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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上者和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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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56年,塔里斯星球彻底覆灭,大地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联邦上将史蒂森向上级复命,并带回数十俘虏。
总统命人将俘虏关押进水牢,四面八方的水管喷涌出冰凉刺鼻的消毒水,将底下的俘虏冲刷干净。
隔日就是庆功宴会,“净化”过的俘虏成为战利品,晃眼的光折射,将他们暴露在贵族眼前。
他们被注射了营养液,一日之内就不见刚被带到这里的憔悴与枯槁。
一位位少年都被贵族们挑选走,面前身着华贵衣裳的人人犹如魔鬼,却又是他们不被绞肉机卷绞的唯一生机。
面容平凡的少年抬起惊慌的眼,遏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
只剩他一个了。
他不能,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
坐在最上座的统治者下了判决:“拖下去吧。”
“不——!”少年嘶吼,他莽撞地向前爬了几步,却被锁链困在远处,离那位上将的衣角只有几毫厘,却硬生生被拖拽,裸露的躯体被光滑的地面磕砸出淤血。
“咚——”一声失去知觉。
“列斯少爷?列斯!”
我睁开眼,看到仆人鲁鲁担忧的脸。
见我醒过来,鲁鲁松了口气:“幸好您没事,上将很担心您。”
我晃了晃脑袋,想把梦中深刻的、令人不适的感觉甩干净。
“哥哥呢?”
“上将有加急任务,晚上会回来。”鲁鲁恭敬地答。
窗外的鸟鸣清脆而执着,叫个不停,我循声望去,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葱茏繁茂的绿冠上,却不见一只鸟儿的踪影。
意识像缓慢启动的仪器,记忆的碎片渐渐拼接归位。
想起来了。
我的哥哥是史蒂森,是联邦最锋利的剑与最坚固的盾,是万人敬仰的上将。而我,是他唯一的弟弟。
不过因为身体不好,总是待在宅子里养护,还时常会陷入数日的昏睡,汤药每天都不断。
目光扫过手腕精巧的智脑屏幕,一行小字确认了时间的流逝,原来我已经睡了两天了。
那梦中反复出现的身影……究竟是谁呢?我为什么总是梦到他?
可是好奇怪,无论怎么回想,梦中的片段反而像流沙,从指缝溜走了,只剩胸腔盛着酥麻的余韵。
晚上哥哥回来了。
看到哥哥的一瞬间,心脏的不适瞬间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哥哥他总是沉默寡言,冰冷冷的,跟他亲近的总统也说他是张面瘫脸。
但他坚毅英俊的脸上总是会出现些不一样的神情。
比如现在。
他手中端着一碗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苦味,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着担心。
我撇撇嘴,固执地偏过头,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浑身表示对那碗药的抗拒。
“列斯,听话,把药喝了。”他哄道。
“不要。”我把被子拉过头顶,“为什么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了都不能把药变甜?其余的药都可以做成胶囊,为什么这个不可以?”
哥哥轻轻把被子扯下来一些,耐心回复我:“其他的做成胶囊没关系,但这个药做好了,不被人体摄入很快会失效,做成胶囊保存的时间就更短。这是维持药效的最好办法。”
“这到底是什么药?你不要骗我,我不想喝了!”我彻底掀开被子,恼怒地瞪他。
这三年来我一直吃着这种药,每次问哥哥,他只说是对我身体好的。任我怎么逼问他都不详细回答。我也没了非要探究的兴趣,我哥哥反正不会害我。
这次也不过是我例行公事般的小耍脾气,但史蒂森这次握紧了手掌,低下头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唇角平直,严肃而认真:
“等你今年做了手术,就再也不用喝这个药了。”
“真的吗?”我有些惊讶地笑起来,兴奋地抓住哥哥的手。
他点点头,于是我迅速坐起身,将汤药顺从地喝干净,皱起脸等他的投喂。
哥哥修长的手指剥开颗奶糖,糖纸“簌簌”的响在我听来真是最美妙悦耳的声音。
我垂下头用嘴巴叼走那颗白色糖果,舌头飞快地勾缠着那颗小圆球,口腔中的苦味被奶香与甜腻替代。
史蒂森搓了搓指腹被我急切动作而沾染上的涎丝,看着我满足的表情笑了。
即使他唇边的弧度并不明显,我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点。
我心下一动,捉住对方宽大的手掌,将手指一根根挤进他的指缝。
“哥哥,我又梦到那个人了。”我边动作,边向他撒娇。
他眼睛略微睁大,五指扣紧我的手:“别怕,都是梦。”
“哥哥,你今晚要留下陪我吗?”我顺势提出诉求。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我笑得眯起眼,让出些位置给他。
他背对着我将衣服一件件褪去,宽厚有力的臂膀,饱满健壮的背肌,紧致的腰线和结实的臀腿,无不吸引着我的视线。
他转身,屈膝上床,手臂越过我的腋下将我提抱起来。
我的本能驱使我用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他便毫不留情地攻略扫荡,将我吻得气喘吁吁。
他把我抱进床里,降下光帘。
他为我褪去睡衣的动作是温柔的,进来时却气势汹汹。
我整个人被他包裹住,浑身都是他的气息,每当这时候,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床榻被弄得一塌糊涂,他抱我去洗澡,把我裹在干净的浴巾里,叫鲁鲁进来换床品。
我迷蒙地睁着眼,猫在他怀里,用头发蹭蹭他的肩颈窝,这是跟奥利学的,对主人表达亲昵的意思。
史蒂森温柔地笑,指腹刮了刮我的鼻头:
“你跟奥利学的还不少。”
我睁大眼睛,害羞地把头埋在他颈窝,故意贴近他耳廓:
“喵喵!”
像只张牙舞爪却不敢对心爱主人做什么,只敢虚张声势的小奶猫。
史蒂森开怀大笑,重重亲了一口我的脸颊。
“要给猫洗澡了。听话的猫咪可不能挠主人。”
我点点头,“喵”一声,表示会配合他的小情趣。
水汽迷蒙的浴室,猫咪被主人摁在浴缸里清洁身体,为所欲为。为防止猫咪挣扎,主人不得不找出条皮带将猫咪的爪子捆在一起。
猫咪只能“喵喵”叫得凄惨,又被猫薄荷和逗猫棒哄得不可自拔。
临近凌晨,这场“洗猫行动”才终于结束,猫咪已经累得睡过去了。
主人将猫咪妥帖地放在舒适的被窝里,搂着睡了。
“鲁鲁,”我揉揉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失神,“我哥去哪里了?”
鲁鲁端来洁净水,回答:“列斯少爷,上将去述职了。昨晚他是直接回的家。”
“哦。”那我暂且原谅他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开的错处吧。
我摊开手,让鲁鲁给我擦手刷牙洗脸。
鲁鲁做得很细致,清洁完后,给我嘴唇涂了点降肿药。
“把奥利牵来。”
面前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药膏滚落在地。
我用食指抬起他发抖的下巴。
他整个人都在抖。真有意思。
“列斯少爷……”鲁鲁抬起眼睛怯懦哀求地看我。
一张平凡的脸。眼睛不够亮,鼻子不够挺,恶心的雀斑布满脸庞,干涩的唇颤动着,哝哝:
“少爷……鲁鲁做错了什么?”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的脸颊,我甩动两下手腕,皱眉,嫌恶地拿纸巾擦手。
“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鲁鲁的额头一下下磕在地板上,声声沉闷。
“鲁鲁……不敢……”他哭了。
我抬脚踢开他,指尖点了点光脑屏幕。
房门开启,野兽“呼哧呼哧”的响声传入我的耳朵。
我笑弯了眼,看向门口,语调愉悦:“奥利,过来。”
一只矫健的花豹挣脱了身后侍女的绳子,“啪嗒啪嗒”地冲过来。
鲁鲁惊恐地看着那只庞然大物,尖叫着想要躲到一旁。
我抓住他及肩的头发,把他拖到我脚边跪趴着,踩住他的脊背。
他不敢动了。因为奥利已经扑进了我的怀里。
毛茸茸滑溜溜的触感很好,我拥抱着奥利:
“奥利好乖哦,好久没见,想我没有呀?”
奥利是只很通人性的豹子,闻言小声“呜呜”两声,用脑袋蹭着我的身体,又用舌头舔我,表达着对我的想念。
我被他弄得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耳边的哭声很毁人心情。
我拍拍奥利的下巴,看着鲁鲁道:“奥利,今天给你加餐。”
鲁鲁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列斯少爷!——鲁鲁错了!对不起呜呜呜——求您放过我!——”
我抱住奥利的脖子,伏在它的身上,不让它一下猛冲吃掉面前的食物。语调轻松地讲:
“哦?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鲁鲁眼泪一直掉,哭得好丑。
“我不该……不该……”
我手掌抚摸着奥利颈间的毛发,奥利“呼噜”得很惬意,但鲁鲁发抖更厉害了。
“我不该偷拿您的东西!”
我挑眉,凑近他:“哦?什么东西呢?”
他的眼神很可怜,浸满了后悔与恐惧。
我向门边的侍女使个眼色,她拿着那条华贵柔软的床单,恭敬地呈上来。
“你以为我没看到?”我语气阴森森的,吓得鲁鲁又开始磕头。
血液激发了奥利的食欲。他不知道这会让他更接近死亡。
“把他带下去吧,和奥利一起,送到后院。”
我没有理会鲁鲁的哀嚎。
他为什么偷走那条床单?
也许是区区贱民一时贪心,舍不得那份精美昂贵,妄想借此谋利。
也许是自己想体验一下那条床单的舒适。
也许……是对我和哥哥之中的某个人,存在着不轨之心。
无所谓。这不是我该在乎的事情。
“列斯少爷,都处理好了。”
侍女来禀告,我晃着桌上的骰子,正在和自己猜大小玩。
“哦。”我含糊应一声。
有徐徐脚步声传来,侍女唤了声“上将”。
我惊喜地抬眼,脸上盛开笑容,立刻叫他:“哥哥!”
却见他身上还穿着漆黑浓墨的军装,脸色也跟衣服一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