费奇贴心地准备了说明书）研究了半天，把腰带缠成了死结，最后用力一拽——

　　“唔。”伊瑟克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白。

　　柳漠澜吓得赶紧松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疗官？”

　　他这一下差点把人勒断气，伊瑟克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想谋杀你的主人吗，艾德里安？”

　　“不是不是！”柳漠澜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就解开！”

　　他手忙脚乱地解死结，手指被银扣划破了也没察觉。伊瑟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额头上的汗，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伊瑟克的手指很凉，搭在柳漠澜的手背上，“先弄头发。”

　　柳漠澜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穿衣服，把发型忘了。小说里伊瑟克永远是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用发蜡固定得纹丝不动。他拿起梳妆台上的发蜡，挖了一大块就往伊瑟克头上抹。

　　结果可想而知——原本柔顺的长发被他揉成了鸡窝，发蜡一坨一坨地粘在头发上，看起来像刚从泥潭里捞出来。

　　柳漠澜举着梳子，看着镜子里的“杰作”，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个……要不剪了？”他试探着问。

　　伊瑟克闭着眼深呼吸，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柳漠澜甚至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警告。

　　【警告！宿主严重破坏公爵形象，扣除20点积分！当前积分：65。】

　　“别扣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柳漠澜欲哭无泪，正想找块布把这烂摊子盖住，伊瑟克忽然笑了。

　　很低的笑声，柳漠澜却愣住了，他从没听过伊瑟克笑，更没想过这个变态公爵笑起来居然这么……好听？

　　“出去。”伊瑟克睁开眼，“叫侍女进来。”

　　柳漠澜如蒙大赦，转身就想跑，结果忘了身后的凳子，绊得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扶着梳妆台站稳，尴尬地冲伊瑟克笑了笑，然后逃也似的冲出了卧室。

　　刚打开门，就看到两个穿着粉色侍女服的姑娘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铜盆和毛巾。看到柳漠澜出来，她们赶紧屈膝行礼：“艾德里安先生。”

　　柳漠澜这才反应过来——合着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叫人进来就行了！他刚才那通折腾，纯属脱裤子放屁！

　　他捂着额头靠在墙上，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侍女们疑惑地看着他，他摆了摆手：“进去吧，公爵大人等着呢。”

　　侍女们刚走进卧室，柳漠澜就听到伊瑟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以后，我的起居就由艾德里安负责。”

　　柳漠澜：“？？？”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从门缝里看出来的、伊瑟克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他僵硬地走进书房，看着书桌上堆成山的文件，腿肚子都在转筋。费奇跟在他身后，一样样地介绍：“这些是佃户的租契，需要公爵大人签字；这叠是领地的收支报表，需要核对后整理成摘要；还有这几本，是邻国的外交信函，需要翻译成通用语……”

　　柳漠澜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头都大了。他一个连自己水电费都算不清的死宅，哪看得懂这些？

　　“那个……有没有简单点的？”他试探着问。

　　费奇推了推眼镜：“这些就是最简单的了。复杂的在里间，需要公爵大人亲自处理。”

　　柳漠澜：“……”

　　他拿起一份租契，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比医生的处方还难认。系统倒是有翻译功能，但翻译出来的内容他也看不懂——什么“三成谷物折抵佃租”、“林地使用权转让”，听得他头都晕了。

　　【系统提示：请宿主在一小时内整理好租契，公爵大人用餐后将处理这些文件。】

　　“一小时？你咋不让我上天呢？”柳漠澜对着空气低吼。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看，一边看一边吐槽。这个佃户欠了三斗麦，那个农户想租牛，还有人说自家的鸡被狼叼走了想减免租子……柳漠澜看着看着，忽然有点同情这些人。

　　“这个……”他指着一份文件问费奇，“他家确实遭了灾，能不能少收点？”

　　费奇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公爵大人的规矩，从来没有减免一说。”

　　柳漠澜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但他还是在那份文件上做了个记号——万一呢？万一伊瑟克良心发现了呢？

　　就在他对着文件奋斗时，伊瑟克穿着整齐的制服走了进来。头发重新打理过，服服帖帖地梳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早餐。”伊瑟克丢下两个字，径直走向餐厅。

　　柳漠澜赶紧跟过去，帮他拉开椅子，又拿起银壶往杯子里倒牛奶。手一抖，牛奶洒了一桌子。

　　“对不起！”他赶紧拿抹布去擦。

　　伊瑟克看着他忙乱的样子，忽然说：“昨天的下午茶，不错。”

　　柳漠澜擦桌子的手顿住了：“啊？”

　　“红茶的温度刚好。”伊瑟克拿起刀叉，慢悠悠地切着煎蛋，“比以前那些人强。”

　　柳漠澜的脸有点发烫，他想说那是厨师教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到伊瑟克吃完早餐，拿起他整理的文件，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这是什么？”伊瑟克指着那个画着圈的租契，“你的涂鸦？”

　　“不是！”柳漠澜赶紧解释，“这家遭了灾，我觉得……”

　　“你觉得？”伊瑟克打断他，抬眼看他，眸子里的冰又回来了，“我雇你来，是让你觉得的吗？”

　　柳漠澜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他知道自己又多管闲事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他那点可怜的同情心，在这里根本不值钱。

　　【警告！宿主干涉公爵决策，扣除15点积分！当前积分：50。】

　　电流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强烈。柳漠澜疼得弯下腰，手死死地攥着桌布。

　　伊瑟克看着他发白的脸，忽然把文件扔在了桌上。

　　“滚出去。”

　　柳漠澜咬着牙没说话，转身走出了书房。他靠在走廊的墙上，缓了半天才直起身。手心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了。

　　他只是有点难过。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可能要饿肚子的农户，也为这个冰冷的世界。

　　【系统提示：请宿主尽快调整心态，完成剩余工作。】

　　柳漠澜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难过归难过，班还得上，命还得保。
　　.......

　　柳漠澜刚把租契文件整理好，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早上光顾着折腾，压根没吃早饭。走廊里的挂钟指向十一点，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可他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系统提示：宿主需在十二点前准备好公爵大人的午餐，当前剩余时间59分钟。】

　　“知道了知道了。”柳漠澜揉着肚子往厨房挪，心里把系统骂了八百遍。这破系统除了扣积分和催命，就没别的功能了吗？连顿饱饭都不让人吃。

　　厨房这会儿正忙得热火朝天，胖厨师站在灶台前颠勺，火苗窜得比人还高。看到柳漠澜进来，他赶紧擦了擦手：“艾德里安先生，午餐菜单已经拟好了，您过目一下？”

　　一张烫金的菜单递到面前，上面列着烤鹧鸪、奶油蘑菇汤、芦笋烩饭，还有些柳漠澜连名字都念不全的甜点。他扫了一眼，忽然想起昨天费奇说的“公爵不喜欢香菜”，赶紧指着菜单问：“蘑菇汤里没放香菜吧？”

　　胖厨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放心，绝对没有。公爵大人的忌讳，我们记着呢。”

　　柳漠澜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一个小厨娘端着一盆绿油油的东西从旁边经过。他眼尖地瞥见那是切碎的香菜，赶紧喊住她：“等等！那是什么？”

　　小厨娘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盆子差点脱手：“回、回先生，这是给园丁们准备的杂烩汤……”

　　“赶紧拿走！”柳漠澜皱着眉挥手，“离主餐厅远点，要是沾了味儿，仔细你们的皮！”

　　他这话吼得有点急，完全忘了维持“冷漠杀手”人设。胖厨师和小厨娘都愣住了，大概从没见过这么紧张的管家。柳漠澜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按规矩来，别出岔子。”

　　【系统提示：人设轻微波动，下次请注意。】

　　柳漠澜翻了个白眼，转身往餐厅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伊瑟克已经坐在餐桌旁了，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在看。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比平时多了点人气。

　　“公爵大人。”柳漠澜走上前，想帮他把文件收起来，手刚伸过去就被伊瑟克按住了。

　　“放着吧。”伊瑟克头也没抬，“上菜。”

　　柳漠澜缩回手，心里有点发毛。这位公爵今天怎么回事？不找茬了？还是在憋什么大招？

　　第一道菜是奶油蘑菇汤，柳漠澜亲自端上桌，还特意闻了闻，确认没香菜味才放下。伊瑟克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柳漠澜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还行。”伊瑟克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就这两个字，柳漠澜却感觉像是考完试拿到了及格分，浑身都松快了。他刚想退到一边，伊瑟克忽然又开口：“那个农户的租契，你为什么做记号？”

　　柳漠澜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还是躲不过。他硬着头皮说：“看他写的灾情挺严重，想着……或许可以通融一下。”

　　“通融？”伊瑟克抬眼看他，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你知道他去年欠了多少税吗？知道他把救济粮拿去酿酒吗？”

　　柳漠澜愣住了：“我……”

　　“不知道。”伊瑟克打断他，语气平淡，“你只看到他写的‘灾情’，却没看到他藏在字里行间的贪婪。这就是你所谓的‘通融’？”

　　柳漠澜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他确实没查过那些，只是凭着一份可怜的同情心就妄下判断。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善良好像真的很可笑。

　　【系统提示：宿主情绪波动过大，请尽快平复。】

　　冰冷的提示音让柳漠澜清醒了些。他低下头，声音有点闷：“是我考虑不周。”

　　伊瑟克没再说什么，继续用餐。餐厅里只剩下刀叉碰撞的轻响，柳漠澜站在旁边，感觉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直到甜点端上来，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那是一份焦糖布丁，表面烤得金黄，还撒了层碎杏仁。伊瑟克舀了一勺，忽然说：“你好像很怕我？”

　　柳漠澜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银壶摔了：“没、没有。”

　　“没有？”伊瑟克挑眉，“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敢看我？”

　　柳漠澜：“……”

　　他总不能说“因为你是变态杀人狂”吧？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我、我在想下午的工作安排。”

　　“哦？”伊瑟克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那你说说，下午有什么安排？”

　　柳漠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哪知道什么安排？早上光顾着折腾穿衣洗漱，根本没看日程表！

　　就在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费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公爵大人，下午三点约了商会会长会面，四点需要视察领地的纺织厂。”

　　柳漠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点头附和：“对！就是这些！”

　　伊瑟克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了勾，却没拆穿他：“知道了。”

　　午餐总算在有惊无险中结束了。柳漠澜跟着伊瑟克回书房，一路上都在心里祈祷下午能顺利点。可他忘了，墨菲定律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刚进书房，就看到书桌上堆着一摞比人还高的文件。伊瑟克指了指那些文件：“下午开会前，把这些整理好，挑重要的给我。”

　　柳漠澜看着那些文件，腿都软了。这哪是整理文件，分明是愚公移山！他刚想找借口推辞，就听到系统的警告。

　　【警告！宿主若拒绝任务，将触发惩罚机制！】

　　“……是，公爵大人。”柳漠澜硬着头皮应下来，心里把伊瑟克和系统都骂了个遍。

　　文件大多是用古老的羊皮纸写的，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还夹杂着各种符号和缩写。柳漠澜看得眼睛都快瞎了，只能靠系统翻译一点点啃。

　　【这是纺织厂的账目，亏损严重。】
　　【这是商会的请愿书，想降低关税。】
　　【这是……嗯？这好像是封情书？】

　　柳漠澜愣住了，赶紧把那封印着玫瑰花纹的信藏起来。抬头一看，伊瑟克还在看风景，根本没注意他。他松了口气，把情书塞进自己的口袋——万一是什么重要线索呢？

　　整理到一半，柳漠澜忽然闻到一股焦味。他抬头一看，差点吓晕过去——原来他刚才不小心把蜡烛碰倒了，火苗正舔着一张羊皮纸！

　　“不好！”他赶紧扑过去，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火苗上浇。水洒了一地，火倒是灭了，可那张记载着纺织厂账目的羊皮纸，也泡成了浆糊。

　　柳漠澜：“……”

　　他看着桌上的烂摊子，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要是被伊瑟克发现，别说扣积分了，估计直接就被扔进地下室了！

　　【警告！宿主损坏重要文件，扣除30点积分！当前积分：20。】

　　“扣吧扣吧！反正也快没了！”柳漠澜破罐子破摔，抓起那张湿哒哒的纸就想往窗外扔。

　　“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漠澜吓得手一抖，羊皮纸掉在了地上。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伊瑟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后，正盯着地上的纸看。

　　“我、我……”柳漠澜舌头都打结了，脑子里想不出任何借口。

　　伊瑟克弯腰捡起那张纸，看着上面模糊的字迹，眉头一点点皱起来。柳漠澜闭着眼，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被砍掉四肢的场景了。

　　“蠢货。”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来，只有一声带着点无奈的低骂。柳漠澜睁开眼，看到伊瑟克正拿着那张纸往壁炉走。

　　“公爵大人！”他赶紧跟上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去档案室找找副本……”

　　“不用了。”伊瑟克把纸扔进壁炉，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来，“那是去年的旧账，没用了。”

　　柳漠澜愣住了：“旧、旧账？”

　　“嗯。”伊瑟克转过身，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样子，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下次小心点。”

　　温热的触感落在头顶，柳漠澜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变态公爵转性了？还是他被电出幻觉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公爵异常行为，建议宿主保持警惕。】

　　系统的提示让柳漠澜回过神来，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谢、谢谢公爵大人。”

　　伊瑟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却没再逗他：“剩下的文件不用整理了，准备一下，该去见商会会长了。”

　　柳漠澜如蒙大赦，赶紧点头：“是！”

　　商会会长是个顶着啤酒肚的老头，见到伊瑟克就点头哈腰，眼睛却一直瞟着旁边的柳漠澜，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会谈的时候，老头唾沫横飞地讲着生意经，柳漠澜站在伊瑟克身后，努力把那些“关税”“贸易”之类的词记在心里，可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艾德里安。”

　　伊瑟克的声音突然响起，柳漠澜猛地回神，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商会会长手里拿着一份合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艾德里安先生，麻烦您给公爵大人念念这条？”

　　柳漠澜接过合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脑子一片空白。他刚才根本没听，哪知道这是哪条？

　　【系统提示：翻译功能已开启，请注意发音。】

　　关键时刻，系统总算靠谱了一次。柳漠澜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念起来：“……商会需在三个月内交付一千匹羊毛布，逾期按日扣除……”

　　念到一半，他忽然感觉有人在踢他的脚。低头一看，是伊瑟克穿着黑靴的脚。他正疑惑，就听到伊瑟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错了，是五百匹。”

　　柳漠澜赶紧改口：“……五百匹羊毛布……”

　　商会会长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容：“艾德里安先生真是好记性。”

　　柳漠澜心里冷笑，好记性个屁，还不是靠人家提醒。他把合同递回去，看到伊瑟克正看着他，眸子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这个变态，居然还敢笑！

　　会谈结束后，伊瑟克要去视察纺织厂。马车停在门口，黑色的车厢上镶着金色的纹章，看起来就很贵。柳漠澜刚想跟着上车，就被伊瑟克拦住了。

　　“你坐后面那辆。”伊瑟克指着后面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说。

　　柳漠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主仆有别，他哪能跟公爵同乘一辆车。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辆看起来像运货的马车。

　　车厢里阴暗潮湿，还弥漫着一股马粪味。柳漠澜靠窗坐着，看着外面伊瑟克那辆马车越走越远，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到底是个管家，还是个随时可能被丢掉的棋子？

　　纺织厂比柳漠澜想象的要大，机器轰隆隆地响，女工们坐在织布机前埋头苦干。伊瑟克走在前面，听着厂长汇报工作，偶尔皱皱眉，却没说什么重话。

　　柳漠澜跟在后面，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女工，忽然想起刚才那份被烧掉的旧账。他拉了拉旁边一个老工人的袖子，低声问：“你们……经常加班吗？”

　　老工人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不经常……”

　　“别怕。”柳漠澜放柔了声音，“我就是问问。”

　　老工人看了看前面的伊瑟克，压低声音说：“其实……最近为了赶工，每天都要干到半夜……”

　　柳漠澜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再问，就听到伊瑟克的声音：“艾德里安，过来。”

　　他赶紧跑过去，看到伊瑟克手里拿着一匹布：“摸一下，看看怎么样。”

　　柳漠澜伸手摸了摸，布料粗糙得像砂纸。他皱了皱眉：“有点糙。”

　　伊瑟克看了厂长一眼，厂长的脸瞬间白了。柳漠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充道：“但、但很结实，适合做工作服……”

　　伊瑟克没理他，对厂长说：“下周，我要看到改进后的样品。”

　　“是、是！公爵大人！”厂长连连点头，额头上全是汗。

　　离开纺织厂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斜了。柳漠澜跟着伊瑟克往马车走，忽然看到刚才那个老工人偷偷塞给他一个布包。他愣了一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热乎乎的麦饼。

　　“谢、谢谢先生……”老工人红着眼圈，“刚才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柳漠澜心里一暖，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伊瑟克的声音：“上车了。”

　　他赶紧把麦饼塞进口袋，跟着伊瑟克上了马车。这次，伊瑟克没让他坐后面，而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这。”

　　柳漠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车厢里很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比后面那辆舒服多了。伊瑟克靠在软垫上，闭着眼像是在休息。柳漠澜偷偷看他，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比女生的还好看。

　　“想看就多看会儿。”伊瑟克忽然睁开眼，吓了柳漠澜一跳。

　　他赶紧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下周，陪我去打猎。”伊瑟克忽然说。

　　柳漠澜愣住了：“打、打猎？我不会啊！”

　　“我教你。”伊瑟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总不能一直当只会洒牛奶的管家吧？”

　　柳漠澜：“……”

　　他就知道，这变态没安好心！让他这个连鸡都没杀过的死宅去打猎？怕不是想让他当猎物吧！

　　马车很快到了公爵府。柳漠澜跟着伊瑟克下车，刚走进大厅，就看到费奇拿着一封信走过来：“公爵大人，王后的邀请函。”

　　伊瑟克接过信，扫了一眼就递给了柳漠澜：“明天准备一下，去王宫赴宴。”

　　柳漠澜看着那封印着皇家徽章的邀请函，腿都软了。去王宫？见王后？这比杀了他还难！

　　【系统提示：触发新任务——协助公爵完成王宫宴会，奖励积分50。】

　　柳漠澜：“……”

　　他现在严重怀疑，系统和公爵是一伙的，就是故意来折磨他的！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柳漠澜瘫在床上，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他摸出怀里的麦饼，咬了一口，粗糙的口感里带着点甜味。

　　【系统提示：宿主积分过低，请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将触发惩罚。】

　　柳漠澜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块麦饼塞进嘴里。管他呢，先睡一觉再说。明天的王宫宴会，后天的打猎，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刺杀任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柳漠澜，好歹也是看过几百本小说的男人，还能被这点困难打倒？

　　当然……很有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