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101次遇见你》TAORAN

2、循环伊始：3月15日，晴

　　轰——！
　　无边的黑暗，冰冷、粘稠、带着令人作呕的失重感，如同亿万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将宋屿的意识狠狠撕扯、拖拽，沉向永不见底的深渊。分解、虚无、那熟悉的、令人绝望的“归零”感再次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
　　然而，这一次，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降临之前，一点微光，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烙印般刻在视网膜上的画面，顽强地穿透了意识湮灭的洪流！
　　血色的黄昏天幕下，纷乱的樱花雨中，那个纤细的身影，精准地抬头，目光穿透距离与混乱，锁定天台上的他，然后，坚定地、无声地——点头！
　　“她记得？！”
　　这个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念头，带着颠覆百次轮回认知的狂暴力量，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狠狠撞碎了宋屿心中那座名为“绝望”的冰山！随之而来的并非狂喜，而是一种更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悸与滔天巨浪般的疑问！
　　“唔…”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宋屿猛地睁开双眼！
　　依旧是那刺眼而冰冷的晨光，如同精确的手术刀，切割在宿舍窗户的磨砂玻璃上，烙印在他紧闭后又豁然睁开的眼睑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余悸，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残留的、被那“点头”所引发的剧烈震荡。
　　没有初醒的恍惚。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窒息感和一种被投入更大谜团的茫然。
　　他直挺挺地坐起身，动作因为残留的惊悸而显得有些僵硬。目光扫过——冰冷的铁架床，书桌上摊开的、页码固定的物理习题册，墙壁上指向七点整、秒数规律跳动的电子钟…一切如旧。窗外，几片早樱花瓣打着旋儿落下，轨迹熟悉得令人心头发寒。
　　三月十五日，晴。第一百零一次。
　　轮回，再次开启。
　　但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宋屿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要确认这具身体是否真实。第一百次轮回结束前，林晚那个清晰无比的点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带来灼痛般的惊疑。
　　“她记得…她怎么可能记得？！”宋屿低声嘶吼，声音干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次重启，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开始！是第一次见面！她应该像前九十九次一样，是个对‘宋屿’这个存在毫无印象的转校生！为什么…为什么第一百次…她会点头？！”
　　巨大的疑问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第一百次轮回结束时那认命般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狂喜、焦灼和巨大探究欲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腔里剧烈翻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那个“靠近即重启”的铁律，似乎并非绝对？或者说，林晚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超越这个铁律的、无法理解的巨大BUG？
　　宋屿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上冰冷的地板。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非但没有让他冷静，反而像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眼中压抑不住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第一百零一次！这不再是绝望的重复，而是带着惊天秘密的全新开始！
　　他冲到窗前，动作甚至因为急切而有些踉跄。目光穿透玻璃，死死锁住楼下那条樱花小径的入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名为“验证”的乐章。
　　七点二十五分。分秒不差。
　　那个纤细的身影，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眉眼，带着与周遭喧闹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安静地出现在小径的入口。
　　林晚！
　　宋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将整张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屏住呼吸，双眼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死死锁定林晚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尤其是她的头部！
　　一步，两步…她走得很慢，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风吹过，樱花飘落。一片花瓣拂过她的脸颊。
　　来了！就是这里！
　　宋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在第一百次轮回的清晨，就是在这个瞬间，林晚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头，目光似乎投向了他窗户的方向！
　　这一次呢？！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晚的脚步…依旧保持着匀速。那片花瓣从她脸颊滑落。她的头…没有动！没有一丝一毫向上抬起的迹象！她只是微微侧了侧脸，避开了另一片飘落的花瓣，然后继续低着头，走向教学楼，身影很快消失在门洞的阴影里。
　　没有抬头。
　　像前九十九次一样。
　　宋屿僵立在窗前，保持着那个近乎扭曲的观察姿势，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窗外清晨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在耳边轰鸣。
　　没有抬头…没有看他…
　　第一百次轮回清晨那惊鸿一瞥的“异常”，在第一百零一次的开端，消失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冰寒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要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扑灭。难道…那真的是自己的幻觉？是第一百次绝望轮回濒临崩溃时产生的妄想？
　　“不…不对…”宋屿猛地摇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黄昏…黄昏的那个点头！那是在重启风暴里，世界规则最不稳定、最混乱的时刻！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幻觉！”
　　清晨的平静无波，与黄昏那颠覆性的确认，形成了无比诡异的矛盾。这矛盾本身，就蕴藏着巨大的秘密！
　　宋屿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在黑暗中锁定猎物的鹰隼。第一百次的疯狂和毁灭欲暂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专注、更加…狡猾的探查意志。
　　他不再像前一百次那样，要么莽撞地靠近，要么绝望地远离，要么疯狂地破坏。这一次，他选择成为“观察者”，一个隐藏在背景里的、耐心的猎人。
　　他要“看”。用这第一百零一次轮回，仔仔细细地“看”清楚林晚！看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听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虽然她几乎沉默），捕捉她身边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他要寻找证据，寻找那“点头”背后的真相，寻找她身上可能存在的、打破这无尽循环的钥匙！
　　宋屿迅速洗漱，换上校服。动作依旧带着百次轮回养成的精准和麻木，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截然不同的火焰。他拿起书包，推门而出，走向教学楼。步伐沉稳，甚至刻意收敛了身上那股因轮回而积累的阴郁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间谍，融入了早读课的人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摊开书本，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透过书本的缝隙，穿过几排座位，牢牢锁定在教室角落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林晚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边。她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桌上的课本，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侧脸线条优美而安静，像一幅静谧的油画。周围同学的低声交谈、翻书声，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像被一个无形的、隔绝噪音的罩子笼罩着。
　　宋屿的心跳在平稳的伪装下，依旧保持着高速的节奏。他强迫自己移开过于直接的视线，用眼角的余光，用每一次不经意的抬头或侧身，捕捉着林晚的动静。
　　她翻书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书页的边缘，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感觉。
　　她写字时，握笔的姿势很标准，手腕悬空，字迹清秀工整，速度不快不慢。
　　课间休息，她从不主动与人交谈，有人试图搭话（通常是好奇的新同学或热心的班干部），她只是抬起眼，用那双清澈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眸子看着对方，然后轻轻摇头，或者用极其简短的词语回应，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她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要么看书，要么看着窗外出神。窗外是操场，是飘落的樱花，是更远处城市的轮廓。
　　一切看起来，都和宋屿记忆中的前九十九次没有任何区别。那个在黄昏血色天幕下对他点头的林晚，仿佛只是他极度绝望下臆想出来的幻影。
　　失落感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悄悄缠绕上宋屿的心脏。难道黄昏那一幕，真的是世界重启瞬间产生的时空错乱影像？是自己过于渴望救赎而产生的自我欺骗？
　　上午的课程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汹涌的状态中度过。宋屿像一个绷紧到极限的弦，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在林晚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种近乎病态的专注，是否也是一种徒劳。
　　直到——午休。
　　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雀，涌向食堂。宋屿刻意放慢了收拾书本的速度，目光始终留意着角落。
　　林晚也站起身，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结伴而行，依旧是一个人。她拿起那个透明的水杯，看样子是准备先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水，再去食堂或者回教室。
　　宋屿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他没有立刻跟出去，而是等了片刻，才拿起自己的水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教室。
　　走廊里人已经少了很多。林晚正站在饮水机前，背对着他，微微弯着腰，按着出水按钮。清澈的水流注入杯中，发出哗哗的声响。阳光从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很长。
　　宋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跳平稳。他走到饮水机旁，站在林晚的侧后方，间隔着大约一米半的距离——这是他根据前九十九次失败经验总结出的“安全距离”。靠近到这个程度，在之前从未直接触发过重启，但会引起周围环境的“巧合”干扰（比如突然掉落的书本，路过的老师询问等），最终导向失败的结局。
　　他伸出手，将自己的水杯放在另一个出水口下方，按下按钮。水流声掩盖了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紧紧锁住林晚的侧脸和脖颈。
　　林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即将接满的水杯上。
　　就在她的水杯即将接满，水流声渐小，宋屿的水流声成为主导的那一刹那——
　　宋屿用尽全身力气，凝聚起百次轮回积压的所有疑问、惊悸、渴望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在心中无声地、却如同惊雷般咆哮出那个名字：
　　**“林晚！！！”**
　　没有声音发出。只有一股强烈到近乎实质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精神之矛，带着宋屿所有的执念和第一百次黄昏那颠覆性画面的冲击，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刺向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
　　时间仿佛凝固了。
　　哗哗的水流声依旧。
　　林晚握着水杯的手指，猛地一僵！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僵硬，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但落在宋屿高度集中的视线里，却如同慢动作般清晰！她的指关节在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异常苍白！
　　紧接着——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炸裂在空旷的走廊！
　　林晚手中那个即将接满的透明水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从她僵硬的指间滑脱，狠狠摔在坚硬的水磨石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清澈的水混合着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冰花，飞溅开来！
　　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格外惊心！
　　林晚整个人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声惊得灵魂出窍，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脸色在瞬间褪得惨白如纸！那双总是低垂着、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眸，此刻如同受惊的小鹿，骤然抬起，瞳孔急剧收缩，里面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骇和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扫过地上的狼藉，扫过飞溅到脚边的水渍和碎片，然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极其缓慢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一点点地…移向了站在她侧后方、同样被这剧烈反应惊得愣住的宋屿！
　　四目相对！
　　宋屿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看到了！
　　他清晰地看到了林晚眼中那绝非初次见面陌生人该有的惊骇！那恐惧深处，分明混杂着一丝极度的困惑和一种…仿佛在辨认着什么、确认着什么的…**熟悉感**！就像在无尽迷雾中，突然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轮廓！
　　那不是NPC程序化的反应！那是活生生的、被触及了某种禁忌记忆的惊悸！
　　然而，这震撼灵魂的对视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林晚眼中的惊骇、恐惧、困惑和那丝诡异的熟悉感，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薄冰，在宋屿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茫然和空洞，如同被瞬间格式化的存储器。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涣散、陌生，仿佛刚才那剧烈的反应和短暂的眼神交汇从未发生。她像是刚刚从一场深度昏迷中醒来，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何站在这里，为何脚下是一片狼藉。
　　她有些迟钝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水和玻璃碎片，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扰，但更多的是不解。她甚至没有再看宋屿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她弯下腰，没有在意地上的水渍和尖锐的碎片，伸出纤细的手指，似乎想去捡拾那些最大的玻璃块。
　　“别动！”宋屿下意识地低喝出声，一个箭步上前，想要阻止她可能被割伤的危险动作。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了思考。
　　就在他迈步上前，缩短了那“安全距离”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宋屿瞬间汗毛倒竖的异常波动，毫无征兆地掠过空气！
　　那感觉极其短暂，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微小石子荡开的涟漪，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宋屿，这个经历了百次时间重启、对规则波动异常敏感的“囚徒”，却清晰地捕捉到了！
　　紧接着，就在林晚即将触碰到玻璃碎片的手指前方，那一片被阳光照亮、漂浮着细微尘埃的空气里——
　　一道极其细微的、长度不足半厘米的、如同被最锋利的刀片划过玻璃留下的浅痕般的——**黑色裂痕**！毫无征兆地、一闪而逝！
　　它出现得如此突兀，消失得又如此迅速，快得如同幻觉！但它存在过！宋屿百分之百确定！那裂痕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空间裂缝，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非自然的质感，边缘闪烁着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数据流般的幽蓝色微光，如同…电子屏幕的坏点？或者…世界程序运行中出现的…BUG？
　　一股寒意瞬间从宋屿的尾椎骨直冲头顶！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因为巨大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略带关切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是隔壁班的女生，刚好路过，看到了地上的狼藉和呆立当场的林晚。
　　林晚像是被这个声音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女生，眼神依旧空洞，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没事。”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要去捡玻璃的动作，也忘记了那惊鸿一瞥的黑色裂痕，甚至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宋屿。
　　她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水和碎片，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个女生好心地说：“别用手捡，我去找保洁阿姨！”说着便跑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宋屿和林晚，以及一地狼藉。
　　宋屿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尖冰凉。他死死地盯着林晚，盯着她脸上那纯粹的、不似作伪的茫然和空洞。刚才那惊骇的眼神，那短暂的熟悉感，那诡异的黑色裂痕…一切都如同潮水般退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不！痕迹留在了宋屿的心里！如同惊涛骇浪！
　　水杯的异常滑落…林晚瞬间的惊骇与熟悉眼神…一闪而逝的黑色数据裂痕…以及她随后彻底的“格式化”般的茫然…
　　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那无声的、凝聚了全部意念的“林晚”咆哮之后！
　　这绝不是巧合！
　　宋屿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胸膛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谜团的核心边缘，窥见了冰山一角下那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真相！
　　林晚身上有秘密！巨大的秘密！她的记忆…绝非每次重启都会清零！那黄昏的点头，清晨可能的抬头，此刻水杯的滑落和瞬间的眼神…都指向同一个令人惊悚的结论！
　　她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瓷器，散落在一次次重启的洪流中！在特定的刺激下——比如他强烈意念的“呼唤”，或者重启规则最不稳定的黄昏时刻——那些碎片会短暂地、如同幽灵般闪现！然后又会被某种力量迅速抹去、压制，让她回归“空白”！
　　而那黑色的数据裂痕…就是这个世界规则出现异常、压制失效或者…自身出现“故障”的具象化表现！
　　“找到你了…”宋屿看着眼前依旧茫然无措的林晚，看着她那纯净却空洞的眼睛，心中无声地咆哮着，一股混杂着狂喜、恐惧和巨大使命感的战栗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第一百零一次的轮回，不再是绝望的重复。这是一场狩猎！一场针对世界真相、针对林晚破碎记忆、针对那黑色裂痕的…狩猎！
　　他必须找到方法，捕捉那些闪现的记忆碎片！必须弄清楚那黑色裂痕的本质！必须…在她被彻底“格式化”之前！
　　就在这时，那个热心的女生带着保洁阿姨匆匆赶来。阿姨一边抱怨着一边麻利地开始清理。
　　林晚似乎终于从茫然中稍微回神，她对着帮忙的女生和保洁阿姨微微鞠了一躬，声音依旧很轻：“谢谢…对不起…”然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急于逃离这个让她感到不适和困惑的地方，转过身，没有再看地上的狼藉，也没有再看旁边的宋屿一眼，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地、慢慢地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背影单薄而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宋屿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她消失在教室门后，目光深沉如渊。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因为刚才的紧张而布满冷汗。他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无法熄灭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名为“破局”的火焰。
　　林晚，这个带着记忆碎片行走的“唯一变量”，这个世界规则裂痕的“触发器”…他找到了！这循环的牢笼，第一次，被他撕开了一道微不可查，却足以致命的缝隙！
　　“等着我…”宋屿对着空荡的走廊，对着那无形的循环意志，无声地宣战。“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轻易‘格式化’她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残留的一小块透明玻璃碎片。尖锐的边缘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他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锋利的边缘刺破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痛楚和无比清醒的真实感。
　　鲜血，顺着指缝，无声地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