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下不为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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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忘。
但谁知道这是贺慎庭？
而且他哪来的电话号码？
谢辞憋了半天，还是忍了，朝着电话那头低低地“……没有”了一声，窝在沙发里听候发落。
可又不是故意，贺慎庭能把他怎么样？
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毕竟他知道像贺慎庭这种有钱人很多都蛮变态的，万一贺慎庭也变态呢？
毕竟刚立的规矩还没二十四小时就破了，就算情有可原，但非要和他计较的话，他也没办法。
这么想着，谢辞表情也变得日月无光了起来，一早的好心情被彻底糟蹋得一干二净。
电话那边男人像是故意吊着他，很坏心眼的一言不发，只偶尔传来一点翻动文件的声响。
好一会儿，谢辞受不了了，只好斟酌着说，“小叔……我知道错了。”
这句话里的真心成分有待商榷，但起码对面笑了一声，来了一句言简意赅的：“下不为例。”
谢辞无声地飞了个白眼，心说不可能再被你抓住下一次。
这么想着，他顺手摁了免提，在联系人里操作了一下，给号码标上了星号，以确保每次来电都是强提醒。
“阿辞。”对面叫他。
谢辞心不在焉地应：“嗯？怎么了小叔？”
贺慎庭声音慢条斯理的：“下午有空吗？”
下午？谢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道：“有的。”
“那阿辞能不能帮我送份文件来公司。”
商量的内容，却是祈使的语气。
“文件？”谢辞一顿，不解道，“我呀？”
对面，贺慎庭靠在椅内无声地弯了弯眼。
办公室空间宽敞得过分。巨大的落地窗外，大厦鳞次栉比，四通八达的街道上人缩成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色点。
一个打扮利落的alpha女性放下一份新签的意向书，敏锐察觉到一道极有存在感的视线从脸上轻飘飘地掠过——果不其然，下一秒锅从天降，室内多了一道毫无真心，满含欺骗的声线。
“Claire做事好粗心，把文件送错，可下午还有会要开，这份文件还蛮要紧。”顶着下属无奈且质疑的目光，贺慎庭毫无愧疚，抬手捻灭了指间燃到一半的香烟，继续说，“可惜这会儿Claire还有活儿，抽不开身去取，不然我也不会打这通电话——阿辞，能不能劳驾你到书房？”
对面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带着点喘，看来是一路小跑上的楼：“我在书房了，小叔。”
“嗯，好乖。”贺慎庭轻笑，“看见了吗，桌面上有个封好的文件袋。”
那份文件就被他随手放在书桌中央，牛皮纸封，应该很显眼。
果不其然，谢辞答得很快:“嗯，看到了，我现在就可以送来的小叔。”
贺慎庭却拒绝:“没那么急，等吃过午饭再来吧。今日菜色张妈准备得很用心。”
他搭在靠手上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叩了几下，计算着时间:“下午一点？我让人来接。”
对面一口答应。
电话挂断。
贺慎庭再抬眼，Claire还站在一侧，无论是姿态还是气质都是标准的精英相，只是当下眉眼间带着丝似有若无的无语。
贺慎庭对随口扯心腹背锅这件事毫无歉疚，气定神闲地饮了口咖啡，直接另起话头:
“Claire，舅舅那边怎么说？”
Claire回:“已经按您的意思把今日的外务推掉，今天下午两点半的会议应该会准时到场。”
贺慎庭小幅度地点点头。
Claire跟了贺慎庭那么多年，难得像现在这般摸不清他的心意，权衡了片刻还是开口提醒：“谢……小少爷才刚回家不到一天，就让他来公司露面——贺总，这样会不会太急了？”
这话算很委婉。
她本意是想说，如果精心做了份赝品是为了转移郑青河注意力，按理来说应该保持神秘感才能钓得更久才对，为什么这么着急且刻意地露在人前？难道就不怕出什么纰漏？
而且送文件这个借口，也未免有些拙劣，简直像故意作的秀。
贺慎庭却不予置评，只是靠进椅内，不痛不痒地安抚了一句：“Claire，不用担多余的心。”
Claire只好沉默了下去。
下午一点，谢辞抱着文件坐上了奥迪a8。
司机是当初接他离开下街区的男性beta，模样老实憨厚，性格沉静并不多话，和上次相见唯一有点不同的是，这次他为谢辞打开车门时喊了一句：“小少爷午安”，姿态恭敬。
窗外景色飞掠，高楼林立，谢辞抿唇表情淡淡，自挂断电话后他的思绪就和Claire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同，可也同样没有得到答案。
奥迪a8一路驶进中心区最寸土寸金的地段，最终停在一座高现代化大厦下。
下车时，一个模样利落的女性alpha就守在不远处，见他下车，稳稳迈开步履，在一个舒适的社交距离外站定后低声和他问好。
“小少爷下午好，我是Claire。”
她展臂一引：“因为我的粗心大意，才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我很抱歉，贺总就在楼上，请跟我来。”
谢辞鼻尖捕捉到十分清冽的水生调淡香，点点头：“好的。”
一路畅通无阻。
专用电梯缓缓闭合，上升，再敞开时，露出了设计风格十分冷淡简约的内里装潢。
这一层几乎空无一人。
Claire适时低声解释：“这层是贺总专用的办公区域。”
一整层啊？谢辞听得唇角抽搐，没说什么，跟在Claire身后往里走。
……
笃、笃、笃。
Claire叩响了门。
内部没有应声，但Claire应该是早就得到应允，直接将门推开，展手谦逊地示意他进。
谢辞眨眨眼，见Claire在原地扎根似的一动不动，意识到对方没有要一起留下的意思，于是独自迈进了室内。
门在身后悄然掩上。
整个空间十分开阔。室内挑高远超常规楼层，大面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框成十分规矩的造型，无论是软装陈设还是区域设计都合理而有序。
谢辞走近两步，脚下的冷灰色地毯将所有脚步声吸收得一干二净。
中央靠后的位置就是办公桌，贺慎庭身着一身纯黑衬衫，坐姿慵懒，正在通话中，空着的手虚虚支着下颌。
明明神色十分寡淡，说不上好坏，可谢辞还是莫名觉得傲慢又冷情，以至于下意识想往会客区的皮质沙发组走去，争取缩小点存在感。
可贺慎庭不许。
见他走势向偏，男人轻挑了下眉，先是比了个噤声，又极其自然地勾了勾手，意思是要他走近。
“……”谢辞无语，只好又挪动两步，抱着文件不尴不尬地站在贺慎庭一臂外。
应该是不是随意叫停的通话。
贺慎庭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海外研发，违反国际合规什么的听得他直跑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叫停。
“阿辞来了。”
闻声，谢辞收回游离的目光：“你忙完了吗小叔？”
“差差不多。”贺慎庭轻笑，将靠椅稍稍转过一些角度，“这通电话来得不大巧，让阿辞好等。”
谢辞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我也没事干。”
他没忘记来这儿的原因，递出抱了一路的文件袋：“这是小叔要的文件吗，我只在书房桌上看见这个。”
“嗯，是这份。”文件被接过，可贺慎庭却没有要细看的意思，随手放在了桌面。
特意找他来一趟，却连内容都不校对？
谢辞目光滑过文件的牛皮袋，又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总觉得不对劲。
……但不管怎么说，任务完成，也差不多能走了吧？
他又没什么在这儿耗着的理由。
这么想着，谢辞眨眨眼，试探张嘴：“小叔，文件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贺慎庭却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不急。”
“……”
话音落下，悬钟时针分针恰恰重合，直直指向下午两点整，一声机械咔响极其轻微，却依旧被两人精准捕捉。
今天天气很好。
落地窗外万里无云，炽烈的自然光经过特质玻璃过滤后，变得异常均净柔和，整个室内光线十分澄澈，以至于贺慎庭毫不费力就精准地捕捉到谢辞的唇角在这句话后不悦地向下撇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又在偷偷不满。
对此贺慎庭只是挑了下眉。
桌面上，手机因接收到新的来信短暂亮屏，贺慎庭看了一眼，轻飘飘地收回了视线。
他的模样很放松，像是这会儿才突然想起当下场合特殊，启唇不紧不慢道：“阿辞，说起来在公司讲话不好沾亲带故的，影响不好，你是不是得换换称呼？”
“……”谢辞沉默，虽然觉得有点莫名，但还是回忆了一会儿Claire是怎么叫贺慎庭的，开口试探：“那——贺总？”
贺慎庭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谢辞从善如流，想要个说法：“贺总，那我为什么不能回家啊？”
贺慎庭随口答：“林叔不在，暂时没人送你回去，再坐坐？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甜点。”
谢辞猜测林叔应该是送他来的司机。
“……”可他上来才多久，林叔怎么就恰好走了？谢辞表情一言难尽，嘴唇嗡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窝囊地忍了，不高不低地“哦”了一声。
“阿辞喜欢什么甜点？”
谢辞才刚被投喂了早饭和午饭，这会儿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致，干脆说：“不要甜点，我刚刚吃完饭，好饱。”
“嗯？一口都吃不了？”贺慎庭像是怀疑，极其自然地抬起了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覆上腹部。
“？”这个动作毫无预兆，谢辞浑身一僵，连腰腹都下意识蜷了蜷，眸光慌乱。
偏偏贺慎庭还毫无察觉似的揉了揉，那张英俊的脸上眼睫微微下敛，神情毫无狎昵，仿佛真的是个贴心温和的长辈，要给自家小辈做做原始的检查，以验证后者是否有在吃食上撒无关痛痒的小谎。
可怎么会撒谎呢？菜色都是他吩咐的，就连吃了多少，在家做了什么，张妈都一五一十地向他汇报。
温热的手掌在腹部打了个小圈，速度慢得磨人。
很软，贺慎庭漫不经心地想，又对着稍稍鼓起的胃部轻轻摁了摁，意外听到一声轻哼。
像小动物被挤压过头时发出的动静。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几秒后，很可惜似的说了一句:
“是喂太多，真的好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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