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船上的对话》柚又柚

5、讨论

　　文学教授端着补给找到几个好友的时候桌上的气氛正焦灼，政客和建筑师正在讨论一个话题，科学家插不上话，只是在一开始表态了她不支持自己丈夫的观点。

　　政客看到文学教授来了招呼她坐下，“我问你一个问题，咱们探讨一下：你承认不承认，生育率的上升会让飞船生活变差。”
　　文学教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政客认真的脸，他下巴微低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对方，微笑着，神情坚定，说着话右手的手指会在空中反复画圈，这是他对自己观点极有信心时的表现。
　　“啊？”她有一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在一艘能够从地球飞向太空的飞船上听到如此腐朽的话题。

　　“就事论事，飞船上的人多了就是会造成资源分配不均，现在出台了这么多利好婴幼儿的政策，对成人的关怀远不及从前，这是有因果关系的。”
　　“我不认为。”建筑师继续表明观点，“这只是一个原因的两个现象，你不能非常粗暴的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我也不这样认为。”文学教授难得和建筑师一个观点，科学家和政客都有些意外。

　　政客方才信誓旦旦的气势小了些，可仍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不是因果逻辑，就说从现在的状况分析，两者确实有紧密的关系，而且其他数据的相关性远没有这组高。别说我们这艘飞船，我看到报告了，整个舰队都是这样。”
　　文学教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所以呢，要剥夺婴幼儿的生命还是普通人的生育权？难道我们现在面临的物资短缺不是因为只能自飞船上生存的客观条件吗？”
　　建筑师点头，“对，这根本不是一件事。”

　　政客面对两个人的攻击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可他仍旧不放弃自己的阵地。
　　他双手推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神变得柔和，语气也更加轻松，像是无伤大雅的在开一个小玩笑，“不说伦理嘛这件事，就讨论这个情况。而且现在我们在太空中，要从哪儿变出来那么多的物资和食物，在这方面进行人数控制肯定是成本最小的啊。”

　　为了让生存在舱内的人类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四周的窗户都是全息投影，看起来外面就是高楼大厦，夕阳正把这几栋像金箍棒一样的高楼照的橘灿灿的。
　　文学教授看着四周的投影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地球最后的几个月，大家讨论着什么群体应该自觉去死为地球续命，人类为了生存终于堂而皇之的阉割人性。

　　“这叫什么成本控制，你怎么不说让四十岁以上工作能力降低的人类自动灭杀呢？这不比杀那不足一千的孩子们有效率。”
　　政客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不是要杀孩子们！是控制以后可能出生人口！”其他三个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接着想到了他那才三岁的孩子。
　　“我也不认同，这不是个办法……人类就算最后在太空中饿死，也不应该这么做。”科学家一开始没说几句话，她不想自己的丈夫因孤立无援而更加难堪。

　　政客调整语气继续论证，“不是让大家现在去给所有人类做阉割术，毕竟以后生命还是要传承的嘛，理论上为了解决目前的问题这确实是个办法，而且这两组数据确实高度相关。”
　　“高度相关是因为……”文学教授皱起眉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不耐烦“相关是因为两者因为同一个原因造成的，就像是经济下行不仅口红销量会下降，高跟鞋的平均高度也会降低，那为了让口红销量上升就做高鞋跟吗？还是为了让经济上行狂卖口红啊？”
　　政客被说的语塞，可他此刻想挽回的已经不是自己观点的立场，而是自己的尊严。一直以来他在这四人中是以理智、睿智作为标签，被他们批的体无完肤还是头一次。
　　“可如果真的限制人类生育，确实能够提升其他人类的生活品质啊。”
　　建筑师顶不住他纠缠不休的论证，也想顾及他的脸面，和文学教授对视一眼后他缓着语气开口，“从前，飞船上第一批婴儿诞生之前，我们吃的就是塑料包里的补充剂，现在还是，将来也是。日子会变差，是因为人类把太空想的太简单，又把自己想的太伟大。”
　　“是啊，人不能总是这么傲慢的考虑问题。而且，如果我们适龄男女的生育权会被轻易剥夺，那接下来是什么？如果你觉得那是他们的孩子和你没关系……”
　　政客打断，“不是，我没那么想。”
　　文学家压了压手掌，“假设，我们都能很轻易的为了群体利益牺牲一部分人群人权，那你怎么保证自己一定能站在得利的一方？”
　　政客停了停，“是，你说得对，我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是有船票的一个，可……你不能否认，控制生育会提升我们的物资配给份额。”
　　“我吃饱了。”建筑师埋头苦吃结束了和补充剂的战斗。
　　文学教授一狠心将补充剂倒入自己胃里一擦嘴一摆手算是和各位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