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泠印

16、chapter.16

　　「黑夜和白天是我们距离，你只会出现在我的心里，寂寞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间距》

　　杨雨生订的包间挺大一个，频闪灯刺得人眼花缭乱。

　　秦嘉延在他们跑去点歌的空隙挪步到角落，朝谭宁招手：“愣什么，过来。”

　　本来跟其他人也不熟，谭宁听话过去坐好。

　　小姑娘坐姿板正又乖巧，秦嘉延默不作声看了会儿，突然说：“小鬼。”

　　谭宁看过去。

　　“我们认识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吧？”

　　不理解他怎么突然扯这个，谭宁虽然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秦嘉延意有所指地“啊”了声，“我年纪应该是，比你大的吧？”

　　谭宁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嗯”了下，干巴巴试图转移话题，“你不去点歌吗？”

　　“那你怎么。”话题转移失败，秦嘉延不为所动地，自顾自接下去问，“不叫我。”

　　“只叫他哥哥。”

　　谭宁：“……”

　　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而且啊。”小心眼男人势必将此评价发挥到极致，“不光是今天的牛奶。”

　　“之前在楼道，还有那次放学。”

　　“你不都在逞强，一句话也不说。”

　　谭宁弱弱反驳：“这都过去多久了。”

　　“没办法。”秦嘉延漫不经心莞尔，“哥哥记性太好了。”

　　谭宁闷起脸：“我不习惯这样。”

　　秦嘉延问：“哪样？”

　　“你前面说的那样。”谭宁低声道，“我习惯自己处理。”

　　不喜欢把坏情绪带给别人，总觉得。

　　像示弱似的。

　　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嘉延看了她半晌，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杨雨生生日聚会来的人自然都是跟他熟悉的，围在一起唱老掉牙的情歌。

　　也有几个人认出了谭宁是在学校元旦汇演唱《岁月神偷》的人，邀请她一展歌喉。

　　大大小小的比赛谭宁也参加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拿到话筒直接开唱。

　　吴向松吵吵嚷嚷捧场：“妹妹唱歌这么牛逼！”

　　话音未落，秦嘉延抬手，在吴向松胳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掌。

　　“说话注意点，别教我妹不学好。”

　　在座的或多或少都喝了酒，谭宁看他们兴致不减，不知道要玩到几点。

　　她不敢回去太晚，想着秦嘉延跟杨雨生比较熟，跟他说一声应该是一样的。

　　秦嘉延没接手过话筒，自始至终坐在那个角落，不是吃水果就是嗑瓜子。

　　偶尔也有女主过来跟他搭话，见他态度淡淡也不再自讨无趣。

　　谭宁悄无声息往他那坐近了些，还没说话，秦嘉延好似有读心术般：“要回去了？”

　　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无声咽下，谭宁迎着他昏沉环境中略显晦暗的目光，点了点头。

　　“行。”秦嘉延按亮手机，看了一眼，起身，“我送你。”

　　俩人刚站起来，杨雨生就注意到了：“那不是有卫生间？”

　　“她得回家了。”秦嘉延说谎话不打草稿，“家里有门禁。”

　　杨雨生没想太多：“咋回去啊？你妈来接你？”

　　“我送送她。”

　　秦嘉延不容置喙地，“小宁，走了。”

　　谭宁跟在他身后进入电梯，铁皮色电梯门映出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

　　“你怎么回去？”秦嘉延问，“打车？”

　　谭宁：“对。”

　　她解锁手机，找到打车软件。

　　旁边是相册。

　　点的时候不小心，没按到打车软件，反而把相册打开了。

　　车水马龙后，男生挺拔清瘦，静静立于门店跟前，模样寡淡，是万千喧嚷中唯一孤寂。

　　是她下车前偷拍的秦嘉延，还没来得及缩小，此刻大摇大摆的铺满整个屏幕。

　　谭宁眼睛瞬间瞪大，心脏狂跳。

　　爆发出此生最快手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般，点开软件打车。

　　可还是晚了一步。

　　身侧，秦嘉延挑动眉梢，饶有兴致地将她的所有慌张尽收眼底。

　　“小朋友。”

　　谭宁像只受惊的猫，内心慌得要死，却还故作什么都没发生道：“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

　　秦嘉延慢条斯理一笑，如狡黠狐狸，“不乐意夸我，却偷偷。”

　　“拍哥哥照片。”

　　谭宁：“……”

　　都知道是偷！拍！了！

　　干嘛还非要、说！出！来！啊！！

　　谭宁无声咆哮，恰好此时电梯“叮——”一声落至底部，两扇门缓缓打开。

　　谭宁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祭出“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大法，若无其事地加快脚步窜出电梯。

　　小姑娘逃跑的背影，狼狈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可爱，秦嘉延嘴角无意识上挑，晃晃悠悠跟上去。

　　打的车还得一段时间才到，谭宁余光瞥见秦嘉延跟出来了，表面若无其事，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柏油路上人来车往，秦嘉延和她并肩站好。

　　“车得多久？”

　　谭宁看了眼手机：“十八分钟。”

　　秦嘉延点点头。

　　谭宁见他没有挪步的意思，主动提出来：“嘉延哥。”

　　“嗯。”

　　“外面还是挺冷的。”

　　秦嘉延不易察觉地挑了下眉，染着几分玩味。

　　“所以？”

　　“所以要不。”谭宁抱有侥幸心理，提议，“你先回去吧。”

　　“我自己在这里等车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结合刚才那张照片和对她的了解，秦嘉延很轻易读懂她内心真实想法。

　　故意逗人：“这么不想看见我啊？”

　　谭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怔须臾急忙否认：“不是，我是担心天太冷，你穿这么少会感冒。”

　　“嗷——”秦嘉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担心我啊？”

　　谭宁脑袋立马化身小鸡啄米。

　　“没关系。”秦嘉延温柔莞尔，“哥哥身体好，冻不坏。”

　　谭宁试图挣扎：“但是……”

　　“哎呀，哥哥好像有点无聊。”秦嘉延拖腔拉调地，垂眸微笑，“要不小宁给我解解闷，聊一聊——”

　　“为什么偷拍哥哥。”

　　谭宁：“……”

　　这坎过不去了是吧？！

　　谭宁收回笑容，别开脸，大脑飞速运转。

　　秦嘉延：“怎么不说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谭宁脸不红心不跳，搬出沈戴倩当挡箭牌，“是我妈妈问我去哪里。”

　　“我拍饭店呢。”

　　“都怪你站到那。”

　　空气陷入沉寂，谭宁五根手指快要拧成麻花，后背一阵一阵发热，五脏六腑似万蚁啃噬。

　　秦嘉延沉默半晌，从鼻腔哼出一声虚音。

　　气笑了。

　　“所以，还是我的不是了？”

　　谭宁理不直气也壮：“嗯！”

　　远处一声汽车鸣笛打破二人之间的氛围，谭宁循声扭头，同时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她按下接通键，是出租司机到了。

　　秦嘉延送她过去，拍下车牌，亲眼看着她坐进车里。

　　叮嘱，“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谭宁乖巧点头：“知道了。”

　　“回去吧。”车窗敞开着，秦嘉延顺手伸进去，屈指。

　　谭宁下意识闭上眼睛瑟缩。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秦嘉延好笑地看着她，在她头顶安抚般按了下。

　　“给你吓得。”他笑，“走吧。”

　　司机发动车子，谭宁只觉头顶发热，压制住滚烫的心跳，“嘉延哥再见。”

　　秦嘉延笑着对她摆了摆手。

　　这天过后谭宁有一周没和秦嘉延说过话，偶尔遇见也只是远远地点头打个招呼。

　　无他，初三太忙了。

　　每天谭宁都能从学校广播里听见初三学生收卷子、发卷子的播报。

　　两个阶段吃饭、放学时间都错开着，别说秦嘉延，连阮有枝她都好几天没见了。

　　中考也算是一个人生小分岔路，秦嘉延在忙，谭宁也始终没有怠慢，最近一次考试进步十几名，从二十九进步到班级第十三名。

　　连李燕霞都对她态度软化不少。

　　成绩出来当天谭宁给沈戴倩打电话报喜，因为打电话得排队所以中午没来得及去吃饭，早早回班里写午休下课要交的作业。

　　英语谭宁写完了，就剩数学半张卷子。

　　她在研究一道函数题，忽然前方落下阴影。

　　李燕霞不知何时进了教室，伸手指向某处扬声。

　　“李蕊，你出来一下。”

　　班里学生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李蕊的父亲跟李燕霞是曾经的老同学，平常李燕霞也会这样叫李蕊出去，谭宁只在李燕霞叫人的时候抬了下眸。

　　确定没自己的事，继续专心做题。

　　没一会儿，李燕霞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

　　“你不是说她有小说吗？小说呢？”

　　她这么一出声，谭宁才发现教室后面李燕霞不知何时折返了，此时刘婷婷正双眼通红地站在李燕霞身后，两人跟前是刘婷婷的课桌——

　　桌兜里面全被清空，连背包里的东西都拿上了明面。

　　毫无隐私。

　　李蕊站在两人旁边，似乎是没想到李燕霞竟然会当着全班人的面这样问她，明明刚才说好的不会告诉同学们是她一直在给班主任通风报信。

　　谭宁脑中忽然一点亮光闪过，微微皱起了眉。

　　事已至此，左右都已经被曝光，李蕊干脆破罐子破摔，指向刘婷婷，声音清晰可辨。

　　“午休的时候她就是在看小说，现在找不到肯定是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