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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看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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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兼明看着公交车窗外的风景发呆,手里攥着病历,提着从医院拿回的药。这个点公交车上挤满了要回家的人,满车的嘈杂都入不了他的耳。
公交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因为路上车多,公交车就不像往日那般毫不讲理地横冲直撞了,慢慢悠悠地往前挪着,倒弄得欲兼明有些晕车。好不容易坐到了站,欲兼明提前按下停车铃,从座位上站起,想要挤过人群下车,可人实在是太多了,欲兼明险些被司机忽略,好在他反应快,又按了一下停车铃。
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风吹的他骨头发痛,脑子仍是浑浑噩噩,想不起接下来要做什么。
哦,对了,要把药藏起来……
欲兼明走进附近的一家超市,里面的人也多,都是和家人一起的,有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外走,有的捧着一杯奶茶,一边喝一边暖手,还有的教导着自家的孩子,买了玩具就要乖乖听话。
他拿了一辆购物车,将病历和药放在里面,推着车去看要买些什么。
他拿了一盒蛋卷,一盒鸡翅,还有一包速冻水饺。
他想起陈露爱吃旺旺仙贝和巧克力,便走到了那个专区,发现有很多人在挑散装的糖果和巧克力,于是他也过去拿了个塑料袋,抓了一把糖,放进去。他想着,药会很苦的,这糖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
欲兼明比划了一下,觉得买的东西可以遮住药和病例了,就推着车下楼结账。
他给自己买的不多,大多是给陈露买的,陈露是在他“丈夫”家做打扫的员工,因为聊过几次天,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于是欲兼明出去时经常会带一些东西给她吃。
他“丈夫”的别墅离市里远,是个绝对安静且高级的住所,公交车直达不了那里,欲兼明每次下了公交车都必须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别墅。
可能是城市的热岛效应,郊外的风特别大,欲兼明有些后悔出门时没戴个围巾,穿条秋裤了。
人真的不能不服老,他现在三十多了,越来越没有以前抗冻了,以前还能和同学一起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在外边儿丢人现眼,现在倒是不行了。
他匆匆走回别墅,带着一身的寒气,屋内冷冷清清的,不比外面暖和到哪里去。
“陈露——你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东西。”
欲兼明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
他突然反应过来别墅的灯是他开的。
冬天正是昼短夜长的时候,如果有人在家,那么都这个点了怎么会没人开灯呢?
别墅中没有一个人,就连平常管事的管家也不在。
欲兼明确实是有些精神恍惚了,他打开手机想要发条信息问问陈露去哪了,他无意中看见了手机里的日期,今天已经1月23号了,农历的12月26,快过年了。
他才想起来他早早地就将家里打扫的员工打发回家陪家人了。
过年了啊……
那这几张破病历藏什么呢?反正也不会有人关心。
欲兼明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放好,拿起病历和药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糖却忘在了客厅。
在这偌大的别墅中,只有蜷缩在自己的小房间内,他才感到安全。
欲兼明关上房间门,坐在床上,这时候他才有勇气翻开病历仔仔细细地看。
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
什么都没看懂,就看懂了“白血病”三个字。欲兼明打开手机百度,手颤得难以打字。
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是什么?
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可以治愈吗?
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不接受治疗的话可以活多久?
最后,他打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一个疗程要花多少钱?
欲兼明看了一眼大概的价钱,将脸埋在手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应该问医生的,但是当时什么都想不起来,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应医生的话。
他安慰自己网上的说法不一,听医生的总归是好的,下次再问问吧。
欲兼明这些年没有到正经公司工作,没有医保,也没存下来多少钱。他的“丈夫”有钱,但讲到底是合同夫夫,他不能找“丈夫”要钱,他得给自己留些尊严的。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钱又从哪来呢?
郁家定是不愿意给的了,靠自己画稿赚钱也赚不了多少,他还打了几年的官司,没有一个是胜诉了的,被抄袭反被咬一口的他早已赔光了自己的一身家当,也不能从抄袭者那得到一点儿这些年的损失赔偿。
剩下的只有所有公司都避之不及的坏名声。
欲兼明打开自己书桌的一个抽屉,里面很空,放着一张合同,两个红色的本本,两个戒指盒和一张贴着密码的银行卡。
那张卡是他“丈夫”给他的,一个月会给多少钱他忘记了,他从不用这张卡,只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并不是被包养的,他也有能力养活自己,他不是为了钱才签下十年的合同。
但是有谁会信呢?大概除了自己的母亲,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怜到这样的地步,欲兼明觉得自己真的是羞愧难当。
他把卡放下,将病历放进抽屉里面。
他还是惜命的,身上一有不对劲就去检查了,医生说他发现得早,接受治疗后生还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让他尽早化疗。
他说,他和家人商量商量。
欲兼明和顾贤焉结婚时霸占了微博的5条热搜,到现在微博依旧有人讨论他们的婚姻如何。
医生定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有个有钱的“丈夫”。
他不好开口说自己没钱。
欲兼明想活,特别特别想,因为他母亲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帮她看一眼这世界。
他纠结着要不要化疗,最后一锤定音。
算了,大不了背一世的骂名,倒也比死了好。
欲兼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