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洄游》恰似阳光灿烂时

29、夏日祭

　　朦胧的日光从教室的窗台外打到室内，屋外的大树留下一片片斑驳的树影。
　　松田阵平站在教室门口，从他的角度看去，窗户似乎泛着白光，树上的蝉鸣吵的让人心烦，一个半长发青年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正一脸踌躇地往本子上写着什么，青年嘴唇紧紧抿起，松田阵平了解他的好友，看出对方此刻的表情带有害羞的意味。
　　在害羞什么啊这个家伙。
　　于是他开口说了什么，得到青年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本子的动作。
　　嗯？怎么？连我都不能说？
　　松田阵平扬起一边眉毛，看着半长发青年将本子收到书包里。
　　他大概是开口问出声了，于是青年身体顿了一下，缓慢地转过身，碍眼的刘海遮挡住那个家伙的眼睛，松田阵平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什么？
　　清脆的铃声从耳边炸起，松田阵平在床上猛的睁开眼睛。
　　现在是七月份，松田阵平睡觉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平角裤，此刻被子已经被他的主人踹到了床尾，仅剩一点边角搭在脚上。
　　他坐起身缓了一会儿，才成功将大脑开机，左手无意识摸了摸后颈。
　　前段时间工作突然忙了起来，大概是夏日祭要到了，上层对街道管控要求严格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多了不少，于是前段时间松田阵平的工作量突然激增，直到今天才休息。
　　是的，今天是夏日祭，他主动约了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回忆起那个梦，从大脑的角落里翻出这段记忆，那好像是个很普通的一天，大概在他们一起偷偷逃课看电影之后，松田阵平刚参加完拳击训练按照约定来找萩原研二，就这样看到了那一幕。
　　不过他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看到萩原研二瞒着他什么，即使心里有些许不爽也没有多想，只当他又是和哪个女生有了什么奇怪的约定，等萩原研二将东西放起来之后两人一起结伴放学回家了。
　　所以当时萩原研二跟他说了什么来着？
　　如同通宵喝了许多酒而宿醉的人一样，大脑忽然在这里一片空白，像断带的录像机被去除了最关键的部分一样。
　　松田阵平一边回忆，在大脑中翻找，一边从衣柜中拿出浴衣，对于“松田阵平”来说，肯定对这种活动没兴趣，然而他不一样，因此浴衣也只能是前段时间为了这次夏日祭买的，布料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他简单洗了下头发，随手擦了擦也没有用吹风机，然后用不娴熟的手法穿上浴衣。
　　为什么约萩原研二去夏日祭？松田阵平想不起来了，当他反应过来时，约会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不出意外得到对方高兴的回复，也许是因为内心那点隐秘的想法，想到要和对方见面就忍不住地雀跃，即使他们经常在手机上联系，心中仍然叫嚣着想要和对方见面的欲望。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再回头，就像现在松田阵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朝着不归路走去，就算现在让松田阵平自己坦白，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否在和对方多次接触后回到自己原本平淡的现实。
　　如同毒药一样让人渴望，让人上瘾，对方同样欣喜的态度更是添加了一份新的筹码。
　　无法否认的，他已经做不到远离萩原研二了。
　　松田阵平将抑制剂喷在后颈，然后戴上止咬环，现在他做这些东西已经和吃饭睡觉一样熟练。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逐渐融入这个世界。
　　时间逐渐来到午后，街道逐渐沾染上温度，松田阵平来到约定地点，看着来来往往不同的男女老少，松田阵平心里又泛起担忧，现场人这么多，萩原研二真的没关系吗？然而这种想法只是出现一瞬，松田阵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了解萩原研二，对方肯定会先他做好措施，或许就像万圣节的那次，提前做好伪装，总之，他应该相信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远处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逆着人流走了过来，他穿着紫色的浴衣，没有过于花哨的花纹，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松田阵平露出一个微笑，走上前去。
　　“想不到松田警官会喜欢夏日祭呢。”
　　可疑的狐狸面具男笑嘻嘻地说，他今天终于看到了松田阵平不穿黑西装的样子，在松田阵平主动约自己见面的欣喜之余还有看到对方新装扮的新奇——藏蓝色的浴衣看起来普通又低调，但是配上对方的脸又凭空贵气许多。
　　视线落在对方黑色皮质项圈，彰显着对方Omega的身份，萩原研二可疑地吞了下口水，十分迅速将视线上移到对方的脸上，就看见松田阵平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那双锐利的凫青色眼睛盛满了温柔，如同一块被捂热的玉石，带有了温度。
　　萩原研二的心漏了一拍。
　　“还好吧，主要是……”松田阵平嘴角不由自主向上扬起，他敲了敲对方面具，声音都透露出他愉快的心情，
　　“我想见你。”
　　独自忧虑踌躇一向不是松田阵平的风格，或许他们真的面临着未来可能发生的矛盾与争吵，眼前的萩原研二不是自己认识的如何？自己替代了眼前萩原研二寻找的好友又如何？那终究是未来的事。
　　松田阵平只知道现在，他很想见萩原研二。
　　在松田阵平看不见的面具后，萩原研二的脸变得通红，巧舌如簧的嘴现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松田警官这是在告白吗？！
　　不不不，也许对方只是真的像朋友那样单纯的想见面呢哈哈。
　　再一抬头，松田阵平拿着糖苹果和棉花糖回来了。
　　“喏，给你。”
　　松田阵平伸出手中的棉花糖，看着将对方脸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狐狸面具，轻歪了下头。
　　“哦，你带着面具吃不了，那算了，反正你也要控制身材。”
　　于是松田阵平撤回了一个棉花糖，像之前在老地方一样故意馋萩原研二。
　　“松田警官好过分啊——那个糖苹果是我的吧！”
　　萩原研二跟在松田阵平身后控诉，声音闷闷地从面具后传来。
　　“当然不是。”
　　“骗人！松田警官明明不喜欢吃甜的！”
　　“嗯……那这也是我的。”
　　“好坏！”
　　两人吵闹着来到捞金鱼的摊位上，很多年轻情侣和小孩子都凑在这里，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隔着面具对视一眼。
　　两人各要了一个小渔网，完全没有交流就开始比赛谁捞的更多。
　　看着红色的小金鱼慢慢游到面前，萩原研二雷厉风行直接下渔网，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捞起，然后——
　　渔网成功破了。
　　“噗……哈哈！”
　　松田阵平看到狐狸面具虽然笑脸没变，但是肉眼可见的呆滞了，于是毫不留情笑出声。
　　“……不要笑了！松田警官！”
　　萩原研二心理素质倒是挺强，并不会因为这个感到丢脸，反倒是因为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嘲笑不约而同扬起嘴角，用假装气急败坏的声音抨击松田阵平嘲笑的行为。
　　“让你见识一下技术。”
　　松田阵平自信盯住一天慢悠悠的红色小金鱼，随后风一样出手，主打一个快准狠，等他将渔网从水里捞出来……
　　看到一个光秃秃的边框。
　　“？！这个渔网怎么能破的！”
　　松田阵平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像极了吃惊的猫咪，这下笑声来源变成了萩原研二。
　　“……不对！肯定是渔网的问题。”
　　“不准再笑了！混蛋！”
　　两人大吵大闹的声音甚至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如果伊达航在旁边，也许会发出“这才是我认识的松田”这样的感叹，或许松田阵平没有意识，他现在的样子和22岁时的自己没什么差别。
　　最后战况是松田阵平捞到两条鱼，萩原研二捞到一条鱼结尾，赢得比赛的松田阵平自豪地昂起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炽热的目光。
　　突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呢，松田警官。
　　萩原研二在松田阵平背后失笑，表情里藏不住的喜欢。
　　“要放烟花了。”
　　松田阵平停住脚，他们一起站在人群中，参加夏日祭的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心有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大明星，也没有人注意到大明星伸出又缩回去的左手。
　　周围灯光也跟着暗淡，人们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烟火。
　　“夏天到了呢。”
　　萩原研二喃喃自语，伴随着第一声烟花划过天空爆炸的声音，填补了松田阵平大脑中的空白。
　　松田阵平猛的回头看向萩原研二的侧脸，周围是成片的烟花在天空中爆炸的声音，满天的火光照亮了那个白色的狐狸面具。
　　他想到了那段大脑深处的记忆。
　　记忆中那个半长发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盛夏的日光，大树留下一片片斑驳的影子，蝉在屋外的树干上撕心裂肺地叫，半长发青年笑盈盈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他说:
　　“小阵平，夏天到了。”
　　感情上告诉他这句话背后可能有什么别的含义，为什么萩原研二会在那个平平无奇的放学后突然说这么一句话？这与他那个被隐藏起来的本子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然后如同分离的齿轮一样，松田阵平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现在的纠结已经没有意义了。
　　真是可恶啊，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那段记忆，但是那天真的太普通了，而且很明显萩原研二在藏东西这方面很有一套，以至于松田阵平如果没有做梦都根本想不起来有过这样一件事。
　　不过他现在也不可能问萩原千速查证那个本子上究竟写了什么，更重要的是……
　　萩原研二已经不在了。
　　烟花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无边的黑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