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涛动》十万赫兹

3、新同学

　　上课铃打响，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女老师。林与鸣看见拍了拍梁珏，压低声音说：“唐老师来了，我们快点进去。不要被抓到迟到了。”

　　下一秒梁珏就被林与鸣拉进班级，林与鸣走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放下书包，前面的男生就转过头，看了一眼林与鸣后愣住了，之后爆发出一阵狂笑声：“小鸣你怎么剪头发了，哪家理发店啊，给我避避雷。怎么给你剪得这么短。”

　　他说完还要上手碰一下林与鸣的头发，林与鸣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别碰我头。我哥给我剪的，他非要给我剪，剪完我差点跟他拼命。”

　　男生笑完，摆摆手说：“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说你也太走运了吧。波哥查手机你刚好没来。”

　　“我知道啊，刚刚在门口波哥还查了我的书包呢。”林与鸣翘起一边嘴角，有点得意地说。

　　“那你……没被查出来？”男生看他的表情，欲言又止地问。

　　林与鸣用大拇指指了指站在身后的梁珏，略微抬起头，“多亏这位哥们，要不是他，我肯定完了。”
　　任其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见梁珏垂眼站在林与鸣的身后。

　　“啊？”他问了一句。

　　这时班主任走进教室，林与鸣快速地坐下。他的个子高，位置在倒数第二排，全班唯一的一张空位只剩下他后面。

　　梁珏只来得及欸了一声，就被他强制安排好了座位。谁知屁股刚刚挨上椅面，下一秒就被老师喊了起来。

　　“梁珏，上来一下。”班主任出声喊他。

　　全班的目光顷刻之间汇集在梁珏的身上，任其远扭头对林与鸣说：“梁珏？我们班上没有这个人吧。”
　　林与鸣歪头，“没有吗，我以为他是我们班同学呢。”

　　任其远翻了他一个白眼，“我说你能不能稍微记一下人名？放暑假补了一个月的课，班上同学的名字你还没记下来。”

　　梁珏抿紧嘴巴，在全班的注视下走上讲台。班主任让他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他的喉结下意识地动了动。随即他目视前方，没有去看台下任何一个人的脸，眼睛盯着后面的黑板报，缓缓开口：“大家好，我叫梁珏。”

　　台下的同学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眼神。说完这句，梁珏便没有再开口，走下讲台回到位置上。

　　而班主任接上话茬，“这个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从今天开始梁珏就会和大家一起，度过高中接下来的两年。”

　　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铃打响，任其远飞快地跑到梁珏的座位旁，好奇地问他：“新同学，你是从前城其他高中转到附中来的吗？前城的高中好像不允许转学的吧。”

　　他这句话一出，梁珏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朝他这看过来。还有其他跟任其远关系好的男生，站到了他的桌边。

　　梁珏未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讲台上的班主任又喊了他的名字。梁珏起身跟她走出门口，她走在前面对他说：“我们现在去教务处拿课本，下节课是数学课，会用上课本。”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回头问他：“对了，我看你档案是从外地转过来的。你在你老家的学习进度怎么样，零班的进度会比较快，可能要你自己私底下多努力。”

　　“没事，我跟得上。”梁珏回答。

　　“其他科目我不太清楚，数理化这三个科目，数学我们班是马上学完必修三，物理和化学都是学完了选修一。”

　　梁珏攥紧了手，他的头皮一紧，嗯了一声。

　　“另外我看你家里离学校挺远的，怎么不住宿？”她问。
　　“在校外租了房子，平时不回家。”他答。

　　“那可以，另外还要和你说一下附中实行走班制，尤其是针对零班、一班和二班这三个实验班。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分科，年级上把期末成绩在前一百五十名的同学塞进了这三个班。从这个学期开始，按每次的月考成绩说话，零班的学生排名要在前五十名，任何一次月考和大考掉出去，就要去一班。如果一班的学生考进了前五十，就会到零班来。”

　　“一班和二班的学生也是一样，考试成绩没达到年级的要求，就会降级去到下一个班次。其他的班级就按照重点班和普通班打乱分开。”

　　听到这里梁珏的头皮又是一紧，他不免和自己从前班上作比较。他的学校是小县城中最好的高中，可尽管如此，每年能考上重本的学生也只有三四个班级。那里的高中生活很乏味，基本没有课外活动，但也不会有附中这么变态的管理制度。

　　“各个科组每周可能都会进行一次周周清，这个不用紧张，就是周测。检测你们这周的学习情况，不会每个科目都考，看科组的安排。”

　　“对了忘记介绍我自己，我是教化学的，也是你们的班主任，唐倩玲，平时喊我唐老师就好。”

　　“班长是坐中间第一排的那位男生，叫龚宇航，平时你有什么不懂的，我不在你可以去问他。”

　　她说完去看梁珏，看他略微凝重的表情，轻轻笑了声，“不用紧张，你的成绩既然能进附中，也能进零班，说明你的实力不差，好好加油吧。期待你在附中有个美好的高中生活。”

　　两人走在走廊上，唐倩玲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手臂几乎不怎么动。她的身上没有喷香水，而是一股淡淡的，很普通的味道，像是每一户寻常人家中的气息，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他们拿完课本又去了一趟办公室，唐倩玲让他把今天要布置的化学卷子带回去。

　　办公室里有其他的老师在聊天，唐倩玲开了门，见梁珏站在门口没进去，对他说：“进来啊，外面多热啊，进来吹吹空调。”

　　她的话音吸引力其他老师的注意，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生，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对唐倩玲说：“唐老师，这是你们班上的新同学吧？”
　　唐倩玲笑了笑，“对啊，你们消息这么灵的。”

　　老师们也笑了起来，“你们班上的同学肯定要重点关注啊，能高二转学到附中，还是零班，这孩子的成绩得多厉害啊。”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响了三声，唐倩玲抬头看见班上的课代表怀里抱着一摞作业站在门口，“进来。”她说。

　　男生走了进来，把作业放在桌面上，朝梁珏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他扶了下眼镜框，一板一眼地说：“唐老师，这是我收上来的暑假作业。有五个人没写完，说补完了再交上来。”

　　唐倩玲撕下贴在上面的便利贴，念了一遍上面的人名，而后翻开最上面的一本。

　　梁珏和男生并肩站立，他感到有点拥挤，向后退了半步。他的动作引起了旁边的人的注意，男生又瞄了他一眼。

　　“嗯好，俊文你先回去吧。”唐倩玲看完作业，对男生说。

　　李俊文被突然点名，啊了一声后立马站直，随后磕磕巴巴地说：“老，老师，那个……”

　　唐倩玲看向他，李俊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扶了扶镜框，“那个……班上有同学问，什么时候化学周测。”

　　唐倩玲笑了一声，她的背靠在椅背上，“不着急，我们新课还没学完。”
　　李俊文点点头，“哦好。”

　　唐倩玲看他还不走，接着说：“对了，你回去的顺便把这叠卷子带回去，这是今天的作业。本来想叫梁珏给我带回去的。”

　　男生偏头看他，接过卷子后就走了。关上门前，梁珏注意到他看了自己一眼。

　　梁珏见没什么事，对唐倩玲说了一句：“老师我先走了。”之后便转身离开。门被掩上的瞬间，他听见里面的声音流出来：“正好过两周有月考，看看他的成绩怎么样。”

　　回到教室后，梁珏把新课本一本一本地放进抽屉，恰好被任其远看见，他奇怪地问：“咦？唐老师怎么还给你拿了必修一和必修二的课本，我们不是早学完了吗？”

　　他又说：“新同学，你是怎么想的高二转学来附中的啊。”
　　有人插话：“什么新同学，人家介绍过自己的名字的好不好，叫梁珏。”

　　梁珏的嘴巴张了张，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他低头在课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家里安排的。”

　　任其远哦了一声，“不过你既然能转到附中来，你家里为什么不把你搞到一中去，一中可比附中舒服多了。”
　　周围的人笑了起来，接他的话：“任其远，你到底是多想去一中啊。”

　　任其远挥了挥手，“拜托，一中去年才新装修了一个校区，而且他们可以带手机，学校还有自习室。光是这些，都吊打附中好不好。”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自习室还有电脑！！！哇我一想到我可以在自习室里面打游戏都爽死了好吧。”

　　说到这里，他像是气不过，不耐烦地说：“不说这个了，每次说到这些我都生气。要是当初志愿好好填，我就去一中了。”

　　旁边一个男生开玩笑地说，“说这话的该是林与鸣吧，他还没说什么呢。”
　　有人听了这话，笑了起来，“我说任其远和向鑫，你俩是林与鸣的舔狗吧。”

　　向鑫又说：“那是，我们林哥可是附中响当当的人物。”

　　任其远毫不在意地说：“我们小鸣可是附中的忠实舔狗，我估计一中给他开几十万的奖学金他都不会去的。”

　　“不，这我还是会去的。”一直没有说话的林与鸣在这时说道。

　　周围又响起笑声，任其远坐在梁珏旁边的椅子上，低声对他说：“新同学，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小鸣的传奇故事。”

　　前排的林与鸣听到他的话，扭头说：“任其远，你又要说一遍我的事吗？”

　　任其远仰起头，“当然，我要把你的b-king故事流传出去，让班上的每个同学都膜拜在你的脚下。”

　　“我们小鸣，是我们那一届的中考状元。四百六十分的满分，你猜猜他多少分。”

　　梁珏不想理任其远，更不想猜分数，他随便说了一个数字，任其远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随即比了一个三。
　　梁珏猜：“四百三。”

　　“不是，是四百五十三。”他的语气激动起来，“你敢信，四百六的卷子他考了四百五十三，就语文扣了五分，数学扣了两分，其他科目——都、是、满、分！”

　　任其远一下子站了起来，哇了一声，“当时我、宋槐、林与鸣，三个人一起查的成绩，宋槐和我的差不多。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他说到这里卡了一下，面色有些红，像是被气得喘不过气。

　　“我以为自己考四百三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结果旁边这个直接不做人，考了个状元。”

　　“这还是人吗？”任其远顿住，他像是再次被气到了一般，继续说：“不过他中考之前就和附中签约了，直接保送到附中的。所以他就以中考全市状元的成绩进了附中，没去一中。”

　　“当时我们班上的老师都为他可惜呢，说要是没签约都可以去一中的火箭班了。”

　　“但是——我们小鸣，说了一句非常欠打的话。”

　　梁珏抬头去看任其远，又看了看坐在前面，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的林与鸣。他低身趴在桌面上，应该是在写字。

　　任其远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夹起来模仿林与鸣说话，“我就算没签约也没打算去一中。”

　　“你就说，你就说这话欠不欠打。后来高一开学的时候，还没自我介绍，别说班上了，整个年级都知道他拒绝一中来附中的光荣事迹。”

　　此时老师捧着书走进来，任其远回到座位上。梁珏看是个男老师，戴着黑框眼镜，有点胖胖的，很年轻。
　　他放下手中的数学书，笑眯眯地说：“我听说我们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

　　周遭的目光再一次投射到梁珏身上，有几个同学附和：“对。”

　　老师也将目光看向他，歪了下头，笑着说：“新同学长得这么帅，要不要介绍一下自己？”

　　“扬扬，刚刚班会课新同学已经介绍过了。”底下其他同学说道。

　　马扬没再为难他，换了个话题：“好了我们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