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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泰国之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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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绥指尖攥着登机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粗糙的纸质边缘。
黑色行李箱滚轮碾过机场出发层的瓷砖,发出规律的声响。
司机帮他们把行李搬下车时,她瞥见清砚正低头看腕表,银灰色表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侧脸线条利落得像被精心雕琢过的玉石。
“证件带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机场空调的冷风还要凉几分。
清绥点点头,从包里掏出护照,顺手将垂到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接过清绥的护照,转身走向值机柜台,宽肩窄腰的背影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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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绥把额头抵在飞机舷窗上,冰凉的玻璃硌得骨头有点疼,却刚好压下昏沉的睡意。
八个小时的飞行像场没有尽头的钝痛,她偏过头时,正看见清砚在调座椅靠背。
“醒了?”清砚歪头,看了一眼清绥。
清绥摇摇头,又点点头。
清绥目光放空,看云层从棉絮状被风扯成薄纱,又在机翼下方堆成雪山。
身旁的清砚多数时候在看文件,偶尔抬手调整阅读灯,指尖掠过按钮时总带着种克制的优雅。
她渴得喉咙发紧,揉了揉嗓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清砚拧开瓶盖,递来一瓶水。
“谢谢。”清绥有些意外,清了清嗓子。
他没看她,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
她偷偷打量他握笔的右手,瘦削而修长,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非常赏心悦目。
飞机广播传来落地的提示音,随着人流,清绥跟着清砚进入曼谷机场。
曼谷机场的湿热空气裹着香茅味扑过来时,清绥细细一嗅,眉头紧紧蹙起。
他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滚轮在光洁的地面上滑出轻快的声响。
“订了车。”他言简意赅,伸手拦停一辆出租车,用流利的泰语报出酒店地址,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总统套房的门被推开时,清绥的呼吸顿了半拍。
整个房间装修得富丽堂皇,充斥着金钱的气息。
清绥忍不住低声叹道:“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啊。”
清砚瞥了眼她,催促道:“嘟囔什么呢,别堵在门口,快进去。”
挑高的客厅中央悬着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在柚木地板上跳跃,两间卧室分列左右,隔着雕花屏风遥遥相望。
“你住这间。”清砚把她的行李箱拎进左手边的房间,推开门时,阳台上的三角梅正开得热烈,粉紫色的花瓣簌簌落在藤椅上。
“会不会太……”她想说“铺张”,却被他打断:“安全。”
他转身去调空调,白色衬衫后背洇出一小块汗渍,“先休整两小时,晚上我定了餐厅。”
清砚推开泰餐厅雕花木门时,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暮色已经漫过湄南河,餐厅里点着橘色的灯笼,暖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飘着冬阴功汤特有的酸辣香,混着香茅的清爽,像把整个曼谷的傍晚都揉了进来。
清绥跟着他走到靠窗的座位,竹编椅垫带着点凉意。
她刚坐下就被桌角的木雕吸引——一只蜷着尾巴的小猫,爪尖还沾着片柚木叶,雕工算不上精致,却透着股憨态。
“喜欢?”清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指尖敲击着桌面,“问问老板卖不卖。”
清绥大受震撼,连忙摆摆手,“还是算了吧。”这哥真是壕无人性。
“点了冬阴功汤,不加香茅的。”他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还有菠萝海鲜炒饭,侍者说小朋友都爱吃。”
“谁是小朋友。”清绥小声嘟囔。
他连她不喜香茅的都察觉到了,清绥有点惊讶。
冬阴功汤端上来时冒着热气,酸辣的香气直冲鼻腔。
“小心烫。”
红色的汤里浮着大虾和蘑菇,柠檬叶在碗底轻轻晃。清绥抿了一口,辣意从舌尖窜到胃里,却被椰奶的醇厚温柔地接住。
“好吃吗?”他看着她,眼里盛着灯笼的光。
她用力点头,辣得眼眶发红,却舍不得停勺。
菠萝海鲜炒饭用半个菠萝装着,米饭金黄,虾仁和鱿鱼圈裹着蛋液的香。
清砚把最大的那只虾剥好放在她盘子里,指尖沾了点酱汁。
清绥抬眼看着对面,清砚正在慢条斯理地剥虾。
金丝眼镜滑在挺直的鼻梁上,下颌线绷得利落,耳垂下那颗淡痣被侧发遮着,一双和清绥相似的浅褐色眸子隐在细密的睫毛下。
“哥,你不吃吗?”清绥看着他面前几乎没动的餐盘。
他“嗯”了一声,把剥好的虾往她盘子里又推了推:“你多吃点,明天行程会很满。”
侍者端来餐后甜点时,清绥愣住了——是椰奶西米露,顶部不是芒果,而是缀着几颗红毛丹,晶莹剔透像红宝石。
“我听父亲说你对芒果过敏。”清砚把勺子递给她,“尝尝看。”
西米露滑进喉咙时,椰香混着果香在舌尖散开。
清绥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三个月的疏离像层薄冰,被曼谷的晚风一吹就化了。
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湄南河的潮气扑过来。
清砚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冷杉味混着餐厅的香料味,在她鼻尖萦绕。
“晚上凉。”他说,脚步放慢了些,好配合她的步调。
街边的小贩在卖花环,茉莉花和兰花串在一起,白的像雪,紫的像霞。
清绥买了两串,把那串茉莉花递给他:“戴着玩。”
花串的香气钻进鼻腔,清砚低头看着他指尖沾着的花瓣,不由得颤了颤。
“哥,”清绥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他,“我们去湄南河坐船好不好?”夜色里他的眼睛很亮,盛着整条河的星光。
“好。”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花环的香气在晚风里飘远,暮色像融化的蜂蜜,慢慢淌满湄南河。
清砚扶着清绥上了船,泰餐厅的灯笼在身后晃出暖黄光晕。
船身一荡,引擎突突的声响惊飞了岸边的白鹭。
两岸的吊脚楼慢慢后退,穿花衬衫的男人在竹窗边弹吉他,泰语情歌的调子混着河水潮气漫过来。
清绥指着晾衣绳上的虎头图案笑,清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举相机时镜头却偏了偏,“咔嚓”一声把她的笑收进取景框。
“删了。”她伸手去抢,船身猛地晃了晃,手腕被他牢牢攥住。
“坐好。”他的语气有些重。
清绥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欣赏着两岸的风景,直到岸边炸开烟花时,金红的光映在清砚脸上。
清绥看见他睫毛上沾了点水汽,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清砚正以一种无可言说的表情盯着她,眉头微挑,像是在等她解释。
清绥脑袋飞速运转,“额…你睫毛上有只虫子,我帮你弄下来了。”说罢一双盈满水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淡粉的嘴唇微微抿起,一脸真诚的盯着清砚。
每次闯祸时,清绥总会摆出这样一幅神色。
这招屡试不爽。
果然,清砚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是耳朵有些微微泛红。
船舶停靠在酒店附近,清砚伸手把清绥拉下船。
回到酒店,清砚把换洗衣物放在浴室置物架上时,走廊传来清绥回房的轻响。
磨砂玻璃外的光线暗下来,清砚将衬衫随手搭在浴室门把上,摘下手腕上的茉莉花串。
他拧开热水阀,水流撞击瓷砖的声音立刻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泡沫揉开时带着淡淡的冷杉香,是他惯用的沐浴露味道。
他低头冲洗手臂,水流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冲掉傍晚沾在袖口的河沙时,淡淡的茉莉味氤氲开。
关水时,浴室里的雾气浓得化不开。
他裹着浴巾推开门,湿发垂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毯上洇出细小的痕迹。
抬手捋开挡眼的头发时,露出颈间泛红的皮肤,是热水熏出来的颜色,倒比平时多了点活气。
一阵欢快的铃声传来,清砚捡起手机,是沈珩发来的视频通话。
接起后,一张风流多情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沈珩正坐在吧台边上,眼尾微微上挑,那双眼瞳是极浅的灰蓝色,看人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勾。
清砚目光落在他松松垮垮的领口和露出的小段锁骨上,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
“把衣服穿好。”清砚语气有些冰冷。
“老古板。”沈珩毫不在意地敲击着吧台,轻佻地对清砚眨了下眼。
看着清砚身上的酒店浴袍,沈珩眯了眯眼。
“你在哪儿了?”
“曼谷。”
沈珩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谁?”
清砚吹完头发,顿了一下,“我一个人。”
沈珩撇撇嘴,“真没意思。”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对话。
“哥,我想用一下你的吹风机,我那边的坏了。”
清砚打开门,清绥正穿着一套嫩黄色的小熊睡衣看向他,脸上还染着薄红,水珠正顺着发梢滚下,落在走廊的地毯上。
沈珩吹了个流氓哨,“哦~是妹妹啊。”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妥妥一幅‘男狐狸精’的妖艳样。
清绥脸黑了,立马挂断电话。
“跟我进来。”清砚指了指正插着电的吹风机,“你坐那儿吹就行。”
清绥点了点头。
清砚坐在一旁的床上,揉了揉眉心,接受着沈珩的信息轰炸。
沈珩:阿砚你还学会骗人了?咱们是不是兄弟了??
沈珩:还挂我电话!!
沈珩: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沈珩:让我看看妹妹~
清砚:怕你脑补而已。我爸安排的。
清砚淡定地关了手机,视线移向清绥。
清绥把吹风机举到头顶,暖呼呼的风扫过耳廓,带着点痒。她对着镜子把头发一缕缕撩起,发梢的水珠被吹得四散,落在肩头,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
目光一转,透过镜子与清砚视线交汇,清砚先移开了视,不自然地咳了咳,有种被当事人抓包的尴尬。
清绥嘴角微微上扬,关了吹风机的开关。带着点愉悦:“哥,我吹好了。”
“放那儿就行,你走吧。”
“嗯嗯。”清绥招了招手,语调轻软,“晚安。”
“晚安。”清砚声音有些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