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你那么久，你竟想杀我》四叶草绿

4、你为何救我

　　时安扔给老鸨那袋金子消耗完的当晚，小厮便敲响了卫烨的房门，提醒他该接客了。

　　卫烨收起桌子上的纸墨，任由小厮用铁链捆绑他的脚踝，像商品一样被摆在台上，赤裸而毫无尊严。

　　耳边是愈发疯狂的竞价声，鼻尖萦绕着熏人的酒气，他不在乎最终是谁拍下了他，接过小厮手里的药，一饮而下。

　　药效逐渐发挥作用了，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意识模糊间听到了木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下巴被人粗暴地捏住，卫烨抬头对上一双猥琐的眼睛，正是沈平。

　　“滚开。”卫烨厌恶地侧身，躲开了他的视线。

　　沈平很满意他的反应，还没有哪个美人能让他这么神魂颠倒，那公主又算什么，还不是不自量力。

　　他拍了拍手，随从的下人便毕恭毕敬地交给他一条细长的鞭子。这么绝色且高傲的美人…倘若在他身下哭着求饶，该多美妙。

　　鞭子落下的瞬间，皮开肉绽，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染红了浅色的衣裳，卫烨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艳丽的鲜红刺激到了沈平，他的眼神愈发痴迷，鞭子落下的频率愈快，卫烨身上的伤便愈重。

　　“求我，求我啊！”

　　“求我我便给你留一条生路！”

　　手脚被锁链锁住，他的眼前只剩下暗红色，或许…他会死在这里。

　　这就要死了吗…卫烨感受到自己的四肢越来越冰凉，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剧烈。

　　他不甘心，不甘心还未手刃仇人便要死去，不甘心还未完成母亲的遗愿便要离开。强烈的求生欲望唤醒了他，他开始挣扎，试图逃离锁链。

　　沈平笑得更大声，“对，就是这样！”

　　“让我好好看看你精神崩溃的样子！”

　　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却被一件重物砸中头部，沈平伸手摸了一把，手上一片红。

　　“你妈的。”时安看着血泊中的那人，后怕得要命。如果她再来晚点…他真的会死的。

　　“没事了没事了…”她明明手抖得连绷带都拿不稳，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安慰着他。

　　卫烨感受到脸上温热的泪水，他强撑着睁开眼，看见了那人泪眼朦胧的模样。她哆嗦着手将回血丸抵住他的唇，这次他没有任何抗拒地咽了下去。

　　在咽下药之后，卫烨便彻底昏迷过去，时安眼看着怀里的人没了反应，脸色一下子白了。

　　“没死。”

　　一道清澈的少年音打断了时安的胡思乱想，十九的手指按在卫烨的脖颈处，确认他还有脉搏。

　　身后是被打晕的沈平和下人，十九背起不省人事的卫烨，提醒时安：“殿下，该走了。”

　　时安胡乱地擦了两把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那他们…”时安不放心地看了看地上的几人。

　　“十二他们会处理好的。”十九的话使时安稍稍安了心。时安不敢再拖着卫烨的伤，让十九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将他放了下来。

　　古代的治疗手段有限，即使能救回来也有很大程度落下病根，她这次是透支了积分才换得系统的救援。

　　代价是直到任务进度完成20%之后才能获得奖励。

　　十九实相地退下，隐在暗处保护。

　　时安将系统给的药粉取出来，倒在他的伤口上。剧烈的痛感使得卫烨无意识地喘息一声，时安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满脑子只想着救人，直接用手将药粉抹匀。

　　药粉的效果不错，涂上之后伤口便停止了流血，直到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好，时安才像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天知道当她推门看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时有多无助。不过是被母后禁足半个月，竟差点再也见不到他。

　　时安抽噎着整理了整理衣服，决定先给他寻个住处。她租了个房子，将卫烨安置在此处，又雇了人照顾他的伤。

　　等他养好伤，自己再来问他还愿不愿意回青楼。如果他还是那么犟，那她可就真不管了。

　　“宫女们要醒了。”零四在脑海中提醒她，时安最后看了躺在床上那人一眼，离开了租处。

　　*

　　“殿下，”小玉端进来一盘糕点，“别闷闷不乐了。”时安没心情吃东西，撇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小玉无奈地叹气，“殿下，皇后不让殿下出门，也是因为担心殿下啊。”

　　“那小福子真是不近人情！我都那么低声下气求他了，他居然还向母后告状！”时安气得脸都歪了，本来上次偷溜出宫一切完美，结果偏偏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母后身边的仆人小福子。

　　而那小福子也是个铁石心肠的，铁了心要告发给母后。这下好了，不仅是禁足半月，还要罚抄经书，抄得她手都要抽筋了。

　　小玉看着她吃瘪的模样，不由得笑，“要我说，殿下就该长长记性。”

　　时安瞪大了眼，“你怎么也帮他说话！”她发誓，她三个时辰内不会再和小玉说话了！

　　小玉瞧着自家殿下又赌气了，只好将糕点撤下，取了扇子慢悠悠地给她扇风。

　　*

　　天空迷蒙，丢盔奔甲的士兵脚步慌乱，女人的低声啜泣同婴孩尖锐的哭声混杂着。

　　尸横遍野，引得食腐肉的飞鸟盘旋在百姓头顶，阵阵恐怖的嘶鸣声仿若来自地狱的钟声。

　　曾经辉煌华贵的皇宫内早已成了人间炼狱，暗红色的血迹刚刚凝固，又有新的血液喷洒覆盖。

　　女人躲在破败不堪的屋子角落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抱紧了怀里半大的少年。

　　少年的眼里布满恐惧，“娘…我怕…”女人勉强地扯出个笑脸，“没事没事，小烨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她伸手轻抚少年的脸颊，将他抱得更紧。

　　“给我查！不留一个活口！”房间外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恐惧像毒蛇一般缠上了女人，她的心跳的极快，像是要从心窝里跳出来。

　　蓦然，木门被人粗暴地踹开了。

　　“老七！快过来，这儿还剩俩人！”

　　女人惊恐地看着面前奸笑着的人，“哟，躲得可真严实！”被叫做老七那人狠狠踹了她一脚。

　　“爷今天心情好，给你个痛快！”正当那人举起长矛欲刺下之时，身边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女的，有几分姿色啊。”那人笑得猥琐，“怕不是那狗皇帝的哪个妃子吧。”

　　“滚开！”女人听出了这人话里的意图，拖着伤腿向后退。老七猛地踩住女人的伤口，“妈的，还敢跟老子叫嚣？！”男人一手扯过女人的胳膊，一手摸向她的大腿。

　　少年几乎吓呆在原地，直到女人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

　　“小烨，跑！”

　　“跑！”

　　跑…

　　他不记得他跑了多久，不记得白昼，满脑子只剩下母亲绝望的眼神。恨意从心底蔓延，他要杀了他们…他要他们给母亲陪葬。

　　少年大口喘着气，思绪像是处于无尽的海水中，被无形的手紧紧抓住，拉向深渊。

　　*

　　“还没醒吗？”

　　隐隐约约地听见身旁有人，卫烨费力睁开眼。

　　“好些了没？”他对上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眼睛的主人正端着碗水，“先别说话。”时安将水送到他手上，对方却偏开了头。

　　“滚开。”

　　她的气一下子就上头了，自己冒着危险从沈平手里救出来他，他醒了第一句居然是让她滚？！

　　这辈子当了十几年公主，时安多少有点不适应谁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是真想狠狠地拿药酒泼上他的伤，但最终是理智占了上风，她将碗放回桌子上，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站在时安身后的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瞧见卫烨行了便走上前来，为他把了把脉。“已无大碍了。”老人朝时安行了礼，又点了根蜡烛，房间里愈发明亮。

　　老人走了之后，屋子里突然静下来，俩人谁都没说话，时安还在生气，卫烨却是思绪复杂。

　　最终有人忍不住开口：

　　“你的伤…”

　　“你为何救我…”

　　俩人互相对视一样，又是异口同声：“你先说。”临了还是时安继续说，“你的伤好些了吗？”

　　卫烨感受了到后背上传来的阵阵痒意，明白这是伤口愈合的前兆，“嗯。”顿了顿，又补充道：“多谢。”

　　“你还会说谢谢啊。”时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救你也是有目的的。”

　　她咳嗽两声，“我缺个玩伴，你长得也…挺符合我心意的。”

　　时安偏过身去，耳朵尖隐隐发红，她这两辈子，可都没跟异性说过这么直白的话，为了任务她真是牺牲太多。

　　卫烨想起当初从小厮那儿听到的话，沉了沉声，“何必大费周章。”她是公主，什么样的朋友不会有，怎么会非找个青楼的。

　　“我说真的！”时安似乎是为了让他相信，故意表现得很激动，“我真的挺…”

　　“挺喜欢你的…”

　　时安脸都红透了，她觉得零四应该奖励她一些积分作补偿的。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愿意跟我回府吗？”每次都得偷溜出来，提心吊胆的，如果能将人带到自己身边就好了，时安想着。

　　她看出对方的抵触，叹了口气，“介意的话也没什么。”

　　卫烨半坐在床上，若去了公主府，应该能接触更多皇室成员，或许…不算太差。

　　正当时安准备说些告别的话时，眼前一亮，接着便是响彻云霄的烟花爆炸声。

　　“我记起来了！今日是乞巧节！”时安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烟花的色彩。

　　她兴奋地扭头看向卫烨，“要出门看看吗？”

　　对方并未回应，时安便耐心地等着，直到她看见那人点了点头，幅度几乎微不可见。

　　“你方便行走吗，或者我去叫人扶一下你？”卫烨伸手晃了两下，表示不用。

　　两人走到庭院中，仰着头看夜幕中绽放的烟花，时安悄咪咪地偷看他一眼，在他脸上发现了许多不一样的表情。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里也终于有了活力，想来是开心的吧。于是她便清了清嗓子：“跟我回府，我可以夜夜叫人放烟花。”

　　时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好像听到那人轻轻地笑了一声，当她想确认的时候却只能听见震耳的烟花响。

　　是错觉吧…

　　一场烟火盛宴结束，时安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下次大概三日之后来。”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卫烨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捏住衣角，他想要的？

　　“不清楚。”

　　时安料到他大概率会这么讲，便直接道：“那我下次还带冰糖葫芦。”

　　“嗯。”

　　虽然…她之前说好的是桂花糕。