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山》颜的天空

14、第 14 章

　　齐振海从县医院回来了，是邻居栓子和他爹用板车拉回来的，被子盖着，齐振海虚弱的躺在上面。烧伤的腿保不住了，截肢。后背和手臂上的烧伤面积不大，养几个月就会好。看着二叔这个样子，齐峰难过的哭起来，用手背擦着眼泪，金宝懂事的立在板车边，揪着被子。
　　大火过后，齐大彪气的没有力气，在邻居栓子家里躺了还几天，这几天，都是齐峰带着金宝，在焦黑的残垣断壁里找东西，他们把烧黑了，但是还能用的锅碗瓢盆收拾出来，东西院里还有没有烧到的桌椅板凳搬到了仓房，没有到秋收季节，这里都是空着的，放点娟子去年晒的蔬菜干和腌制的猪肉。
　　齐峰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柴火灶，破旧的门板，叮叮当当打了支架，齐峰不会磊炕，就学着齐振海打猎的小木屋的样子，自己动手做了木床，被子都是邻里给抱来的，虽然旧了些，但是能用。收拾好了，他就做了第一顿饭——面瓜黄豆玉米粥。
　　金宝不嫌弃，喝了两碗，一会就闹肚子拉稀，好好的裤子都弄脏了，金宝愁眉苦脸的看着齐峰，臭是真臭啊！
　　齐大彪身体好一些，就在院子里拾掇，很快就了家的摸样，就是仓房小，进去就木板床，也容不下什么了，齐振海回来了，齐大彪把最好的位置用棉被铺好，让他躺上去，健壮的身体缺失了双腿，齐大彪看得心疼，一双手不敢摸，颤颤巍巍。
　　齐振海没有气馁，他回来后就喊了齐峰，让他到后山打猎的小木屋去，把里面的东西，看看家里能用的，都拿回来，有挂着的腌制肉，拿几串回来，还有几个陷阱也要补上肉块，铺好网，家里现在困难，但是日子还是要过。
　　齐大彪带着金宝去地里了，齐大彪除草，金宝用手薅草，两个人干到下午才回来，金宝饿得肚子咕咕叫，看见齐振海立在椅子上，手搭在锅沿上熬粥，截肢的腿那里有血水渗出来，他咬着牙搅着勺子，喊他们过来吃饭。金宝懂事的去抱齐振海，齐振海怕摔了金宝，就笑着爬下椅子，用大手摘掉金宝头上的草根。
　　齐大彪先去喂了马和猪，齐振海已经把食料都弄好了，看来他这一上午是没有闲着了，上上下下的，那腿得多疼啊。可齐振海是条汉子，他不喊疼，天天坚持弄饲料喂马喂猪，剩下的时间就指挥齐峰去设陷阱，抓回的动物剥皮腌肉，大的野猪打了两头，齐振海让齐峰给帮忙的亲戚邻居送去，皮毛拿到镇上的铺子上，他有一个固定的售卖点，换回来的钱补上自己的医药费，就让齐峰添置家里的东西。
　　夏去秋来，收获了。齐家地多，今年庄稼长势真好，收地的时候，齐家请了帮工，交了公社里的公粮，地里还剩下一半没有收。齐大彪请了村里几户人家，划出了地块，他指着地里的庄稼说，他谢谢大伙的帮忙，齐振海治病欠了钱，现在，大伙就收地吧，用粮食抵了。
　　这个是个好消息，本以为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想到，齐家能够挺过难关，几户人家高兴极了，一边收割，一边笑，齐大彪看着热闹的场景眼一黑，晕了过去。
　　齐大彪就是暂时晕过去了，他心疼啊，这一年就收了一茬庄稼啊，一半交了公粮，另一半还了欠款，剩下的就是少的可怜的口粮，本来还想着换点钱，给老大邮寄点，监狱里日子不好过，他会不会挨打啊？还有小三和小四，他们去了部队，不缺吃穿，可是也要买牙膏肥皂啊，还有齐峰，该上学了，两块钱的学费，齐大彪算账算的心里又疼又酸。
　　秋收过后，齐大彪在院子里盘点一下口粮，算算过冬的日子，齐振海看到他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呵呵的走过去，是的走过去，齐振山让栓子做了两个小的板凳，正好自己下半身的腿可以立在上面，用布条旋了符合自己腿型的支架，两条腿放进去，正好可以拖着板凳走路，就是旋在里边的腿，压力过重，放开的时候，腿根都是血淋子，齐大彪心疼的，不让齐振海这么拼，可是他很乐观，说自己不是废人，每天在院子里喂马喂猪，做饭，拾掇院子和废弃的院墙。
　　齐峰不想去上学了，村里的小学，他念不来。他天天都努力的在山上做陷阱，逮山鸡，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单子重了，要给二叔看病补身体，要帮爷爷照看地里的庄稼，还要管着金宝的吃穿，他一天忙的不亦乐乎。自己设的陷阱已经开始捕获动物了，虽然是小小的兔子松鼠，但是他高兴，因为这两样的皮毛可以买个好价钱。
　　他还在悬崖处用猎枪打中了一只鹿，其实是两只，不过一只没有瞄准，他跑了。他把小鹿拖到山涧里，剥了皮毛，他很小心，因为这整张鹿皮能卖十五元，鹿肉也可以买了，最好的是鹿血可以给二叔补身体，鹿茸鹿角给乡镇里的小姨夫拿去，让他帮忙卖掉，他现在心里都是钱钱钱。
　　扛着半只鹿回村里的时候，天黑了，他不敢白天回来，自从齐振山出事，他就知道，什么好事都要偷偷的来，被人盯上就是大祸。
　　晚上，金宝看着在厨房里挥刀卸肉的齐振海和齐峰，馋的眼珠子都掉到肉里了，新鲜的鹿肉血红，金宝伸手抓了一把，哈哈哈的笑。“小馋猫去，晚上给你炖肉。”金宝扭头进屋了，他还有活要干呢，他得给爷爷搓烟丝，齐大彪累了一天就指着抽两口松松筋骨，金宝可会溜须拍马了。
　　锅里炖了肉，香味扑鼻而来，因为没有厨房，肉味四散飘开，隔壁的栓子闻了味，爬上墙头，“振海，你这是顿啥呢？咋这么香呢？”看着栓子吸溜鼻子，振海笑了，招手让栓子来吃。
　　一锅肉上桌，四大碗，还有一盆鹿血炖鸡蛋糕。即使是烫的手脚乱摸，但是也不妨碍金宝和齐峰大快朵颐。这只是半只鹿，另外半只，振海让栓子明天去镇子上卖了，总是齐峰去，他小不会算价，栓子高兴的点头。
　　栓子把钱给了齐大彪，因为他要去给齐振山邮寄，半只鹿加上鹿茸和鹿皮，合集二十八块两毛，给齐振山邮寄了十块钱，剩下的抓了几服药，振海的腿总是溃疡，也要擦擦洗洗。还剩下九块钱，他狠狠心，花了三块钱给齐峰买了一本字典，很大很厚，他知道齐峰不乐意去学校，那孩子因为爹入狱妈又没了，心里不好受，但也不想他变成文盲。剩下的买了棉布和针线，冬天了，要多做两床被褥，不能挨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