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窍》明镜苍澜

7、活葬（上）

　　1. 第七个新娘

　　暴雨倾盆，程小满站在窗前，看着那顶血红的喜轿缓缓浮出黑水泡子。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端坐的身影——那是个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袖口露出一截森白腕骨，系着褪色的红绳。

　　当轿子转向程小满时，新娘突然抬手，掀开了盖头一角。

　　程小满的呼吸凝滞了。

　　盖头下，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程姑娘......"新娘的嘴唇没动，声音却直接钻进程小满的脑子里，"该你了......"

　　灰小七炸着毛蹿到她肩上："吱！这是'借尸还魂'！她想抢你的身体！"

　　胡三娘的声音罕见地紧绷：「七煞鬼母......你奶奶当年没完全超度她。」

　　程小满猛地拉上窗帘，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了一根红绳，绳结样式和那些新娘骸骨上的一模一样。

　　2. 棺材里的秘密

　　程小满连夜翻看奶奶留下的笔记，在残页边缘发现一行小字：

　　"活葬新娘，可镇七煞。"

　　"什么意思？"她指尖发抖。

　　灰小七叼来一本破旧的县志，爪子点在某页：「民国三十二年，程铁山主持沉塘七女，唯最末者......生葬。」

　　照片背面，年轻时的曾祖父站在六个穿嫁衣的女子中间，手里拿着沾血的斧头。而第七个新娘......被钉在一口红漆棺材里，眼睛还睁着。

　　"所以......"程小满胃里翻涌，"我奶奶镇压的不是鬼母，而是那个被活埋的新娘？"

　　胡三娘沉默良久：「你曾祖父骗了所有人......包括我。」

　　3. 夜半梳头声

　　程小满半夜惊醒，发现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那把断齿梳子。镜中的她穿着血红嫁衣，正缓缓梳着一头白发。

　　"一梳梳到尾......"镜中人哼着，声音和李秀娥一模一样。

　　程小满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七枚铜钱，每枚都刻着新娘的名字。最后一枚是空白的，正等着刻上"程小满"。

　　"叮——"

　　铜钱突然立起旋转，程小满看见无数画面在镜中闪回：

　　- 曾祖父程铁山将新娘钉入棺材
　　- 奶奶年轻时在棺材上贴符咒
　　- 而现在......那口红棺的盖子正在松动

　　4. 胡三娘的契约

　　"你曾祖父和我立契时，说的明明是镇压邪祟。"胡三娘的九条尾巴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没想到他真正要镇压的......是那个姑娘的怨魂。"

　　程小满摸到耳后的绒毛已经蔓延到锁骨："所以现在她来报仇？"

　　「不止。」胡三娘冷笑，「她要凑齐七个新娘的怨气，借你的身体还阳。」

　　院外突然传来唢呐声，由远及近。程小满扒开窗帘一看——六顶喜轿浮在半空，每顶轿子里都坐着一个穿嫁衣的骸骨。而第七顶......正停在她家门口。

　　"来不及了。"程小满抓起奶奶的铜铃，"我得去黑水泡子。"

　　胡三娘却拦住她：「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七煞鬼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完全附身。」狐仙的眼中闪过红光，「但你可能......再也变不回人了。」

　　5. 水下红棺

　　程小满站在黑水泡子岸边，看着浑浊的水面下那口若隐若现的红棺。棺材上的符咒已经脱落大半，棺盖被顶开一条缝，里面伸出五根腐烂的手指。

　　"我答应你。"她对胡三娘说，"附身吧。"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程小满感觉自己的骨骼在重组，牙齿变尖，耳边长出绒毛。当她在水中睁开眼时，世界变成了血红色——她能看见水下每一条怨气的流动，能听见棺材里传来的心跳声。

　　"原来如此......"她（它？）咧嘴笑了，声音半人半狐，"你不是要报仇......"

　　"你是想......"

　　"重演当年的婚礼。"

　　（第七章·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