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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幸福童话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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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小朋,难怪找不着你,原来是躲在这儿跟田公子说悄悄话呢?”
未及人至,一股浓稠馥郁,熏得人头晕的女士香氛已汹涌袭来,瞬间将郑朋身上那点洁净的皂角清冽吞噬殆尽。
一个衣着华丽,嘴角噙着过分热情笑容的中年女人摇曳着腰肢欺近,不容分说地用一只手臂搂住郑朋的肩膀。
她转向田雷时,眼尾精心描绘的细纹都堆叠了起来。
“田公子,我们小朋呐,头一回来这种场合,年纪小不懂规矩的,要是哪里冒犯了,您可千万多担待呀。”
她那语调软得能掐出水。
“这不,年会表演快开始了,他还得赶紧去后台准备呢,可不能误了正事。”
她涂着艳丽如血的蔻丹手指看似爱怜地轻轻在郑朋肩头摩挲,指甲却暗暗用力,狠狠掐入郑朋臂膀薄薄的皮肉。
一个无声的,不容违抗的命令。
郑朋身体一僵,迅速低下头:
“田,田先生,失陪了。”
他几乎是被那股带着甜腻香气的力道强硬地推着离开。
在与田雷错身而过的瞬间,女人脚步微顿。
“彼岸酒店,4301……”
她抛给田雷一个意味深长甚至带着几分狎昵的媚眼,用只有田雷能清晰听到的刻意压低的嗓音说道:
“田公子若是得空想关照关照我们小朋…他呀随时都在那儿恭候您大驾呢。””
比起一个经纪人,此刻笑容可掬的她,更像是个娴熟兜售着身边这位男娼的老鸨。
田雷本能地对这个女人感到厌烦。
那浓烈得仿佛能凝结成实质的脂粉气息如同腐朽的绸缎,紧紧缠绕在鼻端,让田雷胃底一阵翻搅,几欲作呕。
凝视郑朋远去的背影片刻,他的视线落回原处,定格在郑朋遗落在小几的那只酒杯上,杯沿还残留着一点模糊的唇印水汽。
一个念头突然毫无预兆地窜了上来:
郑朋,这个男孩曾被多少次这样盛装打扮,像一碟精致的点心呈上不同权贵的床榻?
而面对那些或肥硕或阴鸷的贵客时……
这个叫郑朋的男孩还是会像刚才面对自己一样,生涩惊惧?
亦或者早已熟练地弯起唇角,漾开一层诱人采撷的糜艳风情?
田雷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心尖尝到一丝涩意。
“呵。”
无声的嗤笑在胸腔里回荡。
他竟对这个男孩滋生出一股近乎残忍的,猎奇的探究欲。
这欲望来得突兀又尖锐,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彼岸酒店,4301。
田雷倒想知道,当自己成为了这个男孩服务的客人,当那扇门后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当这张脸孔在情欲的潮汐中沉浮,那具被当作交易筹码的身体在真正承受他时……
究竟会露出何种表情?
屈辱的泪水,破碎的呜咽,僵硬如木偶。
还是沉沦的迷醉,甜腻的呻吟,□□又风流。
这缕浸透血腥与脂粉味的思绪如毒藤绞紧了田雷的神经,直到台上麦克风传来刺耳的啸叫才被强行打断。
主席台上,那身银灰色高定西装裹着的身影已然落座,衰颓的暮气穿透了宴会厅堂,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清晰可辨。
田雷眼睫一颤,视线被生生拽回前方,可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什么都模糊不清
——冗长乏味的年会致辞在虚浮掌声里开场了。
接下来的那些虚与委蛇的场面话,那些程式化的掌声,于田雷而言,都不过是背景里沉闷的噪音。
事实上,在之后漫长的足以将任何鲜活骨肉都熬成灰烬的岁月里,田雷对那个夜晚的具体内容几乎毫无印象。
唯一烙刻在他认知深处的,是那个在模糊视线中骤然清晰的念头:他自己的命运,即将从今夜开始剧变。
他,这位即将被推上总经理席位的所谓新贵,不过是台上那具日渐枯槁的形骸为继续在帷幕后提线操盘,而精心套上项圈圈养的一条獒犬。
……
彼岸酒店,蛛国最顶级的销金窟,亦是绯花娱乐这株巨大食人花最隐秘的根系之一。
它金碧辉煌的枝干下流淌着权欲与□□交融的粘稠汁液,是绯花娱乐圈养其最昂贵最精致金丝雀的镀金牢笼。
此时此刻,一辆线条流畅,宛如黑曜石雕刻而成的加长轿车正声势浩荡地滑停在正门。
车门开启,包裹在昂贵丝绒手套中的手率先探出,扶着车框。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躬身而出。
她环顾四周,精心描绘的眉头在看到马路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积水坑洼时,毫不掩饰地蹙起,红唇撇出一个鄙夷的弧度。
几乎在她蹙眉的瞬间,侍立一旁身着笔挺制服的年轻侍从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俯身趴在那片污水之上。
他温热的身体成为一张隔绝污浊的人肉地毯。
女人嘴角这才漾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她微扬下颌,从容得近乎傲慢,抬起高跟鞋踩踏着那具温热的躯体,稳稳落地。
然而站稳后,她并未立刻前行。
而是微微侧身,向车内伸出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以一种近乎表演的体贴姿态,小心翼翼地搀扶出车内另一位女子。
那女子年轻许多,面容姣好,衣着同样华贵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更像是依附于前者的一株名贵菟丝花。
她怯生生地搭着贵妇的手腕,动作间带着一丝依赖与顺从,一同站在了彼岸酒店那光可鉴人的白石台阶上。
不远处,黑色轿车内的田雷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这女人什么来头?我在蛛国的权贵圈子里,似乎从未见过这张脸。”
前排的司机,显然深谙丝线般复杂的权贵谱系,立刻恭敬而简洁地回应:
“公子,那是邻国的男爵夫人Paris。”
“Paris?”
田雷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刻薄的弧度,记忆碎片瞬间拼凑起来。
“原来是她…据说那位男爵英年早逝,只留下偌大家产给了这位头脑轻薄的遗孀,那么她身边这个女人,就是她新得的宠儿了?”
“是的,公子。据闻是男爵夫人近来的新欢。”
田雷的目光追随着那对步入酒店旋转门的华丽身影,眼神幽深,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真皮扶手,轻声嗤笑:
“不好好待在自己庄园里你侬我侬,大老远跑来蛛国…莫非是听闻了绯花娱乐的盛名,特意来体验这彼岸酒店的极乐,寻点新鲜刺激?”
司机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选择了最符合逻辑的答案:“回公子,除此之外,似乎确实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田雷对旁人的琐事兴味索然,这次来彼岸酒店,是为了敲定新药“净息”的供应。
在这座以声色为饵的巢穴里,助兴的东西自是锦上添花。
平时这类勾当他素来丢给下属,但今日,他另有心思。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名片,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在胸腔盘旋,令他比往日更显盎然。
彼岸酒店顶层套房的落地窗外,蛛国的不夜灯火匍匐在脚下,流光溢彩,喧嚣却被厚厚的隔音玻璃消弭无形。
空气里只有昂贵威士忌的气味和死寂。田雷陷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指尖在扶手上散漫地轻叩,对面坐着彼岸酒店的掌权者——陈老板,一脸和气生财的笑,眼底却盘踞着老狐狸一般的算计。
摊开的精神药物“净息”供应协议,条款早已被双方精明的下属撕咬拉扯至尘埃落定。
“…陈老板做事,向来稳妥。这杯敬我们的合作愉快。”
田雷端起水晶杯,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晃荡,折射出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与游离。
药品?生意?这些事此刻在他脑中晕染成模糊的背景,不过是一层薄薄的遮掩。
真正占据他思绪的,是郑朋经纪人那句狎昵的耳语,是杯沿残留的一抹模糊水痕,是那个少年清亮如惊鹿,却又盛满惊恐无措的眼眸。
4301。
这四个数字滚烫地烙印在他意识深处。
“田总亲临,蓬荜生辉,该我敬您才是。”
陈老板呵呵笑着,肥硕的手擎起酒杯。田雷敷衍地一碰杯沿,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管滑落,却浇不灭心头那簇莫名的邪火。
陈老板了然于心,眼珠一转:“田总既然到了彼岸,不体验一下我们的待客之道岂不是憾事?不如去伊甸厅走走?或许有合眼缘的小玩意。若是看得上,权当彼岸的一点心意。”
能盘踞彼岸酒店多年的他当然深谙权贵心思,强塞的礼物远不如自己相中的称心。
“也好,那就去开开眼界。”
田雷扯了下嘴角,顺势起身。
这种交易,总得留些可以互相拿捏的把柄。圣人做派在这污淖之地反倒寸步难行,哪怕不喜欢,也得装作沉沦其中。
十分钟后,田雷踱过连接主楼的空中连廊,奢靡的香气愈发浓稠。
连廊尽头的人声喧沸撕开了寂静,伊甸厅的帷幕就此掀开。
巨型厅堂被装扮成热带雨林的秘境,奇花异草在氤氲水汽间疯长,精心培育的“珍禽”身着华服或薄纱,带着训练有素的献媚笑容,等待着被采撷。
空气是情欲与金钱熬煮的浓汤,浓得化不开的香氛纠缠着更为原始的荷尔蒙蒸腾的气息。
田雷在不远处瞥见男爵夫人Paris正挑挑拣拣,无意打扰,身影悄然隐匿在一株阔叶植物的阴影里,冷静地逡巡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然而,视野所及,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瞬间攫住了他所有注意。
郑朋。
他怎么也在这。
此刻的男孩身着丝质的纯白衬衫,薄得几乎承载不住任何注视,松垮地罩在他身上,领口下坠,勾勒出精巧而脆弱的锁骨,雪白细腻的脖颈延伸进暧昧的光影里。
同质地的宽松长裤随着他局促不安的走动,泄露一隙笔直修长的腿线。
脸上的妆容也比年会时更精细,眼尾细细地飞起一抹冶艳的绯红,淡色的唇彩在浑浊的光线里泛着诱人的水泽。
他站在一群艳丽得有些俗艳的尤物间,低垂着头,双手绞在身前,像一株骤然被拔出温室、曝露在暴风雨中的小白杨,格格不入,每一寸肢体都透着不堪重负的脆弱。
“啧,这个不行……那个也就那样……脸蛋尚可,身子骨太薄,怕不是稍一用力就会散架……”
男爵夫人Paris挽着她那位战战兢兢的新宠,刻薄的评论着。
她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郑朋,倏地定住。
在田雷微微绷紧的注视下,她遥遥一指——
“那个。”
慵懒而专横的命令口吻,如同女王的权杖落下。
“那个低着头、像只小兔子一样的东方男孩,过来。”
郑朋身体猛地一僵,他惶然抬头,惊慌失措的目光四下游移。
那目光,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穿透摇曳的枝叶缝隙,撞进了田雷的眼底。
那双瞳仁里,盛满了惊恐和无助,如同小兽终于发现了庇护者,却又绝望地知晓这庇护远在天涯。
他甚至下意识地,极其微小地朝着田雷的方向挪动了半步,脚踝的线条绷紧。
这微不足道的、寻求倚靠的试探,却像一颗火星,瞬间引爆了田雷胸腔里积压的他自己都未曾参透的情绪。
一种被原始欲望驱动的冲动,蛮横地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他从阔叶植物的阴影里踱步而出,身躯挺拔,厅内短暂的嘈杂被他的现身瞬间冻住。
“慢着。”
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刻意拔高,却清晰而冷硬地切开了喧嚣的空气。
郑朋的脚步被钉在原地,脸上最后一点血色瞬间褪尽。
男爵夫人Paris倏然转身,精心描绘的细眉高高扬起,脸上虚伪的热情碎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被冒犯的倨傲:
“哦?”
她拖长了尾音,上下打量着田雷。
“这位先生,懂不懂规矩?先来后到,这孩子是我先看中的。”
“他?”
田雷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落在郑朋身上,只是冷淡地扫过,那姿态仿佛在宣示一件物品的归属。
“今晚有约了。我的约。”
“你的约?”
男爵夫人像是听到了极荒谬的笑话,嗤笑出声。
“先生,你似乎搞错了地方。这里是彼岸酒店,规矩是价高者得,或者…”
她刻意停顿,猩红的唇瓣吐出更冷傲的字眼,“身份更显赫者得。”
她傲然自信的挺直脊背,那股带着腐朽甜腻气息的浓香愈发刺鼻。
“能在此处的自然是权贵,但我的财富,足以买下蛛国任何一家产业,就算是华策药业和绯花娱乐也不过尔尔。我想,我的优先权毋庸置疑。”
她身边的宠儿也适时地依偎得更紧,投向田雷的眼神掺杂着不自量力的轻蔑。
田雷唇角倏地勾起一抹深不见底的嘲弄:
“自信是好事,男爵夫人,不过这里是蛛国。”
他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凛冽如极地寒流,刀锋般的视线直刺Paris。
“您觉得,是您那遥远的爵位更能护您周全?还是在您那位尊贵的舅舅来得及施援之前…”
他话音放缓。
“您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异国他乡了呢?区区一个玩物的归属,我怎就决定不得?”
“玩物……”
那两个字狠狠烫在郑朋的心上。
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长睫剧烈颤抖,齿关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悄然弥漫,硬生生将喉间的呜咽咽回腹中。
Paris男爵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份尊贵在异国的实权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被当众驳了面子,尤其是在新宠面前,让她恼羞成怒。那份属于贵族的傲慢被点燃,烧掉了她最后一丝虚伪的优雅。
“呵!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她冷笑,声音尖利刻毒。
“威胁我?蛛国顶端的财阀也不过那两位董事执牛耳。你纵有几分实权,不过也是替主人看门的恶犬,也配与我争?”
她看着田雷那张线条冷硬的俊脸,骤然想起了什么。
“哦,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前些天报纸上见过,华策药业新上任的总经理?呵,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她不再看田雷,而是将怨毒的矛头对准了瑟缩的郑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施虐般的兴奋扭曲:
“小兔子!看来你的田总经理把你当个宝贝,好啊,让本夫人看看,你究竟值不值这份宝贝?”
她的手指直直戳向光可鉴人的冰凉大理石地面,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命令道:
“现在!给我把衣服脱光!像狗一样从这里爬过来!爬到我的脚下来!”
轰——
郑朋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了。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或好奇、或怜悯、或赤裸的幸灾乐祸,像无数带刺的鞭子,抽打在他裸露的肌肤上。
冰冷的屈辱感如粘稠的沥青从头顶倾泻而下,窒息般地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前方田雷的方向,那双刚刚还带着最后一丝惊悸希望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声的哀求。
田雷的瞳孔骤然紧缩,一抹戾气自心底炸开。
“你敢?”
“怎么,田总经理?”
男爵夫人Paris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快意。
“你要为了一个下贱的男娼,断送华策与他国的贸易往来吗?我若将今日之事和我舅舅好,好,聊一聊…”
她刻意放缓语调。
“你觉得,华策的出口生意还有几分指望?你的顶头上司,又会如何安顿你?纵使不动你,若想捏死一只你喜欢的连皮毛都不值的小兔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郑朋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在男爵夫人Paris癫狂的注视下,那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剧烈地哆嗦着,伸向了自己衬衫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滑腻的水晶纽扣在指尖打滑。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泣音般的哽咽,用尽全身力气才解开第一粒。
丝滑的衣料顺从地分开,露出大片细腻却因寒冷和恐惧浮起细密小汗珠的胸膛。
第二颗、第三颗……
敞开的衬衫如同被粗暴剥开的花瓣,露出不堪承重的内里。
他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赤裸的胳膊,可这微弱的保护尊严的动作,在森然的命令前,显得那么徒劳而绝望。
接着,腰带的金属搭扣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宽松的丝质长裤失去了维系,沿着他笔直而微颤的腿滑落,堆叠在他苍白纤细的脚踝上。
郑朋站在那片狼藉的衣物废墟中,身上只剩一条薄得遮不住任何羞耻的底裤。
惨白的光线贪婪地舔舐着他毫无遮蔽的皮肤,白得晃眼,却又因为巨大的羞耻而晕染出一种病态的粉红。
他死死地低着头,漆黑柔顺的发丝垂落,将他的表情与世界彻底隔绝。
“快!爬过来!”
男爵夫人Paris兴奋地催促,声音因扭曲的愉悦而变调。
郑朋的身体僵硬。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那双手撑上了冰凉刺骨的大理石地面。
当膝盖接触到那片冰冷的坚硬时,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幼兽被利齿穿透咽喉前最后的呜咽,从他唇齿间挤出。
轻如鸿毛,却像千钧重锤,狠狠砸在田雷的耳鼓上。
他开始爬行。
动作生涩僵硬,带着尊严彻底碎裂后的麻木。
他低着头,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到自己撑在地上的微微颤抖的手和前方反射着水晶灯冷光仿佛没有尽头的地板。
周围的抽气声议论声,都被剥离成遥远空洞的背景噪音。
世界只剩下肌肤上传来的透入骨髓的冰冷,和那几乎要将灵魂生生撕裂的屈辱。
他爬得很慢,很慢。
细微的汗珠从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点小小的转瞬即逝的水痕。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内部一寸寸死去,只留下空洞的躯壳在机械地挪动。
他的爬行路线,不可避免地要经过田雷身前。
田雷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爆出森白的颜色。他的目光死死攫住那个在地上赤裸爬行的身影,视线落在那片因姿态而微微弓起的光滑脆弱的脊背上,清晰地看到那微微凸起的脊椎骨节。
那些关于他“熟练“还是”生涩”的猎奇猜想,在此刻被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滔天怒意,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汹涌强烈的保护欲
——或者说,是对自己认定的,尚未真正获取的所有物被他人如此亵渎践踏的占有欲。
当郑朋爬到他脚边时,那带着温热湿气的呼吸几乎拂过田雷昂贵的皮鞋鞋面,田雷甚至能看到他的后颈处,细小的绒毛在灯光下微微颤抖。
男爵夫人满意地伸出手,想要像抚摸一件新得的低贱的玩物一样去触碰郑朋低垂的头。
就在此刻,一只包裹在顶级手工西装裤下的,线条修长有力的腿稳稳地横亘在了卑微的爬行者与傲慢的践踏者之间。
皮鞋锃亮的鞋尖,精准地抵在了男爵夫人伸出的手腕下方,阻止了她的触碰。
田雷的目光,此刻才真正聚焦在Paris那张精心描绘却因惊愕与暴怒而彻底扭曲的脸上。
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声音低沉的没有温度。
“夫人,玩得太过,该收场了。”
“收场?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谁,无足轻重。”
田雷打断她,语速不急不缓。
“重要的是,如果明天清晨,贵国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都印着男爵夫人带着新宠女伴在彼岸酒店深入交流的精彩影像,以及一些…”
他故意顿了一下,目光扫过Paris身边那个瞬间面无人色的少女。
“…更为生动详实,引人遐想的艺术性细节描述,您觉得,您那位位高权重,视声名为圭臬的舅舅,是会选择动用资源压下这桩,足以让他政治生涯蒙羞的家族丑闻,还是会干脆利落地宣布与您断绝关系,划清界限?”
田雷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
“毕竟,一边是行为不检为家族蒙羞的不肖侄女,一边是稳固的政治同盟和每年为其源源不断输送庞大商业利益的友好邻邦,夫人您觉得,在您舅舅心里哪个分量更重?”
男爵夫人Paris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一张被瞬间漂白的画纸,她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上下牙齿磕碰出细微的咯咯声,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她身边那位新宠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看向田雷的眼神充满了惊骇。
田雷直起身,眼神冷漠地扫过Paris煞白的脸,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他收回那只阻拦的腿,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疏离:
“彼岸酒店的风光,夫人想必也领略得差不多了,蛛国,不适合您久留。玩够了,就趁早回国吧。”
说完,田雷不再看那对僵立当场的女人一眼。
他微微侧身,视线终于落在蜷缩在他脚边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郑朋身上。
男孩赤裸的身体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细微地颤抖着,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像一尊被彻底打碎的没有生命的瓷偶。
田雷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紧抿的薄唇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4301。我等你。”
田雷缓缓抬起脚,迈过了郑朋瑟缩的身体,皮鞋踏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叩击声,朝着伊甸厅那扇隔绝了疯狂与宁静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