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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衣料染坊 ...

  •   余风吟硬是留几人在余宅吃了顿晚餐。做的是本地风味,手工推拉糕,桂花糖藕,莼菜银鱼汤,粉蒸肉,也有几道辣菜和卤菜。
      晓清澜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毕竟大多都是他爱吃的,没想到没吃上云芨仙君做的佳肴,倒是在余宅享用上了,这趟不亏。
      待到告别时,天色渐暗,晚霞醉倒了半边天,散漫随意地躺倒在远处的丘陵中。
      “准备到哪里去?”晓清澜望着远处交错的光影,绚烂的色彩在桃花眸中缓缓酿着,侧头时,宛若两道银河在流动,有些醉人。
      “还有事情要做,先不回映月宗了,找个客栈歇下吧。”初墨淡淡道。
      “客栈?那怎么不在余宅中留宿一晚再走?”他笑问。
      初墨垂眸不语。
      段凌歌心道就算你敢在那个阴气森森的宅子里住一宿,余宅的人还不愿意呢,搞不好又被你绑成蚕蛹。
      “罢了,我随你们一同去吧。”晓清澜说罢,便向着热闹的街道走去,夜色渐浓,晚风为青石板路镀上一层薄薄的凉意。
      街巷深处,一盏古旧的灯亮了起来,渐渐地,光河蜿蜒了整条街,仿佛天光跌落人间。
      “卖糖葫芦喽,不甜不要钱,五文钱一串!卖糖葫芦喽!”
      “新到的苏缎,时新的样式,云纹滚边!”染坊掌柜抖开布料吆喝着。
      “喂,”晓清澜闻言用胳膊肘戳了戳初墨,“云纹滚边,是不是和你们映月宗的流云纹很像啊,说不定也是金丝的呢,要不要去看看?”
      初墨无言半晌,而后道:“那边写了,是女子衣料的铺子。”
      晓清澜笑道:“女子衣料的样式也没关系嘛,去看看呗,欣赏罢了,又不买。”
      言罢,他觉得这剂药下得不够猛,于是向初墨挑了挑眉,道:“哎,你不是有心悦之人嘛,你若真看上了就买一匹料子送给她如何?”
      “这副眼神看我做什么,不懂了吧,这叫讨喜欢的人欢欣,若是人家真喜欢呢,对不对?大不了就是礼物被退回来嘛,但你得让人家知道你的心意。”
      “冷着脸干嘛,我说的不对?”晓清澜喋喋不休。
      初墨默默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怪异,片刻后又变为无奈。
      “当真?”他淡淡道。
      “那是自然。我还不懂嘛。”晓清澜拍了拍他的肩,勾起一条腿笑道。
      “好,”初墨终是同意,带着晓清澜像那家染坊作坊走去,“依你。”
      晓清澜听到“好”字时还挺开心的,听到“依你”时脚步不自觉停了一下。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他犹犹豫豫埋头继续走了几步,额头忽然撞上了一个冰冷又柔软的东西,一瞬间抬头,便见那人的掌心正贴着他的额头,许是晚风微凉,将掌心的热意吹散稍许。
      那人的手背正抵在一根粗糙的木桩子上,他方才撞的力道有些大,木桩子摇晃了下又立住了。
      若是没有那只手护着,眼下抵在木桩子上的就该是他的额头了。
      晓清澜:...果然祸不单行,撞一回树还不够,还要撞上木桩子。
      “你...你手没事吧,”晓清澜慌忙道,要将那人的手捉过来检查,顺便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初墨却将手抽回来,淡淡道:“无事。”
      晓清澜定定地盯住他的袖口看了一会儿,忽而瞥见金色的流云纹上沁上了一缕红色,眉心微蹙,旋即一把捞过那人的胳膊,修长洁白的手指捉住那截骨节分明的手腕。
      “你!”那人下意识要挣脱,手腕却被他箍住。
      “啧,”晓清澜笑道,“白日你捉我一次,这下还不得还回来。”
      段凌歌:?什么白天捉他一次?该有这点小伤宗主随便用灵力催动一下就恢复了,要不是你眼见,人家的伤都快好了!
      “晓清澜,”那人罕见地有些急。
      “别动。”晓清澜侧眸剜了他一眼,随即从身上掏出个白色小瓷瓶,瓷瓶上好像印着什么绿色纹样,药粉轻轻倒在那人手背上。
      那是几道细小的擦伤,虽不严重,不过小伤口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骇人,应当也挺疼。药粉触上伤口时,那人一动未动,仿佛感觉不到痛意,只是手背上的筋结有些突起,指节泛起了淡淡的白。
      “好啦。”晓清澜忽而凑近,轻轻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宛若傍晚初上的灯,熨得人有些暖,带着特有的清浅醉意。
      “伤口别沾水。”
      初墨一双凤眸微微怔愣,随即长而柔软的睫毛低低垂下,掩盖了眼底的神色。
      九月,眠枫寺,雨季。
      也是那人,也是捉住了他被擦伤的右手,轻托着,酒水轻轻淌过,伤口处一阵火辣辣得疼。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染上一缕薄薄的红,视线前是一片朦胧的水雾。
      忽然,一根温热的指尖拂去了眼尾的那抹水色,那人轻笑着,语气里夹杂着关切和小小的调侃。
      “这么疼吗,怎么也不喊。”
      “说谎,不疼怎么哭了。”
      他眨了眨眼,隐去了眸中的晦暗不明。
      华灯初上,晚风拂过,恍惚间,时光倥偬交叠。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晓清澜见他不说话,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笑道:“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初墨回了神,淡淡道。
      “噗嗤”一声,晓清澜没忍住,用手抵在唇间,却没兜住唇角满溢的笑意。
      “你...笑什么?”初墨似是有些恼了,蹙眉望向他。
      “啊...我没有,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初墨的语气带着些质问,好像还有...羞恼。
      “觉得,觉得...你这人蛮有意思的。”晓清澜浅笑。
      蛮有意思?初墨闻言凝眸思索。
      晓清澜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玩。
      这人明明很关心别人,却偏偏要装作一副质问和责备的样子。
      被人戳到柔软处了,就要把那张本就万年冰霜的冷脸再寒上几分,把自己裹在冰冻的壳子里,不让他人触碰,独自承受。
      羞恼生气了,也只会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浑身的绒毛警惕地炸起来,伪装成凶狠刻薄不近人情的模样,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一个词概括——别扭。
      不过晓清澜不按常人思路来,他并不觉得这种别扭很麻烦,反而...有些可爱。
      偏偏那人就是冷厉淡漠的容貌,让他不禁很想掀开表面的冰层,捅破了,敲碎了,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可又怕真正失去这层冰盖后,里面会不会很柔软,很脆弱,暴露在阳光下会他遍体鳞伤。
      罢了,他心道,循序渐进吧。
      后面的段凌歌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心里说不出的不甘。宗主怎就看上了这样一个人呢?还是个男人?光天化日的,街上人潮涌动,爪子就这样捉住宗主的手腕,旁若无人的,像什么样子?
      可不满归不满,宗主当真带着他们几人来到了那家成衣铺子。
      “哟,几位公子请进请进,长得俊,眼光也好,来到我们家这间铺子,可是瞧上了店里新进的云纹料子?”
      “嗯,我们就看一看。”晓清澜从容笑道,脸上云淡风轻。
      那老板娘看着他,被那张清风明月的皎皎面容惊艳了些许,目光也就多停留了会儿。
      这公子分明是一副温和俊丽的长相,却生了一双桃花眸,嵌在玉面上竟也不显得违和,反倒多了些妩媚俏皮的意思,敛去了几分清冷疏离,看人的时候,眸光流转,好像折扇展开时空灵又多情的山水。
      身姿...也好,虽然比身边那位墨衣公子矮些,可翩然出尘,芝兰玉树般,仿佛人间仙客。
      “老板娘?”晓清澜见她没有反应,眼神又有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猜到了什么,却并未拆穿,只是笑着打断了她的思路。
      “哦...抱歉抱歉,是我最近太忙失神了,公子这般惊人容貌,来看我家新进的料子,可是为心上人买的?”
      老板娘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讪讪陪笑着,也打量着他的穿着。
      虽是朴素的式样,可清新淡雅,又是上好的料子,衣面光洁柔顺,滴水不沾,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还得有地位。
      是个大顾客,若是看上了她家的料子,一定豪掷千金,就算最后没看上,也万不可得罪。
      “哦,你误会了,不是我要买,是我身边这位初公子。”晓清澜温和道。
      段凌歌:...好不要脸,自己穷算了,用着这种方式哄着宗主陪他看,还栽赃宗主。
      老板娘当然不会放过捞这位金大腿的机会,她脸上堆起笑道:“那公子家中可有女眷?”
      “这布料城中许多富贵人家和权贵弟子都进了不少,样式淡雅脱俗,不仅小姑娘能穿,妇人穿上也是极为好看的,说不定公子的姐妹或是母亲会喜欢呢?”
      那妇人为了宣扬她家的招牌,自己穿的就是这中云纹滚边的料子,她虽然不年轻了,但从眉眼中还能看出当年风姿,再搭上淡雅的衣服,仍旧算好看,只不过眼前这副谄媚的样子让这副美貌变得有些不协调,有种说不出的违和破坏感。
      她不傻,知道眼前这公子是个好说话的,看样子又不像是有家室之人,若是自己能趁机在他面前混个眼熟,或是博得好感,以后自己铺子在城内说不定就能得到照顾,风生水起。
      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刺过来,带着寒铁的凉和锋利,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脸上的笑容一时有些僵硬。
      她在城中布料行业摸爬滚打多年,吃过亏,也长过教训,她直觉感知到这目光的主人是个不好得罪的,眼下自己或许已经触了那人的禁忌。
      老板娘慌忙收敛,低着头,眼睛却偷偷打量着那位初公子。
      那人一身墨袍,束着螭纹玄玉冠,高马尾在身后飘扬,添了几分凌厉的气质,袖口绣着...金丝流纹?
      她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朱明国地处南方,地理位置相对偏远,国内也有不少仙门分布。她曾听人讲过,映月宗位于东部扶桑国,实力是仙门之最,万不可开罪。
      而映月宗的标识便是...金丝流云纹。
      一阵寒意席卷全身,背上汗毛立起,脸上冷汗涔涔。
      她不敢抬头看那公子的脸,只是一个劲地道歉道:“公子赎罪,我并无它意,是我想推荐衣料心急,这才多嘴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知道就好。”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一时间,热闹的衣料铺子就像是从热闹的街市中抽离出来,小小空间四处掉冰渣子。
      段凌歌:宗主就是帅!
      莫尚:真不愧...是宗主啊。
      晓清澜:...不就是来看着玩玩嘛,给人家吓得...
      他急忙救场,笑道:“老板娘你不必紧张,我朋友他就是这个性子,比较冷淡,今日他确实是为心上人挑衣料的,你可否帮他介绍介绍?”
      “哦,这样啊,”老板娘反应快,知道这是对方给了自己个台阶下,立刻接话道:“店口摆着的这些都是比较普通的样式,初公子可否赏脸允许我带你到店里瞧瞧珍藏的料子?”
      初墨没有回答,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晓清澜那侧,晓清澜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好。”初墨机械道。
      老板娘这才松了口气,看来那位贵人并未同自己计较,她又转头看向段凌歌一行人,犹豫道:“这几位小公子——”
      “暂时先在外面候着吧。”
      “好嘞,几位公子那边坐,小许,给客人添茶,要最好的云岭松子茶!”
      “哎,来了来了,几位客人这边请,稍等,茶水马上就到!”那位被唤作小许的伙计急匆匆赶来,招呼着几位。
      “两位公子里面请。”老板娘陪笑,为二人撩起帘子。
      “多谢。”晓清澜露出淡淡一笑,随后便要抬脚迈入,却被初墨轻拦了下来。
      晓清澜:?不是说好了嘛?这下又不行了?
      他疑惑地看着初墨。
      初墨并未理会他的目光,只是打量屋内的陈设片刻,感知到附近并无异常,而后侧眸道:“进去吧。”
      晓清澜:...
      “哦。”他干巴巴回答,觉得这人愈发莫名其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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