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橘子比青柠酸》浅鲤不吃鱼

6、第 6 章

　　“你特么是哑巴吗？！不会问……”由肆气得翻了个白眼。
　　她还想继续输出，结果又被肖玉梅警告的眼神瞪了回来，只能把后面的话憋回去，气鼓鼓地扭过头，后脑勺对着方知雨。
　　方知雨看着那个写满“我很生气”的后脑勺，笑意渐渐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声音也放软了些：“好了，不逗你了。”
　　她顿了顿：“还生气？”
　　“滚一边去，别逼我骂你。”
　　由肆的肩膀动了一下，但没回头。浑身上下散发着“离我远点”的气息。
　　方知雨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顺毛似的哄着：“别生气了，放学请你吃饭。”
　　那个气呼呼的炸毛猫依旧一动不动。
　　正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听见那个背对着她的人，用一种凶巴巴的、却又带着点别扭的语调，猛地转过头来，瞪着她。
　　“赔我两顿！少一顿都不行！”
　　“行。”方知雨看着由肆那副“凶”中带点赖皮的模样，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像是初春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细纹。
　　这抹笑意落在由肆眼里，却让她觉得格外没面子。
　　她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方知雨的手臂，压低声音抱怨：“差不多得了啊！还笑！我不要面子的吗？”
　　她撇撇嘴，带着点被欺骗的小情绪：“亏我之前还真以为你是个高不可攀的冰块……”
　　方知雨敛起笑容，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应了声：“嗯。”
　　目光重新投向升旗台，仿佛刚才的笑意只是错觉。
　　*
　　升旗仪式结束，队伍稀稀拉拉地散开，涌向教学楼。
　　早八的困倦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由肆刚回到座位，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就要往桌面上趴。
　　笔尖戳了戳由肆准备弯下去的背。
　　由肆一个激灵，皱着眉抬头，不满地瞪向始作俑者。
　　方知雨却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镜片下的眼眸依旧专注地看着黑板，只留下一句清冷的指令：“别睡，听课。”
　　由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强打起精神。
　　然而，眼皮像坠了铅块，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反复拉扯。
　　每当她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快要磕到桌面时，后背总会适时地挨上那么轻轻一戳，或者桌角传来一声克制的轻叩。
　　这锲而不舍的“叫醒服务”持续到了第四节化学课。
　　由肆被扰得困意全无，积攒的烦躁终于爆发，她猛地转头，压低声音质问：“方知雨！你是不是收肖玉梅钱了？死命逼我学？有完没完？”
　　“没。”方知雨笔下不停，一个漂亮的化学方程式跃然纸上，头也没抬。
　　由肆彻底没了脾气，睡又睡不着，手机还忘了充电自动关机。
　　她百无聊赖地翻开崭新的化学课本，对着那些陌生的符号和公式干瞪眼。
　　“看这个没用的。”方知雨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不是找茬……”由肆的火气又“噌”地冒上来。
　　话刚出口，却见方知雨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封面崭新的《高一化学一本通》，轻轻放在她摊开的课本上。
　　“？”怎么？定时刷新练习册？由肆满脸错愕，不解地看着她。
　　“买错了，”方知雨的目光依旧落在黑板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拿去做吧。”
　　由肆半信半疑地翻开那本“买错”的书。
　　果然，内容都是些初三到高一的化学基础知识点，条理清晰，还有详细的易错点分析和例题讲解。
　　比起课本上跳跃的难度，这本显然更适合她这个“化学难民”。
　　她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拿起笔咬开笔帽，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做题。
　　*
　　课间铃声如同天籁。
　　由肆几乎是弹射起步冲出教室，直奔小卖部，只想用一瓶冰镇汽水浇灭心头的燥热。
　　刚打开汽水罐，兜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点开一看，全是表妹林安桉的消息轰炸。
　　是安安吖：姐！！！我男神塌房了！！！[哭][哭][哭][哭]
　　是安安吖：我追了快两个星期的男神！！！他居然在背后跟人开黄腔！！！还侮辱女生！！！[裂开][裂开]
　　是安安吖：我的滤镜碎了一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要碎了！！！
　　是安安吖：[心碎动画表情×10]
　　是安安吖：不过！！！我又发现了一个更帅的学长！！！高三的！救命！那眼睛！那鼻梁！那下颌线！简直长在我心巴上了！！
　　由肆被这连珠炮似的消息震得脑仁疼，正想开启免打扰模式，最后一条又蹦了出来。
　　是安安吖：姐你觉得呢？[星星眼]
　　由肆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汽水，指尖飞快地敲击屏幕。
　　就放肆：哦。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就放肆：还能长什么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地球人都这样。你跟没见过人似的［鄙夷］
　　就放肆：有这功夫花痴，不如看看你那快挂科的化学成绩。
　　就放肆：方程式背了几个？天天惦记别人班的男生，就你这踩着及格线的水平，再不多看看书，下次月考等着舅妈找你谈话吧。
　　由肆这个“化学倒数”头头是道地教训完表妹，感觉心满意足。
　　手机那头，正嘬着早餐牛奶的林安桉看到回复，鼓了鼓腮帮子，虽然有点扫兴，但也知道表姐说得对。
　　是安安吖：知道了啦……[委屈][委屈] 这就去看书。
　　由肆收起手机，刚走到楼梯拐角，一个熟悉又令人头疼的声音响了起来：
　　“由肆！你给我过来！”
　　由肆脚步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走向背着手站在那里的蒋主任。
　　“蒋主任好。”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乖巧”一点。
　　“啧！你这头发，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快绑起来……”蒋主任习惯性地先挑剔了一句，随即摆摆手，语气竟意外地缓和了些。
　　由肆随意拢了拢头发，绑了起来。
　　“这次不骂你。我就想问问，你跟唐灿灿那次打架之后，私下里……是不是还找过她麻烦？”
　　“不算吧。”由肆又灌了一口汽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她脸上的红痕早已消失无踪，仿佛那场冲突从未发生。
　　蒋主任眉头紧锁：“唐灿灿和赵千一今天请假了，家长说是身上有伤，带去医院检查了。老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了解下情况，是不是……”
　　“是我干的。”那又怎样。由肆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一个旁观者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仰头将最后一口汽水喝完。
　　“你！”蒋主任被她的直白噎得一时语塞，看着由肆那张写满“你能拿我怎样”的脸，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算了……我再跟那边家长沟通。由肆啊，你也不小了，做事情能不能多想想后果？女孩子家家的，打打杀杀像什么话？就像你检讨里说的，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知道了蒋主任。那我回去上课了？”由肆作势要走。
　　“等等！”蒋主任叫住她，脸上浮现出少有的、近乎犹豫的神色。
　　由肆向前迈出的脚步停住。
　　午后的烈阳穿过楼梯间的窗户，恰好落在她回头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而略带不耐的轮廓。
　　她看向蒋主任，等待着他的下文。
　　蒋主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由肆那双过于早熟又带着疏离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
　　由肆这一走，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也没有再回到教室。
　　方知雨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中莫名一沉。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升起。她不动声色地从抽屉深处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发出一条信息：
　　雨：在哪？回教室。
　　发送。没有回应。
　　她又发了一条：
　　雨：肖玉梅可能会来。
　　依旧石沉大海。
　　方知雨盯着毫无动静的屏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默默将手机塞回原处。
　　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水，变得模糊不清。
　　*
　　由肆此刻正站在博阳市中心医院门口。
　　而五分钟前，她娴熟地绕开监控死角，利落地翻过学校后墙的矮栏，动作干净得像个惯犯。
　　点上一根烟，靠着辛辣的烟草味短暂地麻痹了神经。
　　她深吸一口，将快燃尽的烟蒂狠狠摁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抬步走进弥漫着刺鼻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大厅。
　　还没走到1607号病房门口，尖锐刺耳的争吵声就穿透了走廊的寂静，像钝器刮擦着耳膜。
　　“你看看！你们好好看看我女儿！”一个中年妇女激动的声音拔得极高，带着哭腔。
　　“你看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脸上全是巴掌印，你们学校就是这样保护学生的？！那个叫由肆的小太妹，无法无天！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处分她？！你们倒是给我个说法啊！回答我！”
　　病房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年轻女老师，应该是高二五班的班主任陈晓，由肆并没有什么印象。
　　正被妇女指着鼻子质问，试图安抚：“灿灿妈妈，您先冷静一下，学校正在调查……”
　　“笃笃——”由肆面无表情，抬手敲了敲敞开的病房门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里面的喧闹。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这个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神色冷淡的少女身上。
　　“是你？！”唐灿灿的妈妈瞬间认出了由肆，怒火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她猛地冲过来，指着由肆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变调，“你就是由肆？！你还有脸来？你凭什么打我女儿？！啊？！”
　　由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无视了暴怒的妇女，目光转向一脸头疼的陈晓：“陈老师，蒋主任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她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陈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被这拙劣的借口气笑了，一把将由肆从门口拉出来，带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拐角：“又跟我编！现在是上课时间！蒋主任怎么可能让你出来！”
　　她压低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奈：“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唐灿灿妈妈一口咬定是你蓄意报复，闹着要学校严肃处分你。
　　但你也说是她们先找人堵你……两边各执一词，你让我怎么处理？”
　　由肆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语气淡漠：“哦，该怎么处分就处分呗。是她挑事在先，我只是让她闭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陈晓急忙叫住她，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由肆，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现在这个情况，你能不能……至少进去给唐灿灿和她妈妈道个歉？态度上先过得去，安抚一下家长的情绪，后面学校也好处理……”
　　“道歉？”由肆的脚步顿住。
　　她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眼眸直视着陈晓，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坚决。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可能。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说

　　加油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