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洄游》恰似阳光灿烂时

39、你明白了吗？

　　夜色降临，终于送走了三尊大佛，松田阵平松下一口气关上门。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地涌了过来，如同洪水一般汹涌，根本没给松田阵平喘息的机会，幸好，一切都平安解决了，上层刚刚也通知他明天可以继续回去工作，看来一切都在朝着安稳的方向走去。
　　今晚早点睡吧。
　　他按照惯例，打开那个写着“Hagi”的号码。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看来做明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有点怀念曾经可以跟你光明正大出门的时候了。”
　　他修长的手指上划，上面始终没有得到回复的信息有序向下滚动着。
　　今天的，昨天的，一星期前，一个月前……
　　我可是一直记着你啊……萩。
　　如果遗忘才是生命的终点，那我希望你可以在我的记忆里多存留一段时间。
　　他关上床头的台灯，闭上双眼，这天晚上，松田阵平又梦到了那个聒噪的夏天。
　　梦境中，熟悉的画面呈现在他的眼前，这一次，松田阵平是以一个站在角落的旁观者视角看着这一切。
　　窗外的阳光越过桌面来到地上，使地面上方漂浮的细微的灰尘颗粒都清晰可见。
　　萩原研二依旧在靠窗的座位上写着那个本子，眼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他抿起嘴，显得有些害羞。
　　夏日祭之前他隐约梦到了那段被自己遗忘的记忆，而这次，他像重新回到了那天，身临其境感受一次。
　　人的大脑很神奇，有些你根本记不起来的记忆，你以为你忘记了，其实只是处于记忆的深处，当你入睡时，大脑会自动挑选一部分记忆作为梦的素材，通过这一媒介，你又重新拥有了这段记忆——甚至精确到每一个细节。
　　松田阵平想起来那天太阳高照，树上发出了七声蝉鸣，篮球因为他猛的开门而滚落在仅有两人的教室，和现在眼前发生的一模一样。
　　他看到阳光吻在萩原研二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在木质课桌上，以及哪怕看到门口的松田阵平进来也没有停下的钢笔。
　　对方似乎在专心写着什么，神色里满是认真。
　　与记忆里不同，这次的梦里，他看着自己走了过去，探头去看萩原研二本子上写的什么，本子主人也没有阻拦，只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
　　松田阵平同样走了过去，看到了写在本子上整齐的字迹:
　　“我喜欢你，小阵平。”
　　于是松田阵平醒了，没有惊讶也没有反感，反而是一股莫大的悲哀与说不出的苦涩，他想流泪，但是干涸了那么久的眼泪怎么可能说流就流下，胸腔传来闷痛，如同一把钝刀插入胸膛，在里面旋转搅动，将心脏变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躺在床榻上，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布料，弓起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缓解胸口的沉闷与巨大的悲伤。
　　他的潜意识在因为梦中的那行字欣喜，大脑又因为梦境背后残酷的现实而痛苦。
　　“你那个幼驯染，和萩原研二，你更喜欢谁？”
　　佐藤美和子当初问他的那个问题在他耳边盘旋。
　　“我们可是纯友谊！”
　　你真的这么想吗？如果是真的，你当时，又为什么要心虚？
　　松田阵平回顾自己过去的记忆，叩问自己。
　　他翻过身仰面朝天，闭上眼睛，将手臂搭在眼皮上。
　　记忆里那个让他好好传达自己心意的小萩原研二正带着笑意看着他；
　　那个和他一起偷偷逃课看电影，奔跑在夕阳下的萩原研二，对他欲言又止地张开口；
　　以及最后的最后，从电话中传出的，来自萩原研二的那句“如果我死了，你可要替我报仇哦。”的话语。
　　那双一直看着他的紫色眼睛，正如过去的每一个瞬间，跨过层层叠叠的岁月，认真地正视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松田阵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喜欢他的眼睛，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那双紫色的眼睛竟然如同紫水晶一样闪闪发光，而无论哪个年龄段，那明亮的眼睛里盛放的都是一同陪伴在他身边的自己。
　　他说，小阵平，我喜欢你。
　　萩原研二说，我喜欢你，松田。
　　于是松田阵平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
　　他爱上了萩原，五年前的萩原，那个已经显示在爆炸中的萩原研二。
　　他想笑，笑自己这么长时间才看透自己的内心，笑自己这么久才明白萩原研二的心意。
　　他想哭，哭自己既没有为萩原研二报仇，又没有实现萩原研二的心愿，哭自己永久性地失去了自己的萩原研二，还让这个世界的萩原研二失去了他的松田阵平。
　　可他最后既扯不出笑容，又流不出眼泪，只是麻木呆滞地坐在床上，感受清冷的月光描摹他的轮廓。
　　他又想到那天逃课后的夕阳，火红火红的，萩原研二张开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当时是否，也是察觉到了心脏的悸动？
　　他又一次掏出手机。
　　“真是太糟了，我现在才明白。”
　　“原来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月亮从正上方走到西边，照在这个未眠人身上，留下一个孤独的夜晚。
　　“你还好吗？研二？”
　　暖黄的灯光为公寓带来一抹温馨的色彩，萩原研二在送走降谷零不久，就接到了萩原千速打来的电话。
　　“嗯，还好，爸妈那边知道吗？”
　　他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一边接听着电话，萩原研二一边走到阳台落地窗前，从他的视野看去，东京夜景一览无余。
　　“放心吧，我前两天塞给他们两个温泉门票，最近一时半会儿是没心情看手机的。”
　　萩原千速坐在沙发上，一边抹着面霜一边说。
　　“呼……那就好，毕竟这次的事还真不小，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好了。”
　　“也幸好这次你工作室澄清够快，不然我过两天的比赛，估计记者到时候采访的问题一半都和你有关系了。”
　　“哈哈，小降谷可是很可靠呢，只是可惜给松田警官带去不少的麻烦啊……”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又湿哒哒哭成一团，头上隐形的耳朵都跟着耷拉下来。
　　“唉……姐姐，你说他会不会因为这次事情觉得和我在一起有风险，然后拒绝我的告白呢？”
　　“应该不会吧，你小的时候和他关系还挺好的，那时候你还总是叫人家‘小松田’，他脸上都那么不愿意了最后也没拒绝。”
　　萩原千速回忆了一下，说道。
　　“要我说，你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松田再一次出来吃饭，还能拉近一下关系。”
　　“嗯——好主意！我现在就给松田警官发信息。”
　　“唉？你……”
　　未等萩原千速说完，电话另一端的臭弟弟就挂断了通话。
　　“这个臭小子……行吧，能赶紧领回家也挺好。”
　　萩原千速合上手机，继续美容，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喂！研二！这家伙是谁啊？”
　　那时候她刚刚回到家，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拆遥控器的小卷毛。
　　小卷毛听见动静吓了一跳，随后看向她，表情有些呆滞。
　　“啊！姐姐！你回来啦！”
　　大概是刚听到萩原千速的声音，萩原研二“哒哒哒”地从屋里跑出来，那时候他还是小小的一个可爱小孩，有着同龄人没有的乖巧劲儿。
　　“姐姐！这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他叫松田阵平！是不是很可爱！”
　　“唔……你好。”
　　小卷毛从地上站起来，扭扭捏捏不看她。
　　“好啦～小松田要好好看着姐姐说话嘛。”
　　“不要叫我小松田！这感觉很怪诶！”
　　“啊——怎么这样！”
　　唉，那时候的弟弟真的是又可爱又听话，有种同龄人没有聪明感，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种事……
　　自从车祸带走了萩原研二所有的记忆，萩原千速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弟弟变了，原本乖巧可爱的他在失忆后不顾所有人的阻止，依旧坚持当童星，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
　　嘛，或许当时确实太偏激直接离开了神奈川，两个小孩都没来得及告别，不过至少现在两人又重归于好，现在额……还发展出别样的感情，但是总归，结果是好的。
　　她这个当姐姐的就隔空给弟弟送祝福，希望他告白成功吧。
　　这边挂断电话的萩原研二火速给松田阵平发去吃饭邀请。
　　“松田警官真是抱歉，这次事情把你牵扯进来，也多亏你及时救了我，为表谢意和歉意，这周五晚上我请你去老地方吃饭怎样？”
　　正好是周末他们可以一起喝点酒，上次没能喝酒简直是遗憾。
　　但是大概是时间太晚了，等了很久，松田阵平都没有回复。
　　可能是睡着了吧？
　　萩原研二在等待过程中顺便吹了个头发，等一切收拾完回来，松田阵平还是没有回复。
　　嘛，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他相信松田阵平肯定会同意的，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十分妥当，正好可以根据松田阵平是否答应邀请看出对方有没有生气，是否因为这件事而心存芥蒂。
　　简直是一举两得。
　　萩原研二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了个赞，看不见的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
　　嘛嘛，这次吃饭后，就准备一下告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