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春刀》一述江水

28、第 28 章

　　“娘子，我听了个消息。”荷花总是能够打听到一些小事情来，荷花的消息方时锦大多都是听听就罢了，前几日打听的也一样，方时锦也就听听就过了，“李大郎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快要成婚了，而三郎是没有定下来的，因此，西苑的人的机会来了。”

　　谁都想要往上爬，西苑的人也不例外。西苑的表姐表妹们一箩筐，连一些没有关系也强行扯上了关系，李家是大门户，自然能够容忍，对他们来说，养一群张着嘴的人跟养一群蛐蛐一样，简单得不行。

　　这群人也生了心思，虽然李家的门第不行，可是李家银子的，日子总归不难过，想要什么也就有什么，这是她们能够勾到的好命了，所以李新霁成了一块肉，而比起李新霁，李新盛更有前途，李新盛是个当官的，可那也只能够做小妾了，他的妻已经有人选了，那个妻子的身份地位是她们勾不着的，他们也不会去争这个，她们只会争小妾的位置，小妾自然也好，可是比起小妾，妻子更加受人尊重。

　　妻子能够应酬，小妾很少出门，哪怕是很宠爱，在外人也不能显露，尤其是当官者，他们身上不能背着宠妾灭妻的罪名，所以受了自家官人的爱护，也没办法在外头展示。

　　要是失去了宠爱，那么内里的体面也没有了。

　　这是个人的选择，不管盯上了哪个位置，都要好好的去讨好李大娘子，偏偏李大娘子是个不爱出门的人，除了这样的时间，大多时候都追踪不到她的行踪。

　　李新霁和李新盛也是同样，他们格外的忙，连影子都见不着，想找到他们，那都是运气和耐心了。

　　“李三郎...”方时锦没有将人对上号，所以她一听便怔愣住了，到底谁是李三郎，她在荷花的那句‘李郎君’之下想起了人，也对上号了。

　　李新霁...这个事情她是没有想过的，在印象中，李新霁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油腔滑调的，这就很败坏印象了。

　　“李三郎有这个资本，西苑那些娘子们也不差啊。”

　　可是不差，总归是比不上李新霁的家世的，所以她们就开始盯上了李新霁，方时锦知道归知道，她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也就听过了，今日才见证了威力。

　　方时锦受着这样的目光下应了一声好。

　　“嗯，等会让承恩带你出去买点东西，你也别推辞，这是常规的，不然我去给你买。”

　　李大娘子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等请安结束后方时锦就被李大娘子给推上了马车。

　　“叨扰了。”方时锦上马车之前冲着李新霁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李新霁骑着马，他在马上是睨眼看着方时锦的，脸色冷漠，睨了一眼之后就轻飘飘地移开了。

　　“林伯，你跟母亲说，那罗裳坊最新采过来的江南料子爷势必拿下来，让母亲等着好了。”

　　李新霁也不想陪软弱的小女娘，所以当大娘子提及的时候，他是抗议的，拒绝的。

　　“母亲，你让下人给她采买，我哪儿有时间。”

　　李大娘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新霁，怒道，“没时间陪时锦采买，有时间去斗蛐蛐？”

　　她这个三儿子性子不成熟，着实是让她头疼得紧，什么事情都不爱拿着规矩办事情，乱来的时候真的乱来，有时候还需要大儿子擦屁股，如今还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斗蛐蛐，甚至还要光临赌场，去赌场倒也不是为了赌，而是看热闹的，起哄那些赌徒去赌，有些赌徒身无分文还是他的功劳。

　　李新霁这样的行为是李家的人都看不过眼，可是他的行为没有人能够控制，谁说都不行，虽然现在的产业没有全部到他手上，可是到他手上的生意都好，而且他未来必定是当家的，要接过生意，所以也没有人敢说话，只要他不耽搁事情就行了。

　　可作为生母，大娘子是有开口的资格的，她看不得李新霁这么堕落下去。

　　“母亲，她一个小女娘和我一个男人在一起，着实是不合适。”

　　男女大防，怎么可行！

　　大娘子冷冷地瞅了一眼李新霁，这个时候大娘子和李新霁的神色是一模一样，李新霁继承了大娘子的艳丽，轮廓却与大娘子区别开了，唯独眼睛与大娘子一模一样，眼睛又圆又媚，但他的眼底多了一份傲然。

　　“这差一步就成了你的妹妹，只要这孩子同意，你就当她是你的嫡亲妹妹。”

　　听到这话的时候，方时锦的大脑嗡了一声，嫡亲妹妹，这方时锦还真的担当不起来，要是那件事情没发生，那么这个身份地位还是不错的选择，她会欣然接受，可是她不行，至少道德良心之上不同意，大娘子这么说几乎半默认了，这不给方时锦一个反驳的机会，哪怕是反驳，外面的人都会默认方时锦有一半的可能性是李家的人，李家的儿女，这给方时锦安上了一个名头了。

　　名头嘛，方时锦不认就不认，可是旁人都认，那么方时锦就是李家的女儿，假的慢慢变成了真。

　　不过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大多都不承认这个身份地位的，就等着李娘子之后怎么处理了。

　　可哪怕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艳羡，嫁到李家或许也是好去处，可是让李家做后盾也不错，但是有些人还是看不上，毕竟不是李家的亲生子，能有多少助力？还不如嫁到李家成为李家的一部分。

　　“母亲，你这说话比我还混不吝，她是外人，跟我们又没有血缘，你要是应当，别人会怎么想？”

　　李新霁锤死挣扎。

　　“你们怎么想？”大娘子看向周围的人询问。

　　“自是最好的，我也能多一个表妹。”张曦月是最积极的，“姨母，我第一眼看就很喜欢她。”

　　她冲着方时锦笑。

　　“时锦妹妹和咱们是有缘分的。”

　　这样的话只多不少，一个个都张嘴就吐出了，没有一个人去打断这样的气氛。

　　“好了好了，承恩，你就当做为了我，我前段时间想要的布料样式还没有出，你去帮我拿一下。”

　　因为这个缘由，李新霁屈服了，如今站在外头受着冻等着方时锦，倒是一阵委屈，好在他的母亲也没有在塞人进来了，不然他今日是有的一阵折腾了。

　　李家的马车是好的，不论外观，还是内壁，方时锦一撩开帘子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的香气，清冷的香气并没有冲鼻子，幽幽的香气若隐若现，马车宽敞，里面吃喝全都有，因为是冬日，车厢放了好几个汤婆子将车厢内烘得热乎，将方时锦寒冷都驱除了，马车内的坐垫等物都是顶好的料子，坐着也舒服，在这里面脱下大氅也是绰绰有余的。

　　李家的马车很稳，一路上都没有怎么抛掷就到了地方。

　　“方时锦，你要什么你就直接说，别跟那些小女娘一般，别别扭扭的。”

　　李新霁下来前将要求说明白了，只有将这边事情搞清了，他才能早点脱身，去做该要做的事情。

　　“郎君要是忙，那郎君去忙吧，我能自己看。”

　　李新霁急不可耐的神色，一眼扫过去就能够看出来了，方时锦没有那么不识趣，她很久没有出来了，她想自个四处逛逛。

　　“也没有那么忙，方时锦你要去做什么，我可以等你。”须臾之间，李新霁便将脸上的不耐烦给收敛了，他神色平淡，足足的耐心展现在脸上。

　　“你放心，知韫关着，我跑不了哪儿去。”

　　方知韫还在笼中，他们想要逮住她，只要跟着方知韫就能够找到她，她与方知韫是割舍不开的。

　　“这个谁说得定，你是什么的为人我也不知道，万一你想跑，我也逮不住你，你说是吧。”

　　“郎君一直都不信任我，我也无话可说，我觉得我是最真诚的。”

　　李新霁不接招，冲着方时锦咧嘴一笑，眼珠子提溜了两下，目光在方时锦身上扫了一下。

　　“走吧，给你买着装，总不能让你在外人面前丢了我们李府的脸。”

　　方时锦连忙摇头，“郎君多想了，我不是李家人，我不会丢了李家的脸面。”

　　方时锦愁着大娘子那些话，她必须要打消大娘子的想法，李新霁是一个入口。

　　“你不会...”李新霁嗤笑了两声，满眼的打趣和嫌弃，“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爬床的人没有好下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方时锦的脸瞬间腾红了，她哪怕是躲都没有地方躲，马车被下人开走了，她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着，一层层目光往方时锦的身上射，这种恶意与之前的恶意是不一样的，她说不清，只想躲。

　　周围的声音一道道，都在指着她不检点，可是她做了什么？不过是拒绝了一件事情，然后被李新霁张张嘴说出了这样的话，对她泼脏水，方时锦的年纪到底不大，面对这些明晃晃露在表面的恶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觉得眼睛红了，泪水挤在眼眶让它变得酸酸涨涨的，空间一点点被挤压，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她颤着身子指着李新霁，“李郎君如此看我？要是你真的这么认为，我就走，等知韫出来我就离开，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踏入此地。”

　　她要走，可那双腿痴痴傻傻地杵在地上发颤，动不了，千斤重压在腿上，所有的气息都顺着身体往下流，直到到了脚上，才停止了流动，这让她格外的被动，整个人的重量都在脚上了，她张不开腿。

　　太多人了，方时锦还没有面对这么多人，一两个人她还能够跟人吵吵，可是这么多人，她一张嘴巴也吵不过，只能够跟李新霁嚷嚷，可是现在她身上的力气都被李新霁的话给卸掉了，再加上周围一直在嘟嘟囔囔，将她的思绪打乱了。

　　“这可不行，你是我家的恩人，怎么这么轻易让你走，就算我同意母亲也不同意，况且母亲是真心待你的，那成千上万堆起来的房间说是黄金屋也不为过了，你这么一走了之还对得起母亲吗？且不说那些，你每天吃的都是精贵的，要说这恩情早就还完了，还有倒拿的。”

　　方时锦的脸面被压了又压，她连脸都没有办法抬起来，太丢脸了，羞愧得难以下台。

　　李新霁这是将他家的恩情来说事情，将道德一层层地往她身上绑着，她连说不可以的话都没有，指不定有人会喊着她为白眼狼，她要是...

　　“那些倒拿的我也不求你怎么的，只要你照顾我母亲，我就开心了，哪怕是做不成妹妹，我们也算是---比陌生人好些吧。只要你念着这个情，就陪陪母亲吧。母亲刚没了一个女儿，她心中孤苦。”

　　方时锦骑虎难下，只能应下，而她这才明白了李新霁到底是怎么样的混不吝，完全不将他们这些小女娘的名声当名声，玷污的话张口就来，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她甚至还看到了李新霁偷偷冲着她笑，那是一种张扬的，挑衅的，也是隐秘的，只有方时锦看到。

　　方时锦生气，可是她没办法，口说无凭，只能压着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