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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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霓虹，假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事物。
回到警视厅上班的第一天，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咖啡、纸张和电子设备混合的味道。
望月汐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几天不来上班，积压的报告在桌上堆成了小山，她叹了口气，一份一份地打点、过目。
周围嘈杂的思绪如同无法关闭的背景噪音，在她的脑海里碰撞。
大多是些日常的琐碎——对午餐的期待、未完成工作的焦虑、同事间的八卦……忽然，一道短暂却异常尖锐的心声碎片划过，引起了汐的注意：
「……那家伙到底……藏这么深……上面还在追问……」
「……警视厅内部名单……得再……」
心声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并且迅速被其他更强烈、更表面的思绪洪流所淹没。
汐的笔尖猛地顿在纸面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警视厅内部名单？
一滴冷汗从脸颊边划过，汐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卧底的事！
那种心声......很不对劲！
那随之而来的、充满阴冷探究意味的思绪让她背后的寒毛立起。可能是组织的人，就在警视厅里，有人在打探卧底的信息。
她立刻集中精神，试图从纷乱的思绪海洋中重新捕捉那道危险的频率，锁定它的来源。
但那道心声的主人似乎极其警惕，只是瞬间的流露，之后便如同滴水入海，彻底融入了周围嘈杂的心理背景音中，再难分辨。
办公室人来人往，脚步声、谈话声、电话铃声……太多的干扰让她无法精准定位。
汐的心沉了下去，脑海里闪过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攥紧了拳头。
必要找出这个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另一头传来一阵动静，吸引了办公区内人们的注意。
是伊达航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似乎刚结束某个外勤调查，正大步走向目暮警官的办公桌进行汇报。
目暮十三听了几句，眉头紧锁，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办公室，最后落在了汐的身上。
“望月！”他扬声喊道，示意她过去。
汐暂时压下担忧，走了过去。
“目暮警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目暮十三的语气很严肃，“帝丹高中部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一个二年级的学生被人从楼梯平台推了下去，重伤，目前还在昏迷，医生说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汐静静地听着，红眸里看不出情绪。
“麻烦的是，”目暮继续道，“案发区域的监控因为维修刚好关闭了，没有拍到任何画面。现场没有留下明显证据，也没有目击者。初步调查显示，受害者是一个小团体的成员，那个小团体……风评不太好，涉嫌长期霸凌其他同学。”
“而更奇怪的是，”伊达航在一旁补充道，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几张打印纸，“案发后，那个小团体里的所有成员，都收到了内容相同的匿名恐吓信。信里直指他们是‘下一个’，并且……还附带了一个地址。”
目暮叹了口气：“我们需要派个人去学校一趟，主要是对学生们进行一些心理疏导和问询，看看能不能发现更多线索。另外，也会安排人手对学生进行保护，对学校进行巡逻和监视。望月，你比较擅长和人沟通，安抚学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正常情况下，她作为警视厅的心理顾问确实只需要负责安抚和问询学生，并不需要直接参与对那个地址的调查。
但汐看着证物袋里打印出来的那个地址，心头猛地一跳。
长期游走于灰色地带积累的经验和情报，让她很快就识别出，那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地址。那是一个隐秘的、涉及新型毒品流通和洗钱的地下赌场的入口。
绝非简单的恐吓或者挑衅那么简单。这起校园暴力事件，恐怕背后牵扯着更复杂、更黑暗的东西。
直接把警察引向那里……是意外，还是陷阱？
她思绪流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目暮警官。学校那边交给我吧。”
回到自己的座位，汐没有立刻开始准备学校访问的材料。她沉默地坐了几分钟，红眸深处闪烁着冷静权衡。
警视厅的程序和方法，对于那个地下赌场来说，太慢，也太容易打草惊蛇。而且，刚才听见的心声也让她对警方内部的行动多了一层顾虑。
这件事，需要更“灵活”且不受规则限制的手段来处理。
她做出了决定。
拿起私人手机，汐起身走向消防通道，那里通常安静无人。确认四周无人后，她快速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对面没有任何问候。
汐对着话筒，下达着指令：
“咳咳，是我。”
“有个地方，需要潜入调查。注意隐藏，别留下痕迹。还有帝丹学校那边，我怀疑和那个诗咏有关，让‘蝶’准备准备，可能需要她出动。”
“有任何发现，老规矩联系。”
她报出了那个从恐吓信上得到的地址，然后不等对方回应，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收起手机，汐推开消防通道的门，重新走回喧闹的办公室走廊，脸上已然恢复成那位略带疏离的警视厅心理医生望月汐的模样。
还有学校要去，学生要安抚。
……
帝丹高中部的学生会办公室内，气氛略显凝滞。窗外是学生们课间的喧闹，但与室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汐合上了手中的记录本，揉了揉眉心。她刚刚对几位与受害者同社团或同班的学生进行了温和的谈话和引导，同时也不动声色地动用了她的能力。
然而，收获甚微。
大多数学生的思绪被恐惧、好奇、还有对霸凌小团体隐约的幸灾乐祸所充斥，关于案发当时的记忆却一片混沌，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线索。
那个推人者的身影，仿佛真的融入了维修期黑暗的监控盲区，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月医生，辛苦您了。”学生会会长诗咏雪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声音温柔得体，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忧虑。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和一双漂亮的绿色下垂眼，看起来纯净又无害。
“谢谢。”汐接过水杯，语气平和，“可惜，似乎没能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诗咏雪轻轻叹了口气，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膝上：“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很害怕，不愿意多说也是正常的。”她顿了顿，绿色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汐，提出一个建议：
“望月医生，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为什么一定要从受害者……或者说，那个小团体本身入手呢？我认为，更应该关注的是那些曾经被他们霸凌过的同学。”
汐抬眼看向她，没有打断。
诗咏雪继续说着，语调依旧温柔，逻辑却清晰而冷静：“只有他们才有最明确的动机，不是吗？而且，您不觉得这起事件处理得太‘干净’了吗？避开监控、没有目击、事后还能精准地给所有小团体成员送出恐吓信……”
“这不像是一个人冲动之下能完成的。需要踩点、需要观望时机、需要处理痕迹，这更像是有计划的……群体行为。那些被霸凌者，很可能联合起来了。”
汐沉默地听着，红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比真诚的少女。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却在审视她的心声：
“诗咏同学，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将调查焦点转向曾经的受害者，这是一种基于恶意揣测的行为，并不符合程序，也违背人道主义精神。他们本就承受了伤害，如果再将他们视为嫌疑人，无疑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诗咏雪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嘴角那抹恬静的弧度都没有落下。她轻轻歪了歪头，用一种天真的语气说道：
“望月医生，您太善良了。但是，我觉得……那些人其实是活该的呀。”
汐的目光骤然一凝。
诗咏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声音依旧轻柔：“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受到惩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合群、或者做错了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没必要怜惜他们呢。”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遥远的操场上体育老师的哨声。
汐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少女姣好的容颜。那双绿色的下垂眼清澈见底，却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对受害者的同情，没有对暴力的恐惧，也没有提出这个冷酷建议时该有的任何情绪波动。
汐缓缓站起身，走近了两步。她比诗咏雪略高一些，此刻微微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的红眸锐利如刀，紧紧锁住那双绿色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问道：
“诗咏同学，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她又逼近了半分，几乎是在审视对方的灵魂：
“你真的认为，这是他们活该受到的惩罚吗？”
诗咏雪的表情没有丝毫崩坏，甚至连睫毛都没有多颤动一下。
她仰着头，坦然接受着汐的审视，脸上甚至还浮现出被质疑后的无辜和歉意。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依旧乖巧柔顺：
“抱歉，望月医生，是我太年轻，想法有些偏激和唐突了。请您不要介意，我只是……太希望事情能尽快水落石出，让学校恢复平静。”
无懈可击，无可指摘。
但汐已经不需要再听更多了。在那双空洞的绿色眼眸和毫无破绽的表象之下，她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逻辑和隐藏极深的掌控欲。
这个女孩，绝对与这起事件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核心。
然而，在学校这边，没有任何证据。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被巧妙地引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充满了危险和未知的地址。
汐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建议，诗咏同学。今天的问询就到这里吧。”
离开帝丹高中，坐回自己的车里，汐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学校这边的调查被无形的手引向了死胡同，而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就是那个地下赌场。
但此刻，诗咏雪那看似合理实则充满引导性的提议，以及她那双空洞却暗藏机锋的眼睛，汐意识到……
那个地址，那个赌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线索。
它是一个诱饵，一个幌子。
目的就是为了将警方的注意力，甚至可能包括她这样会深入调查的人的注意力，引向那个危险且混乱的地方。
一旦有人去查，无论结果如何，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遭遇不测，而真正的凶手，则可以在学校这个“最安全”的地方，安然地看着事情发展。
汐立刻拿出加密手机，指尖编辑着信息：
「目标地点危险，疑为陷阱。优先确保自身安全，侦查隐蔽为先，等待进一步指令。」
信息发送成功后，她靠在驾驶座上，望着帝丹高中紧闭的校门，红眸深处寒光凛冽。
学校没有线索，赌场是陷阱。
但，真正的突破口，她已经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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