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洄游》恰似阳光灿烂时

45、我会去见你

　　松田阵平没有刷推特热搜的习惯，早上他一如既往洗漱穿衣，昨天分别之后萩原研二没有再给他发消息，松田阵平权当对方在闹脾气，不过也是，昨天两人差不多是仅仅维持最后的体面，虽称不上不欢而散，但也绝对算不上和平。
　　平心而论他是愿意和这个世界的萩原研二保持朋友关系的，但是有些东西一旦说出来了确实就会发生改变，在了解到萩原研二的真实想法后，他没有反感，只觉得愧疚。
　　诚然，他是喜欢萩原研二的，可他喜欢的是那个和他有着共同记忆，陪伴他大半生的那个存在，而这份感情不应该被他随意篡改。
　　他不能回应这份感情，他也给不了这个世界的萩原研二幸福。
　　日常习惯打开手机，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号码的新的消息，胸口如同有块石头堵在那里，他只能长出一口气，半睁着眼睛进了洗漱间，就在他迷迷糊糊刷牙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宫本由美？她怎么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了？
　　这样想着，松田阵平接听了电话。
　　“喂？”
　　“松田！你看到热搜新闻没有？”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还带着些许困意，在他点开推特时，明晃晃挂在最顶端的标签赫然驱散了他仅存的睡意，忍不住睁大眼睛，甚至瞳孔都开始剧烈地颤动，整个人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知名男星萩原研二因威亚故障从空中坠落，头部遭到重创。#
　　无论什么时候都平稳的双手此刻却开始颤抖，一瞬间他都忘了呼吸，点进新闻主页时甚至颤抖到戳了屏幕很多次。
　　不……不会的，怎么会……
　　松田阵平一边不相信，一边浏览着新闻，脑海中不断浮现五年前高楼上的爆炸。
　　“大家快跑！炸弹开始回秒了！”
　　“快跑！”
　　那天电话里萩原研二的大喊回荡在松田阵平耳边。
　　够了！不要再想了！
　　冷静下来，松田阵平，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萩原他……一定会没事的。
　　松田阵平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浏览手机屏幕，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变得冰凉，仿佛失去所有血液。
　　新闻大概内容是萩原研二下午在拍戏过程中，因为工作人员的疏漏，使用的威亚道具出了故障，上升到一半的过程中忽然脱落，幸运的是高度并未升的太高，这才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萩原研二因为头部遭到重创，至今仍然在昏迷中，即使脱离了生命危险，能否醒来依旧是个未知数。
　　上辈子为萩原研二举行的葬礼，萩原千速与萩原夫妇的哭声，还有那句“如果我死了，你可要给我报仇哦。”如同放映机播放电影那样在眼前回放。
　　“松田……”
　　宫本由美小心翼翼在电话的另一端喊着他的名字，松田阵平这才缓过神，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要去找他。”
　　“喂！等等！松田！”
　　松田阵平不顾宫本由美那边的声音，果断挂断了电话。
　　“啊！真是的！这个家伙！是不是忘了他还没请假啊！”
　　宫本由美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怒骂出声，她转头看向高度愤怒的三池苗子。
　　“真是的，工作人员是干什么吃的！剧组是怎么负责的！”
　　三池苗子也非常气愤，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在推特上抨击工作人员和剧组，网络上萩原研二的粉丝已经掀起一场大型的腥风血雨，对公司的指责，对剧组保护措施不到位的怒斥，还有对工作人员不负责的责备等等等等。
　　“冷静冷静，松田说他要去找萩原研二了，我们可以等他的消息。”
　　宫本由美安抚道。
　　“可是……这种涉及到艺人隐私的事，松田君也不可能知道的吧？”
　　“嘛，那就看他用什么方法了。”
　　松田阵平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他也没有心情看网络上那些粉丝是怎么闹事的。
　　可恶，萩原研二现在在哪里？
　　他想去找萩原研二，但是却不知道对方在哪个医院，情急之下，他只能联系那个金发混蛋。
　　然而电话没响多久就被对方挂断。
　　“啧。”
　　冷静，松田阵平，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况且你就算找到他，除了在病房外等待以外，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就像……就像上辈子一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重新回荡在松田阵平耳边，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再次回忆的噩梦。
　　上辈子炸弹的规模太大，在那样的爆炸中，萩原研二根本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甚至没有一具完整的遗体，连最后的棺材里都是他生前穿过的西装。
　　而他除了强硬地接受这被塞过来的现实以外，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正如他现在，除了干着急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蔓延至松田阵平全身，他站在那里，忽然感觉有些眩晕，几乎是脚步踉跄了一下，上辈子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不，不会的，萩原研二一定会没事的。
　　他要见他，哪怕只是等在病房外。
　　他不能……再失去萩原研二一次了。
　　松田阵平再次深呼吸几次，恢复冷静，他再次给降谷零打了电话。
　　即使他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一定要去找他，一定要见他。
　　对方又一次挂断了电话。
　　啧，那个家伙。
　　松田阵平只能猜测这次意外给降谷零平添了很多工作，因此来不及顾及他这边的电话，他尚且还没有失去理智到迁怒降谷零的地步，只是心头那股焦躁感始终无法压下。
　　但是……但是！
　　松田阵平忽然反应过来，其实在这个世界，他们两个并没有太明确的，可以定义他们关系的词语。
　　朋友？这个词太过轻巧，不足以说明萩原研二对松田阵平的重要性，况且萩原研二也有很多朋友。
　　挚友？仅仅不到一年的相处时光，哪里称得上是挚友？
　　爱人？这种可能性在昨天已经被松田阵平亲口否定了。
　　他能自信地说自己足够了解萩原研二，但这也仅仅是基于自己对上辈子萩原研二的了解，因为过去他们形影不离，一起经过的过去的时间里处处是对方的身影。
　　他有去认真了解这个世界的萩原研二，发现他们身上的不同吗？
　　在外人看来，或许他只是萩原研二单方面有好感的对象，然而他没有任何立场，让对方认识的所有人优先关照他的感受，这个世界他们连幼驯染都不是。
　　为什么他没有在对方身上多花时间去了解对方，而是不断寻找那个已经离去的过去的身影呢？
　　松田阵平背靠墙壁，滑坐在地，原本穿好的黑色西装沾染上灰尘也毫不在意，他近乎执拗地再次给降谷零打去了电话。
　　这次对方终于接听了电话。
　　“喂？”
　　降谷零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降谷！”松田阵平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绳索般，连眼睛都带了些神采，
　　“萩原他怎么样了？他在哪里？哪个医院？我……”
　　“抱歉，松田，公司有规定，艺人的一切信息不能向无关人员透露。”
　　降谷零疲劳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递过来。
　　无关人员。
　　真可笑啊，有朝一日他和萩原研二居然可以用“无关人员”来形容。
　　他想说，其实萩原研二昨天和他告白了，他也算不上无关人员了吧？
　　“小阵平——”
　　记忆里那个带着笑意的，如今已经有些模糊的声音这么喊着。
　　可是他没有答应，他拒绝了，拒绝了萩原研二的告白。
　　话到嘴边，仅剩下一声卑微的恳求，
　　“拜托了……降谷。”
　　“拜托……”
　　“……对不起。”
　　手机从松田阵平掌心跌落，他坐在那里很久，然后缓缓将脸埋在臂弯中。
　　时不时有信息弹入屏幕，上面偶尔显示是宫本由美，偶尔是三池苗子，甚至是伊达航。
　　他们都是来向他打探萩原研二的状况的，因为他是他们知道的离萩原研二最近的人。
　　可是他也不知道。
　　仿佛有一只手拉扯着松田阵平的心脏，尖锐的指甲直挺挺插入其中，将心脏捅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小洞，每一次呼吸都会汩汩向外流出鲜血。
　　松田阵平将头仰起，通过加速呼吸试图缓解心中的疼痛，然而有液体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他蜷缩的身体上，隔着布料将热度传递过去。
　　松田阵平有些呆滞地抹了抹脸。
　　他哭了，他在哭。
　　“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
　　嘴上仍旧在逞强，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如同掉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他什么都做不到。
　　蓦然回首，他居然没有一个可以站在萩原研二身边的身份，仅仅的一个“朋友”重量太轻，如同用细线牵扯高空的风筝。
　　他无法接受萩原研二再一次离开他身边了。
　　松田阵平站起身，推开房门。
　　既然萩原研二说他下午就能赶回去拍戏，说明地点在东京，第一时间就能送到医院，那么距离最近的，无非就是这三所医院。
　　既然降谷零不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